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别泪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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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女的声音便折了一个弯过去,渐渐的远了。

    “秀儿不嫁,谁也不嫁。”只听一道娇灵怨念的声音暗暗嘀咕道,七双眼睛齐目望去,秀儿显是已伤心至极。

    “走吧!”秀儿谁也不瞧,垂头叫到“咱们去祭拜师父。”

    阳明早先飞在九霄的一棵欢畅的心,此刻尽跌谷底,便在心里盘算:“得早些叫爹爹妈妈到秀儿家去提亲,否则晚了,秀儿嫁的就不是自己了。”

    而李天风,只更觉得心里冰寒,似乎连步子也迈不动了。

    从寨边绕过,斜上穿过一片山林,再走一段草坡,几人便来到了寨子左首最高的一座山上。而在山顶,也出现了一块不小的平地。平地尽头,俨然的就突兀着一座新垒的坟包。坟包背后,是一块俯视群山的巨石,宛如巨鹰傲首。

    这一路上来,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话,因为秀儿不开心。秀儿不开心,大家心里就难过。

    还有,因为秀儿可能要嫁人了,而她所嫁的那个人可能不是自己。

    晨阳此刻已升到了山顶上,洒下的晨光普照了整个山顶,当然,也照在了新垒的坟包上。

    山顶风很猛,吹得几人簌簌的响,也吹得秀儿的长发飘来飘去,让秀儿看起来更美。

    绿草茵茵,晨光普照,山下鸟声婀娜,到处弥漫着新春的气息。

    八人齐肩而立,按名分秩序一一排好。秀儿即使是“大师姐”,此刻也沉默的站到了小师妹的位置上。

    八人齐疏疏的一起跪下,只听李天风率先抱拳开口道:“弟子李天风

    阳明便道:“弟子阳明,

    依序渐进,而后直到

    “弟子柳阿二

    “弟子阿秀

    共声道“拜见师父。”

    接着众人便连磕了三个头,凝注了坟包一会儿。一阵疾风吹过,三人便都站了起来。

    此刻,各自的心绪便在静默中游走,对着一个死人的居所,一座新垒的坟墓,都好似有许多话要说。

    李天风直在心里想:“师父,风儿其实……其实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您,爷爷,秀儿。但风儿现在……,现在却只剩离开了。你走了,爷爷也走了,还有秀儿……秀儿可能也要嫁人了。风儿对师父的安排并没有任何怨言。风儿……风儿只是觉得,离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离开秀儿。…师父,我走后您若在天有灵就请好好保护师弟他们,保佑他们无灾无难,快快乐乐的。还有保佑秀儿……保佑她幸福快乐。”

    阳明却在心里祈祷:“师父,弟子喜欢秀儿,天揺地动也改变不了的喜欢。弟子愿意为她倾尽所有,哪怕是生命。若您在天有灵,弟子希望您保佑我得到她,不要让别人娶走她,因为能娶她的人只有我。大师兄他……他太弱了,不能保护秀儿的。秀儿应该得到最好的保护。”

    柳阿二只想:“师父,你在天有灵,请保佑大师兄出行顺利。这一路上,不知道他要面临多少危险呢?还有小师妹,我知道她喜欢大师兄,大师兄也喜欢她。我……,我只把她当成愿意拼死也要保护的妹妹。您若知道,就成全他们吧。我看他们并不好过,总是那么奇怪。”

    秀儿只觉得脑袋很痛,痛得她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愿意说,只凭感觉,默默道:“师父,为什么您不让我和大师兄一起去呢?我不想呆在这里!大师兄走了,我留在这里却不知还有什么意思?他那么笨,你教的武功他又没学会多少,要是路上被人骗了,那他……他该怎么办啊?”

    秀儿猛地里一惊,想不到自己跟师傅说的竟然是这些!她本来什么也不愿意想的,也什么都不愿意说,可她没想到,只凭感觉,自己却说了这些,而且,全是关乎大师兄的。

    “大师兄!大师兄傻傻的,可却为什么总是那么冷酷。别人都喜欢猜秀儿的心思,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会猜呢?他可真傻,秀儿只希望他一个人猜中秀儿的心思,但他,为什么总也猜不到呢?他刚才没有听见秀儿可能要嫁人了吗?为什么他……他还是那么安静,好像没什么事一样。”

    “既在师父的墓前,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在打一遍师父所教的仙女撒花吧!”

