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别泪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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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凝神最后注视了一眼坟包。而后身一转,便沿着一条野径踏步而去。

    孤影坚决,虽泪眼婆娑,却没有一点彳亍徘徊的样子

    ……。

    这少年姓李,名天风,是一个乡野中人。李天风祖辈蜗居山林已足足三代有余了。据他爷爷所述,只因早年时局动荡,战祸频起,匪盗横行,寻常百姓家禁不起那几番折腾,所以心下一横,便弃舍了平原故土,举家南迁,后几经辗转流离,便最终在这深山老林中安家落户。

    而他父母,其实也亡命甚早。

    那时李天风尚且年幼,智力还没有完全纯熟,所以关于双亲的记忆便寥寥无几。而后渐渐大了,见一起撵山下河的玩伴都有父母呼唤,自己却独爷爷一人,便就去问爷爷,爷爷便说是死了,若李天风在问:“怎么死了?”

    爷爷便道:“你娘刚生了你,身子弱,你爹爹为了给你娘补身子,上山打猎,让老虎咬了。”

    李天风满是不解,道:“这样就死了吗?”

    爷爷道:“喔!死就是这么容易的,活着才难呢!”

    李天风不懂,只又问:“那娘呢?”

    爷爷便又道:“你娘亲呢!把你养到三四岁的时候生了一种病,爷爷没本,治不好她,她就跟你爹爹去了。”

    “那他们是不是在一起的?”

    “风儿,人死以后都会在地下相见的,他们肯定在一起。”

    李天风便时不时就这么问着,向爷爷问爹爹,问妈妈,有时还生生气,觉得爷爷真的没本事,没有给自己一个完好的爹爹和妈妈,让自己在伙伴们面前抬不起头。

    一直到爷爷也死了。

    爷爷死了,李天风再也没有可问之人,一时之间,他才发觉爷爷的重要。于是有些后悔,反而在心里自责:“怎么知道爷爷的事就那么少呢?怎么总是在问爹爹妈妈,却不问一问他?他难道不比爹爹妈妈好吗?”

    然而,为时已晚!

    李天风曾因此苦闷哀伤了许久,幸而那时已有了师父。得师父宽慰,小伙伴陪伴,才把那段艰苦伤心的日子度了过来。

    李天风沿着除打柴人以外少有人走的野径一路向下,空山辽阔,林深叶密,耳边是燎燎莺宣鸠啰,眼角尽皆新翠野草,雅淡闲花,真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可他却无半点欢欣喜意之貌,只看他一张脸上半是愁苦迷惘,半是哀伤眷念,神情好不复杂?只因这是他第一次远离家乡,便顾自有了这诸多烦绪。他一边扬腿拨开径边杂草,其时心里早已五味杂沉,想:“此去梵净天宫路遥日远,不知几时才能到得?其间又有没有什么苦楚困难?会不会遇到什么奸人,恶霸?师父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遇到那纠缠不休的,又该当怎样解决呢?就算诸般顺意了,又如何才能去得?我也不知要往哪个去向去,要走那条道啊!……也不知去了之后,谁能替我拔去爷爷坟头新增的杂草?还有,秀儿……。”

    思绪之中,越想越烦,不觉间,野径已由崎岖起伏变得平坦起来,李天风就把拨草的腿踢了起来。双脚一起一落间,只听得杂草在脚被背上刷刷作响,惊起几只丛间小鸟,一条小溪便已出现在眼前。

    那野径沿至小溪边,便与一条比较秃实的山道相接,这山道一边沿着小溪而上,一边沿溪而下,显是经常人踩马踏的了。

    李天风踏上山道,打转脚步沿溪而下,仍是烦思不变的走了起来。

    正走着,也不踢脚了,忽然听得左边哗啦啦一响,只见一处长草丛里登时蹿出一个花纹身影来,听得“哇”的一声怪叫,便似个打劫的跳出来一般。

    李天风登时一惊,举起拳头来要打,眼前却是晃不见人,待回头来时已是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样。

    李天风顾自垂头走着,心里愁烦胶着,正陷入苦闷,而人若被烦事萦心,便生得如何伶俐的耳目却也如闭塞,他此时便就如此,这当中若是给什么猛地一吓,自然立时魂飞九天,发昏一样的呆了。

