阿爹也晃着脑袋看去，却突然眯眼笑道“怕是因为我玲儿的苦怨得了伸展，这天老爷也为她感到高兴呢！”
李天风旋即也迷糊道：“所以就在外放炮仗！给咱们的秀儿…，哦！不是，是玲儿庆祝。”
“正是嘞！”阿爹点头含泪而笑，缓缓就往桌上靠去。
李天风迷迷糊糊的又问：“阿…阿爹是要睡了？”
阿爹靠在桌边的头没有抬起来，只发出一声“嗯”而是就传来隐隐的呼噜声。
“我也找个地方睡吧！明早还要去打人嘞！”李天风顾自说着，就伸手撑着椅子的靠背，奋力想站起来。可却见四处之境皆是飞幻旋绕之貌，哪还能辨得了东西南北？便是放眼一望之间，双膝一软，就滚到那地上，再起不来。
“嗒”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的魅影飞进屋来，阴惨惨的照过两人。“轰隆隆”几个骨碌，雷声震天。
李天风微微扭头向外望了望，“是谁在外面放炮仗？”
李天风静静的看着阿爹的模样，不禁便想：“到底那候二是怎么对待玲儿的？却教阿爹想也不敢想。”
只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雷鸣，不大不小，不惊不扰，继而又是一阵劲风。
雷鸣过后，又听阿爹哭到：“我玲儿嫁过去一月不到就死了。我们连她的尸体也没见到。赶去的时候，那候二已经在集外的场坝里燃了一把大火，把我的玲儿烧成了灰烬。我们想带些玲儿的骨灰回来，可那候二竟然……，竟然丧心病狂的将我们一顿毒打，还呵斥我们说玲儿即已嫁给了他，那便是他的人了，生尚且如此，便是死了，埋在粪坑里，那也是他侯家的粪坑，怎么能轮得到我们郝家？……。这世界上，没有比候二更畜生的人，我想不出，只盼他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酒劲越来越猛，李天风渐感头脑晕沉，眼神也迷糊了许多。他微微晃晃的便道：“阿爹你谢我干什么啊？不瞒你说。你知道今天早上我为什么会在那荒山野岭里躲着吗？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我误杀了那畜生，我感到难过，我害怕，我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杀了他？要知道他可是个人呐！活生生的人。所以，真要说起来，我是没有胆子去杀他的。但是现在，我真恨昨天晚上他胸口的那一刀为什么不是我捅进去的。要是那一刀是我捅进去的话，我现在一定会为我的做法感到高兴，更不会害怕。可惜啊，可惜！比起阿爹来，我更是个懦弱的人。”
阿爹使劲的别憋回了哭噎，口角沫子珠帘，道：“这世间人何止万千之众？在这众多的人里，有些人，诸如候二这般的，就他妈该杀。而且还要杀得痛快，杀得畅汗淋漓。我…我老汉看得出，你小相公是个身怀高超武艺的人，你是武林中人。你也还年轻，以后的路很长，倘若在以后你要是也遇见了像候二这种畜生一般的人，你大可杀之，绝不要为此感到什么害怕，恐惧，更不要产生什么悲悯。如果你去怜悯他，那谁又去怜悯那被他害的人？”
李天风眼泛惺忪，点点头道：“阿爹说的是，”随着就把手指向屋顶，“我李天风今晚再此立誓，自今夜起，便于这等人畜势不两立，他日遇见，一定见一个杀上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李天风又道：“那他如何又称百妻汉？”
阿爹道：“这畜生是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仗着那郭家给的权势，在这交址集上看门收费，兼收各家各户每年的租粮。我们集上那些在山里住的，一年所交的租粮是否齐数，全在这畜生一支笔里。我们要进那交址集去，要交多少费用也是他一口裁定。他为此横行得不得了，以为大权在握，就把自己当个皇帝老子了，便是看上哪家姑娘或是哪家媳妇，要么娶来做了妻子，要么就三天五夜的跑去人家，直接把人给…。唉！都惧他手中的那一支笔和他那一张嘴，关系着一家的生死存亡，所以受难的女子夫家或者娘家哪敢有半点反抗？如此…，集上被他糟蹋下来的女子为数不下百来个。这畜生竟更不要脸的持此为傲，天天在那集上指着被他糟践的女子就说与他那些猪狗朋友听。他那些猪狗朋友也就把这个称号给他叫了。”
“该死！真该死！”李天风咬牙切齿的恨道，又问“那玲儿便是来街上时，被他看到了吗？”