    开口说话者,却是柳阿二。

    他见众人皆沉默不语,想是因秀儿而各有心事,大师兄即将离去,若是待会儿为秀儿嫁人与不嫁人弄个不欢而散,那就大为不妙了。

    又道:“这样一来可以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二来,算是为大师兄送行了。”

    此话一出,一行人环目四顾,面面而觑,似有不愿,又似在等待什么。

    只见秀儿应声附身在地,拾起一支前年枯竭的干草支,便选个位置站了。那柳阿二见此,随既站在了秀儿身后,也捡了半截干草支。余下便有两三个出来照做了。

    那阳明本来不愿,想大师兄要走便走,弄个什么虚情,但见秀儿已做好准备,便也不顾这些许了。

    李天风想若是单纯为我送别,那是无论无何也不可接受的。何苦让大家为自己这样大费周章呢?但他知柳阿二了解他,猜他会拒绝,所以也便说是为了告慰师父,那就再也推脱不得了。当即也附身捡了一截枯树枝,在第一个站了。

    仙女散花实则是一种剑法,因其施展起来轻轻灵灵,舒舒缓缓,甚是优雅高洁,便似散花仙女一样,因而得名。这剑法本身是为女子修习才能见其真章的。是以八人之中,只秀儿使将起来才有那仙女散花的模样——居美观与藏杀意,二者集于一身,更攻守兼备。余下七人,则更以刀法见长。柳阿二各处思虑,自当要以秀儿为尊,所以,断然不会开口说练什么刀法。

    只听李天风待众人都归位以后,叫了一声,“起!”

    山顶之上,平地之中,八道轻盈秀丽的身影徐徐展开身姿,便在一所坟包前舞起剑来。

    舞剑告毕,秀儿便又抽身往那巨石上去了。

    只看山下,翠玉延绵,银波泛荡,当真有种天地广阔,一览众山小的博大之感。而秀儿独立其上,晨阳斜晖,咏风吹拂,便是莫名中,她的美丽又陡生一种不可触摸的神圣,实是超凡脱俗的仙女一般。

    “我要大师兄万般皆好,一路平平安安。”

    一道银铃呐喊便又在群山之间响荡起来,诸如鸾凤应鸣,玫瑰绽放,动听之处,羡煞旁人。

    此声韵起,倾注了秀儿心中那缕不能言明的浩荡情感,也浇灭了注视着她的,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代价的希冀,更顷刻间点燃了一片冰凉的心。

    七人望着秀儿,秀儿这一刻早把这七人的心都灌满了,因为那声音就足够使人神魂颠倒,为之沉迷。便是有的恨,那是因为极爱,爱得几乎随时可能发狂。有的羡慕,那是因为爱得渺茫,爱得看不见希望。更有不知所措者,因为知道爱可能触手可得,可却不敢爱,因为自觉卑微,门不当,户不对。

    “姑娘家的,如何就这么大胆?”

    一道苍然雄浑的声音便在群山回荡秀儿的声音时突然响了起来。众人挑头看处,却是吃了一惊。

    见秀儿忙从那险峻山石上跳下来,叫到:“爹爹!”

    只瞧来者头环黑帽身形魁梧,一对剑眉之下虎目不怒自威,一对臂膀坦露在外,更似青钢玄铁一般黝黑,壮硕无比,其腰间别着一把圆月弯刀,身后批着一道齐膝的靛蓝色披风,真是威风凛凛,气灌八方。

    此人便是秀儿的父亲,名叫图巴虎,也是堂堂一寨之主。

    秀儿叫了父亲一声,便呼呼撒腿跑过来,笑到:“爹爹是如何知道秀儿在这儿的?”

    图巴虎道:“爹爹可不笨,你对师父可比对爹爹还要亲呢!”

    秀儿嘴一瘪,道:“那还不是因为爹爹整日不着家,秀儿哪找你去啊?”