    但此刻李天风所呆却不是这种呆。

    “嘿嘿……”只听那花纹身影咯咯一笑,原来是个头戴环花黑帽,上身穿着绣花对襟褂,下着肥大黑裤的妙龄少女。

    只瞧这位少女,眼蓄波光,眉倾柳叶,一头黑发似云若雾,垂在腰际,一张俏脸珠圆玉润,皎皎生光,模样极是招人喜爱。

    “又给吓到了吧!你真笨。”少女努着一张小嘴,收了唬人姿态,摆出一脸俏皮模样向李天风道。

    李天风呆了一下,脸上一晕,两颊已然飞红,募地里才知把上举的拳头放下来,羞羞涩涩的道:“怎么……怎么是你,秀儿。差点……差点我就……。”

    这位少女名叫阿秀,但大家更喜欢叫她秀儿。

    秀儿听着话,甩开步子沿溪而下,似要丢下李天风独自前去,又把一双白玉琢成似的芊芊小手在背首缠来扭去,道:“差点你就打我了,是不是?”

    李天风赶忙跟上,在旁道:“若是平常谁敢打你啊!你是寨主的女儿,自当尊贵无比,但若给你一吓,情急之中失了分寸,难免……,难免失手。”

    李天风显是十分愧疚,好似已经失手将秀儿打了一样。

    秀儿却把声量一提,十分自信的道:“那也得你打得过我啊!你连柳阿二都打不过,怎么还能打得过我?师父八个徒弟里,你是最弱的那个了。亏得我们还叫你一声大师兄。”

    李天风极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两边红得更是厉害:“我……,我是挺觉得对不起这个称谓的。”

    “那是自然,”秀儿道,直接了当,可随后又觉可惜似的,“可能怎么办呢?谁叫师父早早先收了你做徒弟,反而不是我。不仅如此,还落到了最后,要当你们人人的小师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李天风只是笑着,脸颊红润不谢,心中万千言语激荡,可却想不到怎么将其牵出来跟秀儿搭话。

    “怎么样?”秀儿见他不答话便又道,语气重又变得豁朗,“马上要走了,我们一起再去拜拜师傅吧。”

    “我们?”

    “不然呢?师弟们可都在等着呢!就等你。”

    “那你到这里来……?

    “自然是为了叫你啊!大家都以为你走了呢。我可在他们面前保证过,一定要把你带到,不然我就做不成这个师姐。”

    “寨主夫人不是不让你跟我们混在一起吗?怎地能同意你和我们去那荒山野岭拜祭师父?还有,哪里又多出个师姐来?”

    “别问这么多了,你这么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秀儿说着,脚下步子加快起来。

    一会儿间,只看她步子越来越快,忽而就腾在半空里,形态轻盈,竟是一种轻功。

    秀儿所用的正是一门名唤《鸿雁南来》的轻功。其意取自诗经里一首《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这门功法只此一式,也唤鸿雁南来。初学之时稀松平常,止于那林间草头翻腾飞跃,并不长远,但若朝夕苦练,或给内劲雄浑深厚者使将起来,则可飞山过谷,越涧跨河,实也是非比寻常。而此门功法的创作者据说是一位绝代先侠。传闻他在读此诗作后,感于民生悲苦,痛于民生艰难,恰又值此时看得天际几只鸿雁南去,于是意从中来,内劲忽洒,心神飘忽迷离间只欲与那群鸿雁比肩而飞,期以助其逃脱这南北流离、居无定所的苦痛磨难,是以就这般创了出来,传至后世。这门轻功的法决旨在帮助苦难的人们瞬息之间逃离那颠沛流离的世道,脱离万般的不公与苦难。所以,当是越感到生活艰辛悲苦,磨难重重,极想逃离出来时,将其使将出来,那它的威力就越是巨大。

    但秀儿生得娇惯,又得人喜爱,虽受过些许苦楚,但也只是微风细雨,绺棉飘絮,如何能与那真正的大艰辛与大苦难相比?所以,当她把这轻功使出来时,虽也轻盈似风,但与这门功法真正的面目比起来,却不免就有些拙劣。