至于我玲儿的死因，我们直到后来才有听说。说我玲儿是死在床上，样子被折磨得已经不是个人了。我一听到这些，便不敢想我的玲儿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又是怎样死的？我从不敢想，不敢想……。”
阿爹一阵哽咽后，咽了一口唾沫，又道：“玲儿这般突然的死，我们知道绝与那畜生脱不了关系。她娘痛恨不过，想让那畜生替我玲儿偿命，就去报官，可那郭家的狗，自有郭家的主人疼爱着。我们这些草芥，哪里又能告得了他们。我们告了十几此，当官的就不理了。我们就这样看着那候二逍遥的活在世上，而我的玲儿却躺进了冰冷的地下。......不过，总算上天开了眼，这回，真的就有报应了。你杀了他，我感谢你，当牛做马的感谢你”
“那…，那猴二是怎样对待玲儿的？他对她好吗？”李天风酒意已深，恨意更浓。
阿爹忽然垂下头去，把一只手捂住流泪的眼睛，又是哽哽咽咽的哭出声来，一边摇头：“不敢想，我不敢想……。”最后再忍不住，哭成一串出来。
李天风道：“百妻汉？是候二？”
阿爹怒气横生：“当然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人皮畜生的家伙，我ri他祖宗。”
阿爹便说着，哽咽声从喉咙里更剧烈的泛了出来。李天风的拳头已在桌下紧紧的捏成一团，咯咯作响，酒劲把他的愤怒释放到了一个从所未有的高度。他伸出另一只手，端起碗里的酒又一口干了。
只听阿爹又哭诉道：“第二天......，第二天这候二就来我家提亲了。我的玲儿遭此大辱，一晚上都像死了一样，白白只睁着一双眼睛，完全没有活气。我守了她一晚上，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痛了一晚上。所以，当看到候二这畜生进门来时，我抄起一把菜刀，只想就一刀把这畜生给宰了。可是他带来的人把我和铃儿他娘都扭住。又再一次以我们的生死相协，逼迫我的玲儿嫁给他。……玲儿这闺女，就是个活菩萨转世，为了我们这两条不值当的贱命，她又只得答应那候二。这就是地狱，候二就是个地狱里来的魔鬼......。”
阿爹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嘴唇不住地颤抖，又道：“玲儿就这样嫁给了他，嫁给了这个畜生。在嫁给这个畜生的那天晚上，我的玲儿就跟我说…，她说她知道这一去便注定永远欢乐可言了。她说她虽走进了一条苦痛的深渊，但我们却是自由的，不希望我老汉两个整日间为她寻死腻活，伤心难过。她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散出去的风，嘱咐我们一定要开心，不要总想着她，总念着她，整日不见个笑脸。我老汉听着这些话…，只…只有哭的份儿……。”
阿爹道：“是的！玲儿样貌不俗，我和她妈妈自知她来这街上是极危险的。所以自她长满十岁以后，就不太敢带她出门了，更不敢带她来这街上。我们都知这候二的畜生行径，极为害怕的！然后说与她听，谁知她偏就不信这个邪，非说要来集上看看才罢休。女儿心最是奇妙的，让人心疼，又让人抓狂。我和她妈面对她的百般央求，始终狠不下心来拒绝，所以就答应了她。岂料....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好好的玲儿就…就这么走上了绝路。”
阿爹又喝了一口酒下肚，眼泪又流了出来，滴在小桌上和酒碗里。又道：“就在那天晚上，候二带着三个人就跑到了我的家里，直接把我的玲儿给……。”哭声愈发哽咽起来，“我的玲儿本来誓死不从的，怎奈那候二竟以我们的生死相胁，说她要是不从的话，便让我全家生不如死，永远也别想在这交址集上有活路。玲儿见不得我们受苦，更不愿我们丢掉性命，就…。”阿爹簌簌直流眼泪的眼睛忽然凄苦的看向李天风：“你说…，你说我当时要有些骨气，有点权势，挺起胸脯说句‘我不稀罕这交址集，更不怕那生死，你给老子滚，放开我的女儿。’我的玲儿是不是就不会受到那般欺辱了呢？……。其实是我的懦弱害了我的玲儿。老汉就是个缩头乌龟啊。”
阿爹把个酒碗又一口喝得见底了！
李天风问道：“如何？”
阿爹接着道：“谁知这一去，那百妻汉就瞧上了我家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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