    “行了!”图八虎道,一脸严峻,“爹爹知道错了。你现在也玩够了吧!快跟爹爹回去。”

    秀儿脸色突然变得阴郁起来,不自主的扭回头去看。她发现七人都在注视着她。却是个个万分不舍的模样。秀儿的目光流连着,很快定格在李天风的身上。但也是瞬息之间,又扭回头来,对图八虎道:

    “是,爹爹。”

    图八虎拉住秀儿的手,一双虎目也不瞧近在眼前的七人,秀儿低垂着头,转身便去。七人看着秀儿的身影逐渐远去,却是把一颗心也掰碎了。就感觉,好像再也不会见到秀儿一样。在以前,这种告别虽也艰苦,但谁也没有此刻这种感觉。因为此刻,在他们心里,秀儿要嫁人的声音无限的回绕着。

    李天风望着秀儿的身影远去,仿佛是在经历生死。与秀儿过往的点点滴滴随着秀儿逐渐湮灭的身影流彩般的在他的心里翻放。他想立马大叫,叫秀儿留下来,可喉咙却似被什么巨石堵住,沉重,难受,咕咕泛响。

    “我们也走吧!此番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了。”

    静默中说话的,正是阳明。

    只看他左右一顾,对着几人道,而后迈步到李天风面前,冷做脸,姿态傲然,抱拳又说:“大师兄,一路走好,保重。”

    说完,身子一甩,顾自也走了。随他之后,逐一的便有人来向李天风告别,有真情流露的,也不乏敷衍了事的。

    最后,留在山顶之上的,只剩李天风和柳阿二。其时艳阳光辉璀璨,照着二人的身影和一所孤坟,却不免显得凄凉。

    “大师兄”只听柳阿二在所有人走后开口道,“师父说的梵净天宫我向寨里人打听了,可却…却没有一个知道的。所以妳此行……。”

    李天风收拾了一下不忍秀儿离去的悲伤情绪,道:“寨里人正因都怕了外面的世道,所以才躲进这深山里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知道也属正常。”

    柳阿二何尝不知如此!只是他不想看见大师兄因秀儿的离去在那儿顾自伤心悲痛,所以才以此为话题,想岔开师兄的情绪,只听其又道:“那你这一路去,岂不是要像无头苍蝇一样了吗?”

    李天风道:“我可以问!阿二,你不用担心。”

    便说着,他也绕过师父的坟包,向秀儿刚才独立的那块巨石上提气纵去。

    站上巨石,放眼一瞧,忽地只觉一阵眩晕,却幕地想起秀儿说的“大师兄,你得不怕他!”把唾沫咽了两口,在心里念着秀儿的话,便就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大师兄不是怕高吗?”柳阿二眼见一向惧高的大师兄跳上这巨石,不免有些诧异,“以前你都绝不上去的,今天却怎么又敢上去了?”

    李天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敢上来。只在心底,模模糊糊听得一道声音在叫他,叫他跳上来,跳上来,然后……。

    直到秀儿的名字从原先凝重的喉咙里呼之欲出时,他才发觉,原来那模糊的声音是他自己的。

    是他想大声呼喊秀儿的声音!一种开始在他内心激荡起来的声音。

    “秀儿!”

    他喊出了一声,遵从内心的呼唤,竭尽全力。

    群山轰隆隆回响,似遍地都是“秀儿…秀儿…”的回音。山也颤了,草也惊了,就是那高高的云也似乎为之一怔。

    “我走了!”

    他中气充沛,一声既出,稍间便又是一声跟进。

    呼声浩荡,便有如沧海巨浪一般在此群山之间回环往复,跌宕起伏。而在这声响中,也不知寄托了李天风多少不敢言明的“一厢情愿”。

    否则,又如何这样惊动山河!

    秀儿在岔道口的古树下突然止步了,因为呼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阳明在山林里一怔,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听,待立起耳朵来又要听,却是越听越觉得惊惶,而随他一起的那众少年们也惊诧无比,无不都表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柳阿二神态说不上吃惊,但也并不寻常,就像一件模糊物什想看却又看不见,但最终还是完全清晰了一样。

    “这个小伙子功夫不错啊!”图八虎听得这声音,脚步不禁也是一停,只道此声是气息雄浑,内劲深厚,显然不是寻常人那般的鬼喊呐叫,“那帮小鬼里有这样的一个人吗?秀儿。”

    秀儿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早已是欣喜无限,情难自禁了,不觉嘴角微微上扬,眉心舒展,轻声道:“有的!爹爹。”