    李天风眼见秀儿远去,自也不能落后,加劲追赶。他是秀儿的大师兄,自是会的!虽是与秀儿隔了些距离,但几步脚力下来,也不至于落后太多。两人一前一后,沿溪而下,起起落落间便出了山林。来到山林入口处,秀儿突然一个抽身急转,便往东面一处草坡上掠去,李天风意料未及,转身时差点摔倒,但好在下盘跟稳,救了回来,便又紧紧跟在秀儿身后,往东面草坡上来。上到半坡腰处,是一处平整的草地,生得方方斜斜,有些面积。对面山中林木葱翠,鸟音回旋。那草地边缘七八丈地方略略凸起一圈灰灰的青石。

    青石上俨然站着六个清灵聪秀的身影。

    “小师妹,看来你这大师姐是能当了的啊!啊!哈哈哈……”

    只看立于六人中一个又高又挺拔的少年打趣道,眼光甚是灼热。

    一阵朗朗的笑意随之而起。

    笑声未了,秀儿便已到青石上来,众人目光登时齐落在秀儿身上,秀儿似习以为常,道:“我说过的话,几时是办不到的,从今以后,你们可都得改口了,不许在叫我小师妹,得叫我大师姐。”

    刚才发声的少年把腰一躬,模样戏谑的道:“是!小师妹,师弟自当谨遵便是。”眼光始终不离秀儿身上。

    又是一阵玲玲调笑声兴起。

    迎着笑声,秀儿却突然把脸一沉,似生起了气。

    便不知哪一个少年叫了声:“别说了,咱们的大师姐生气了。”

    又一个少年叫到:“大师兄来了。”

    秀儿脸上顿时又欢欣起来。

    便一二呼吸间,李天风已来到青石上,那高个子少年瞥眼瞧见,面色顿时生了几分不屑,道:“怎么大师兄反倒落在了小……大师姐后面?”

    李天风听得言语讥讽,先是不顾,心里已猜到关于“大师姐”的几分缘故,待把眼睛往青石下望去!心里猛然一惧,忙忙便向后退了出来,才道“小……小师妹天资聪颖,自然领悟师父所受东西颇多,我哪里比得了。”

    原来那青石下竟是一座百丈高的石崖,而李天风是个惧高恐高之人,不免看得晕乎乎的,便就要退。但这一退,难免就显得怯懦,毫无气势了

    只看听秀儿瞥了一眼高个儿少年,冷声道:“大师兄若还怕这高处,自然什么也领悟不了,你得不怕他。”

    李天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明秀儿之意,当真以为秀儿说的是石崖高度,于是道:“秀儿……秀儿说得对。我是应该不怕的。”

    那高个子少年强道:“还叫什么秀儿啊!该叫大师姐了,没听见他在教你傻瓜也能领悟的东西吗?”

    李天风傻傻笑着,脸色通红,想是不知该当如何,自然极不好意思起来,只能作笑。而那和高个子少年站在一起的五个少年便有笑的,也有投来同情目光的。

    秀儿又瞥眼瞪了一下高个子少年,道:“师傅书‘勤能补拙’四字作为我们的习武法门,大师兄总是那么刻苦,什么时候天下第一了也说不一定?况且,我也没瞧见你厉害到哪里去?如何就敢这样说大师兄?”

    高个子少年被秀儿那一瞪,一通话数落了,便有如坚冰遇近火,霎时就蔫化了,直把一张长脸呲得跟个苦瓜一样,一叠一叠的,可心里却仍还寻思道“以他的资质若能得天下第一,那我还不得封神!真是笑话。”期间,不屑之眼神还在李天风身上流转。

    李天风看得情况不妙,只怕二人会生出什么嫌隙,便道:二师弟小师妹别闹了,咱们不是要一起去祭拜师傅吗?那快走吧!不然,要是给寨主夫人知道小师妹你和我们在一起,那不就……”

    一行人才幡然醒悟,秀儿便道:“对啊,我能出来,也是撒了慌的,时间紧迫,咱们快些走吧!免得真就被我妈妈发现了。”

    一行八人才又整顿手脚,从那青石上跳入草坪中,各自展开深浅不一的‘鸿雁南来,’徐徐朝着秀儿和李天风来时路线返回。

    首先到至溪边的,却是那个高个子少年。

    此人姓阳,单一个明字,是八人中个子最高,也自持武力最强的一人。适才他本是要反驳秀儿的话,但想到秀儿即为大师兄辩护,若再启齿相讥,只怕会伤了秀儿的心,惹她讨厌,所以才把一腔讥誚之言尽数忍了,顾自在心里言说。等到这会儿时,他抢在第一,便是打算以实际功夫无声的告诉秀儿她错了,也好叫李天风知道,他的能力确实是八人中最强的,而他就是最弱的。

    第二个到溪边的便是秀儿。秀儿来到这溪边,撇头往后看了一眼,才又踢足运劲儿,往前自去。最后一个到的是李天风,而他前面一个到的,是一个叫柳阿二的人。

    那六人中叫了一声“大师兄来了”的,便就是这柳阿二。

    柳阿二模样不是很俊俏,短阔眉,啜火嘴,脸上黑痣布撒,麻子映衬其间,实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农人面孔。

    他的遭际也大体和李天风相同,只现今还有一个阿婆陪伴。他的母亲便是病死的,与李天风母亲一样,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病。他的父亲好酒,一次赶集回来喝得那是酩酊大醉,浑噩间失足坠于激流之中,寨里的人花了四天四夜才在一个滩涂上将其找到,但却已经人死身胀,蚊虫嘤嘤了。

    得此相同遭际,想来都是无父无母只一个祖辈陪伴的同辈人,李天风和柳阿二便自心里就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所以,二人感情在八人之中最为笃实,铅厚。两人之间,也各有对方不愿向他人倾诉的秘密。

    眼下他俩落在最后,皆无心于溪边春景。山道在溪旁虽曲折而下,他俩却是四脚齐平,只看柳阿二扯头贴了过去,小声说道:“大师兄,你何必还这样忍让呢?你马上就要走了,以你的……。”

    “阿二,”李天风突然低声抢断了柳阿二的话,眸子威仪显露,模样凛然,“师父说学武功是用来保护家人的,不是用来争强好胜的,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你,秀儿,小阳,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只想保护你们。”

    “我知道,大师兄。可二师兄他……。”柳阿二眉头紧凑,看着李天风,似在纠结什么。

    李天风抬头望了望前面不远处的身影,道:“小阳他只是关心秀儿罢了,他这样,我反而很高兴。”

    话末时,语意却是带有几分失意。

    柳阿二立时也把眼睛向前望去,却是瞪的,显得不屑,怨道:“你倒是这样想,只怕二师兄还不是这个意思呢?”

    李天风道:“不管小阳什么意思?总之,他是为了秀儿好就行。”

    柳阿二道:“小师妹倒是好福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希望对她好,还巴不得她看见,只有你却希望别人对她好。”

    听到这“只有你希望别人对她好”时,李天风心里不禁一寒,想“我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对秀儿好,她也能看见?但秀儿是寨主的千金宝贝,身份何等尊贵,李天风只一个晃荡山野的穷小子,哪有相对的门户去待秀儿好?比不得小阳家富丽,有钱,我哪能还有所图谋呢?自然只希望别人能待秀儿更好,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便是烦丝又起,脸上愁容陡增,比之先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忽听得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激流奔涌之声。

    柳阿二便道:“快到天龙河了,大师兄。”

    李天风愁容更甚,听得溪边流水潺潺作响,举目望向林间尽头,低声道:“天龙瀑布的声音!”

    柳阿二眸子里露出一抹得意神色,道:“是啊!只有天龙河和天龙瀑的声音才这么气势雄伟,远远的也能听见。”

    “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在听到了。”李天风道,声音更低。

    柳阿二道:“大师兄,离开并不代表不回来!我倒是想离开呢?这小小的山寨困了我太久。可……可我要是离开了,谁来照顾阿婆呢?”

    李天风道:“所以师父才叫我去,他知道我已无牵无挂了。”

    柳阿二一怔,有些吃惊的道:“你是在怪师傅吗?大师兄。”

    李天风摇了摇头:“哪里会?师父命那么苦,即使不是他托付我,我也要为他问个明白的!如何又会怪他?”