    而后,不等父亲拉她,却是她拉着父亲徐徐向寨里走去,然则一颗心,早已飞致李天风身边。待要问个清楚,什么都要问个明明白白。

    阳明记得师父曾说过:“一个人内力若是越深厚,那提声呼喊时以此内力加持,则所达之方圆境地就会越加遥远。江湖上更有一种千里传音之术,便是拥有极高深内功的人才能做到的。其声若起,雄浑浩荡,犹如惊雷。”

    思及此处,阳明心里只是一震:“师兄刚才所发出的呼声雄浑浩荡,漫山泛响,岂不正是师父所说的千里传音?他……,他不是连柳阿二都比不过吗?哪来如此的功力?那……,秀儿……秀儿不就……不就更倾心于他。”一颗心霎时愤怒难言,拳头便在袖口前格格作响,踏步出去,已是打定注意。“我必须得快些叫爹爹妈妈去秀儿家提亲,待娶得秀儿后,再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较量一下。”

    李天风呼声一闭,幕地里只觉一直憋闷的胸腔变得十分欢畅,竟好似有一股清泉在心底滔滔喷涌,不住漫流。

    徐徐笑意开始洋溢在他的脸上,却是不知为何会突然高兴起来?

    但他的高兴,就是柳阿二的高兴:“看大师兄的模样,定是好过许多了。”

    李天风点点头,笑道:“是的!阿二,感觉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没想到这高处呼喊,还有这样的用处。”一转身,跳了下来。

    柳阿二道:“并非是站在这高处呼喊有这等用处,而是大师兄你喊出了心里想喊的东西,所以,便有这般感觉了。”

    李天风只笑而不答,又道“:阿二,不管大师兄怎样?在家好好照顾阿婆,知道吗?我去办完了师父交代的事,一定立马回来。”

    柳阿二道:“师兄不必交代,阿婆是我一辈子唯一的亲人了,我自当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倒是大师兄你,一个人在外,却是要多加小心了。”

    李天风道:“师傅说江湖多险象,我自会加倍注意。”

    柳阿二眸子里不由的来了伤切:“要是我能跟大师兄一起去,该多好!”

    李天风皱起眉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无微不至的照顾阿婆吗?”

    柳阿二道:“我自是知道,大师兄。不然我也不必在此开口,自然一起去了,你还会阻拦我吗?”

    李天风听后,心想:“也确实如此。若我两都已只身一人,便肯定是要一起去的,这还用说吗?”却开口道:“但你如今有阿婆要照顾。还有一个可以照顾的亲人,你不知道是一件多好的事!”

    柳阿二沉凝中点了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走?大师兄。”

    李天风道:“现在,”踱步出去,不看柳阿二的脸,却是望着天边“要是再晚,我只怕各种想法事情又会把我牵扯住了。不如趁现在这般心情,赶快走,到不纠结难定。”

    柳阿二道:“那……那秀儿那里,你不去亲自告别了吗?”

    李天风沉默了,却在心里回道:“只怕去了,就更不想走了。”

    回头又笑着,道:“刚才不是已经跟她告过别了吗?还去干什么?”

    柳阿二微呤道:“但她不知道有多希望你独自去跟她告别呢!”

    李天风一怔,却故意不去理会,道:“我们一起下山去吧!阿二,其他事咱们不想了,也不提了,我得走了,你送送我。”

    柳阿二道:“好!大师兄。除了阿婆,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自然要送你。”

    李天风不语,只是一抹欢笑,心道:“然而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了!否则,又如何敢有这种要求呢?”

    二人于是下得山来,回到寨中家里。

    李天风家居于寨子边缘,却是三间相连的破旧茅屋,门右首处是一口积水的破石缸,庭院侧中立着一棵足有两怀大的梧桐树,左首处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中间一条小道。

    他开门进去,便着手收拾远去的行囊,柳阿二在一边帮衬,自有一种离别伤情,却也不敢有任何吐露。茅屋内光线昏暗,便似一个洞穴一般,陈设也极简,并无什么灼眼家具,可也不至家徒四壁一说,具是一些土陶瓦罐,粗布蓑衣,勉强过眼的,只几张板凳和一张四方小桌。

    蜗居虽暗,但李天风出生便生活于此,于各处墙末拐角早已熟络在心,便是不消多时行囊就已收拾完毕。多是一些洗净的粗衣糙裤,还有一点积攒不易的微末银钱。

    李天风遂将行囊挎于肩上,两人出得门来。

    柴门上锁,触摸轻抚处,李天风又是离情难断,步下石阶,举目四望,不禁难舍。

    因这是他第一次远离故土,要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便不免就会有诸多繁丝愁感,难舍情绪了。然而

    “走!”