    柳阿二道:“是啊,师傅知道除了能托付给你以外,我们都没有这个能力,也都抽不开身。”

    李天风便在心里念叨:“若非如此,我是不想离开这里的,我只想陪着秀儿,一生一世陪着她,即使是远远的看着她,也就十分美好了。

    两人说着,耳边轰隆隆之声更响。一道冰凉的山风吹来,挑眼看处,已是一道急猛的河湾。那河湾衍生出去百米处,赫赫便是一道玉珠飞溅的雄雄瀑布。

    那沿山道缓缓而下的潺潺小溪,便在尽头处注入河湾里,也变成了奔腾的激流。

    只看那河湾,五丈见宽,两边巨石为筑,其上曲折起伏,毫无定势,两旁林木葱颖,更是夹持在高山险峻间,这般赫赫忽从山林高处飞跃而出,真宛若一条白玉飞龙。

    河湾处气势汹汹,激流何其迅猛!想来原先也是一条小溪浅涧,却不知自然如何造化,吸引了那万千旁的小溪一道注入己身,便逐渐强大起来,形成了这如银龙般奔泄而下的湍急河流。

    而河湾百米处的那一道瀑布,则更是凶悍迅猛无疑,那轰隆隆雷鸣般的声响,便是其势所造。真是自然鬼斧天工,何人敢言巧夺?

    只看瀑布声中,浩大之势近乎湮灭一切,忽听得:“啊~!你-要-走-了。”

    一道月牙般的呼喊声霎时飞过瀑布的隆隆声响,突然在众人的耳朵响了起来。

    即时,那险峻山峰也都纷纷回应起:“啊!你要走了!啊…你要走了…,走了…”

    众人正惊疑处,往声宣处看去,竟是秀儿站于那河湾上,全不理睬脚下水势如何急湍,合手扬声,朝着大山呼喊。

    原来阳明,秀儿,分先后来到河湾上。秀儿看着脚下那急湍的河流,又回头看了看,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就做出此呼喊。

    正是娇声袅袅,翠翠欲滴,在群山之间回响便就有如天籁。

    只阳明听时,猛地心里一震,一股无名的嫉妒和愤怒呼之欲出,便转头朝后一挑,双目已然瞪上了某个人,而后回过来,也扯开嗓子扬声道:“啊~!秀儿~。”

    这时,那落后他们不远的四人也已站在湾石之上,紧随阳明之后也叫到:“啊~,秀儿~”

    群山之间,募地便被这两道雄浑的嗓音震颤,徐徐回荡之声淹没了瀑布和水流的隆隆响声,然然只剩一片初开情窦。

    “叫我做什么?”回荡声中,秀儿的脸上一晕,有些恼,也有些喜的便道,“大师兄要走了,叫他才合适呢?”

    “十个大师兄要走,也比不上在这里叫你一声秀儿好啊!”阳明笑到,满是要逗秀儿开心的模样。

    “错了!”秀儿道,“该叫大师姐。”

    阳明忙陪笑到:“对不起秀儿,我到给忘了。”

    正说间,李天风和柳阿二也到了,只听李天风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来晚了。你们喊什么呢?”

    阳明便道:“喊秀儿呢!不过,你来晚了,也喊不了了。”

    秀儿把眼睛一瞪,道:“谁说喊不了,这名字又不是你的。”又掉头对着李天风说:“大师兄,你要想喊也喊两声吧。你看,像我这样喊。”

    秀儿也不待李天风说喊不喊,便又转身对着险山俊峰,喊道:“啊~!你要走了。”

    水声洪荡,却争不过那一场娇声婀娜,那一片暗暗秋波。

    李天风听得,自古情窦思虑多,那会愚钝到一点不开窍,不仅就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此时秀儿已把一双娇滴滴的眼睛急切的望着他,他更是心神不定,慌道:“不喊了,秀儿,不喊了。咱们快过河吧,离师父的墓地可还远呢!”

    秀儿眼神闪过一缕失意,有些灰色。

    只听阳明道:“走吧,秀儿。他不喊就算了。”

    岂知秀儿完全不理阳明的话,一步跨了过来,拽住李天风的手腕,带过去,道:“这又什么难的吗?秀儿就要听你喊。”

    话语间,秀儿已是嘤嘤声状,似要哭泣。在那湾石边沿,秀儿拽着李天风的手,转头看着李天风。李天风看见,秀儿那双清灵的眼睛里,影闪着一种有生以来他最惧怕的东西——秀儿的眼泪。

    “我喊,秀儿,”他忙说,神色慌张起来。

    李天风想喊,是的!他想喊秀儿,大声喊,喊得让这高俊的山峰知道,苍穹知道,大地知道,每一片云知道,也要让他们回应出他喊秀儿的名字。他很想这样做,非常想。但:

    “我走了!”