    一字之坚,便是有多少留念也突然被他挥刀斩断。

    当然,除了……秀儿。

    李天风口中无言,便在挎上行囊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已自横定,“定要出发了。”可这厢坚决了,垂头自走时,却始终有一抹比离家更刺痛内心的身影仍在徘徊。

    那便是秀儿!秀儿的身影,一颦一笑的身影。

    “要是秀儿也能来送我,那该多好!”

    在心里,他就暗自嘀咕起来,却也知,这只不过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且莫说此刻秀儿被她父亲带回去了,断不可能出来,就是她没有被寨主及寨主夫人带回去,真就跑来向他告别,自己又能对她说些什么呢?不照旧也是那保重,平安等等之类的客套废话吗?又如何敢有尽心之言?便如此去了,才是最好。至多,只心里因一时的幻想没有得到实现,伤心一阵而已。

    此时日照当头,林间金光点点,又恰值春耕,寨中人家休闲不得,吆牛喝马行于路上的身影依稀可见,群山间更是万鸟和鸣,热闹非凡,山林深处,此般景象自有一番谢绝烟尘的超脱之感。

    只瞧他二人并不是往铁索浮桥去,而是从左首竹林小道处穿入山林中,便走了不久到得一条石铺马道。两人踏上马道,便一路东上。

    二人沿马道一路东上,远远只听得山脚水声不歇,隆隆映耳,料想是天龙河及天龙瀑布的声音,又听鸣鸟不绝,呼唱应和,却更是烦心。巡巡间碰见出门农作的寨民时,也一一打过招呼,问询几句,却没甚么恰聊兴趣,就分开了。

    等穿过山林,马道由宽变窄时,二人已身处一道石崖之上。在石崖上往下一望,只觉万木争春,翠玉延绵,各种秀色不胜明状,而丛林掩映间,一道隆隆水声则更是清晰,好像是随二人一路行来,此刻已然而至脚边。

    原来他两人不往铁索浮桥去,却是到这天龙河上游来了。

    李天风本自惧高,这会儿只听得隆隆水声犹似在脚下发响,心里惶惧骤生,不敢下望,脚下步伐便不由的向马道里端靠去,走得也是快了几分。

    这石崖在斜坡中吐地而起,一面屏风也似的。其左首处虽不在为崖,却也是个十分陡峭的斜坡,其上土松石斜,缠藤绕叶,马道若沿此而下,则必定去势甚微,便又沿着山腰而去,而后渐趋斜下,到得一处七八丈见方的水潭边。

    此刻,李天风和柳阿二已到得这水潭边。只看李天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就送到这里吧!阿二,前面的路我自己走了。”

    “我再送送吧!大师兄。阿婆闲着,也不着急回去。”柳阿二似乎不去理会,拔步又走。

    李天风一把将其拽住,道:“阿二,你送我多远,咱们还不是得告别!而且,我并不是不回来了,咱们总还有相见的日子,你就送到这里吧!”

    柳阿二憋了一口气,点点头:“那好吧!大师兄。”

    李天风把手搭在柳阿二肩上,微微往后一看,又道:“好好照顾师妹,保护好师哥们。”

    柳阿二又憋了一口气,知晓大师兄其实是想看见秀儿的身影,道:“好的,大师兄”心里却也在嘀咕:“可师哥们中除了你和秀儿,谁又会愿意理会我呢?”

    李天风言闭,顺势把手滑下,在柳阿二的胸口捶了一拳,露出一抹微笑“好好照顾阿婆,我走了。”

    转身时,欢笑骤敛,眸子腥热,步子跨得奇大。

    “大师兄!”

    待李天风走出七八丈远时,柳阿二憋住的气终于松弛了下来,一张麻脸上滚下俩颗泪珠,但却没有哭声。

    “保重。”

    李天风没有回头,因为他怕柳阿二看见他的眼泪,而他,也怕看见柳阿二的眼泪。

    “知道了!”他把手往头上一扬,晃了两晃,“我走了!”