    他喊了,但群山回应他的,却不是秀儿的名字,而是这句“我走了。”

    秀儿的手凝滞了一下,到更像是僵硬了,双眼也于清灵间霎时一片死寂。她松开李天风的手,没有笑容,当然也没有哭泣,只是灰色,一脸的灰色。

    转身时,她说:“走吧!二师兄,咱们去祭拜师父。”

    秀儿带着那双失望的眼神转身时,李天风大概领会了秀儿心里的冰凉。因为在他的心里,也出现了那片冰凉。

    那句“二师兄”。是的!他的心不仅凉了,更像是——死了。

    秀儿想要什么,他想他知道,但正是因为他知道,他反而不能给。

    因为他卑微,一无是处。

    而这种结果,他虽不想看到,但却是他想给予秀儿的。可他却不给予秀儿正真她想要的。

    激流奔涌,带来的风更冷了。

    秀儿远去的背影,李天风感觉似乎再也抓不回来。

    “大师兄”柳阿二望着李天风,眼眸禁不住有几分同情“秀儿她……。”

    此时,秀儿已经远去,李天风呆呆怔怔。

    “秀儿好就行了。”他说,望着秀儿的身影,无言。

    “风儿走了,爷爷。”少年挺直身躯刚强道,显出凛凛一副决然的模样,尽管嗓音沙哑,“你在这此多保重,等风儿在回来时,一定陪你说许许多多的话。”

    一阵清风抚过,似一双慰藉的手抚在少年的脸上。坟包尽头,一株未被拔出的绿草左右晃动着,极是划出一张慈祥的笑脸,仿佛是在说:“去吧,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别也被小小的山林缚住了手脚。”

    风儿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师父更惨了。”

    ……。

    少年长相清秀,脸廓棱角分明,一对剑指般的眉毛跟新春嫩草似的,郁郁葱葱,实属一个俊朗男儿。

    少年一边注视着坟包,声音哽咽,泪珠簌簌,一边又似陷入了某种很深的回忆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少年突然把腰一躬,接连三个响头便在坟包前磕了出来。

    磕完了头后,少年蹭然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又抹了一把眼眶中积蓄的泪。

    如今木板也已作满风霜,临近腐朽了。

    坟包右首不远处,堆叠着许多今春又新出的嫩草,那是刚被从坟包上拔下来的。少年在第一抹晨曦里时,一株一株亲手拔的。

    “爷爷”只听少年语意哀切的叫到,眸子里影着泪花“风儿要走了!风儿要离开家一段时间。…风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很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

    少年的目光在坟包上停驻良久

    “爷爷,”少年又叫了一声,嗓音突然变得沙哑,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掉下来,滴在新春的嫩草上,“我想你。”

    不过,即使没说过也没关系了,或许您已经见到他了。您说过人死后会在地下相见的。

    还没告诉你,师父十天前也死了。所以,你还是亲自问他吧。

    如此大好时节,本自当整肃行装,携两三知己好友四处游历赏玩,以洗去一冬之晦暗,昏沉。可却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平地里,一个双膝跪地的青葱少年的突然出现,到把这适合游历赏玩的大好时候折去了几分颜色,显得不尽如人意起来。

    少年膝前,所跪之处正是一个荒凉的坟包。那坟包看来有些年月了!环边垒砌的杂石上已附着了一层浅浅的青苔,经年杂草枯萎又新出的痕迹于石缝间清晰可辩。坟前没有碑,更没有碑文,只一块齐腰的木板。

    师父真可怜!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的身世太悲惨了!如果真是那个叫戚崇山的人害了他的话,那那个人真是太可恨了。所以风儿不得不去,风儿得替师父问个明白,这也是师父嘱咐过我的

    不知道师父跟爷爷你说过他的身世没有,不然,你也一定会答应的。

    ……

    少年言道此处,面目的哀切之情更是深了几分,眼神也巍巍颤动,泪花莹闪其间,像是随时都可能哭出声来。

    “爷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少年继续又道,压抑着什么,“师父叫风儿九月九日去梵净天宫找一个叫戚崇山的人,问他是不是他害了师父。虽然风儿不知道戚崇山是谁?但却是一定要去的。

    旭日东升,霞光弥漫,天际一片璀璨殷红。

    山林中,和风微醺,百木葱翠,徐徐鸟声婀娜……。

    时值阳春三月,万物蓬勃,生机盎然,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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