    他的声音露着哽咽,但却被强装的欢言很好的掩盖了。他不肯回望的脑袋里,此刻相继迎来了爷爷,师父,阿二,还有……秀儿。

    对于秀儿,他心里便有言语:

    “秀儿……可能要嫁人,但新郎不是我。我要走了!”

    他的眼泪更是无声而扑簌簌的流淌。

    忽这时,只听寨子右首边有人叫到,“哎!寻秀儿的,秀儿在天龙瀑布呢!快下去瞧瞧。”

    原来秀儿对着险峰叫喊的声音被人听到了。

    几人侧耳倾听,心里早已知晓便是奉了寨主夫人之命来抓秀儿回去的寨民。

    阳明便眼顾四周,悄声道:“都小心点”又对秀儿说“秀儿,咱们快走吧!当心被抓到了。”

    岂知秀儿正听到关乎己身的要紧时候,哪里会肯走?直把一张脸不耐烦的一摆,便竖起耳朵来又听。

    秀儿听到此处,嘴一瘪,急得要跺脚。而阳明,也不管秀儿此刻脸上的模样,一颗欢畅的心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只有李天风,只觉得身上冷一阵,寒一阵,十分难受。

    那男的又道:“那就青玄峰寨公的孙子!那小伙子我见过,不仅长的俊朗,体格也不错,人还十分聪明呢。家境呢!也与咱们寨主家照应得起来。”

    秀儿早把脚躲得嘟嘟响了。

    一行人过了浮桥,往山岭里走了一段路后,影影绰绰的便有几许屋舍忽然出现,偶又听得鸡鸣狗吠,人声徐徐。

    只瞧八人旋即小心翼翼起来,秀儿则更是警惕,转身对众人道:“咱们就从这寨边绕过去,可千万别被我爹爹妈妈发现了。”

    眼眸过处,六人都瞧了,却是没瞧李天风。李天风更是痛苦不已,心底有些懊悔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厢决定了。

    只听那男的道:“依我看,不如称早把她嫁了,咱们秀儿也正好到了这个年纪。”

    女的道:“嫁给谁?那几个混小子吗?阳明到还可以,就只怕那小丫头不愿意啊。”

    说话的,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只听那女的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在往常,对于惧高的李天风来说,是要抓住锁链才会踏实往前迈的,而秀儿也会在他旁边连戏弄带鼓励的与他说笑,分散他的注意力,那时秀儿的笑声,比什么都好听。但此刻,他却什么也没有抓,秀儿也没有在他旁边说话,更没有了秀儿的笑。

    此刻,阳明的内心自有一份兴奋难掩,刚才李天风和秀儿的言行举止,使他一阵刺痛,几度欲言又忍,后来看到秀儿转身叫自己的那一抹神情,他又顿感万分欢喜,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多话,否则,便不知如何会错过了大师兄的虚情,秀儿对他的灰心。如今却不知如何高兴了。

    八人悄摸走着,正行到一岔道口的古树下,忽就听得一条石砌古道上传来责怨声,道:

    “鬼丫头又跑去和那些野小子鬼混去了,这次抓她回来,定要禀明夫人,好好困她几天,叫她晓得厉害。”

    “这法子你道还行吗?最多是困住了她的人,哪里能困得住她的心?”

    八人便偷摸着环寨边绕过,也不惊动黄狗,雄鸡,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只瞧这寨子,左是险峰,右是高山,严严实实的荫于当中一处山岭腰畔,远瞧不见,近看看不着,好不隐秘。其后是一道宽阔的石崖斜坡,生着许多奇形的槐木,苍松,自然勒就的天险,甚是凶险陡峭,其下更是那激流奔涌的河道,荡荡森森的古林,倘若不知者误入,定要入之则迷,葬身无地。

    沿着河湾向上,不远处就有一座铁索浮桥。浮桥飞架南北,好似一条长蛇,上面铺着漆黑的木板,更是陡增几分长蛇模样。

    秀儿走在最前面,阳明随后,后随余下众人。浮桥晃晃悠悠,很不好走,但七人都走得很稳,也不惧脚下河流如何湍急汹涌。

    只有李天风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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