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还得上山。”陈九调侃。
“你们不觉得此山异常秀美？青云衣兮白霓裳？”少女波光粼粼，浮思翩翩。
“确实不错，郚山浪费我俩太多时间了。”陈九语气带着一丝怨愤。连日来，没少跑峦山叠嶂，熟悉人情加实地考察，分析各个不靠谱方案，其它方向还好，重点是西南那边，山又多又高又广又密，苦了这对难兄难弟，特别有次运气爆表遇到群眼冒绿光的狼群，追了整整二十公里，祸害多少绿色植被，想想头皮就发麻。
陆六脸色更难看了，估计和陈九想一块儿去了。
“郚山？你们去那干吗？”
“给你摘寒梅，开不开心？”
“花呢？”
“栽在潍水。”
……
“此处傩面上佳，年夕往往热闹非凡，比拟临淄国傩。”
少女领着陆六、陈九来到山脚，好意提醒：“村寨为夷人，颇见生，谨言行；翻过山头，就到了。”
陆六寻思：『山东便是村落，应有之物城内俱有，有甚稀奇特意来此？』
“缇，好久不见。”
待陆六彳亍走神时，一阵步伐声传来，估摸着五六个青衫少年，为首执弓高挑男子走到少女跟前，打着招呼。
“鸱，你们去哪？岁狩么？”少女问道。
“清晨雀儿欢悦，定是你来了。”鸱清哨，金色雀鸟跃于少女肩上，宛转流唸。
“我们在此等你，顺便狩两个叵测人。”
“叵测人？”少女下意识看向陆六、陈九，却见陆六面如黑锅，不爽忿忿。
“那一箭滋味还好吧，休养有三天了吧？”鸱扬弓，作挑衅状。
“准度还凑合，威力不咋滴，擦破一层皮，烤只玄鸟倒是好好补了补，还别说，滋味还真不错，不愧被你们裱起风干烟炙。”
“你找死！”
鸱怒喝，握拳往陆六脸上凑，陆六可不想脸被摸，东西一甩，就是一腿踹去，鸱身形暴闪，突到陆六身后，五指成爪，似鹰似隼，陆六食指中指并起，聚气成刃。“技&离骚”
拳爪互撞，鸱合手多退三步，脸上难堪。
“你待在这多久了？多出去见见事面吧。”
陆六露出和善笑容：“南方楚地有一位神箭手养舒，人称‘养一箭’，顾名思义，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不妨去拜访请教。”
鸱默然，拦住神色愤懑的身后兄弟，沉声道：“技不如人，我认了。然圣兽之辱，钟离鸱日后必定偿还！”
『啧，齐国华化还不够彻底呐，这个机会...该怎样插手呢？』陆六摸摸下颚，深入构思。
“六子、鸱你们...”少女明显被气得说不出话。
『不好...』
陆六右眼皮一跳，将万般算盘暂且压下，胡诌道：“其实这是我们武人的礼仪，第一次见面比试拳脚表示志同道合的拳脚之交。”陆六扯着犊子用下蛋公鸡搪塞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对面是不是苍蝇焖蛋吃多了，有啥事不底下搞偏偏搬到台上，这让我怎么圆？其实我这人不善言辞滴。
“缇，望祈恕罪，因一时冲动而峙斗，过错因我，希冀海涵。”鸱垂首揖手、愧疚溢于言表。
少女抵抵嘴，笑道：“鸱，别太丧气，就六子那个性情迟早穿刺，没必要跟他计较。”
“我性情怎么啦？像我这么有理想有才能又帅气的儒家君子...”
“六子，我记得上回你还当着一咂面骂夫子搞什么书面语，骂人一点都不酣畅，诋毁儒家咋样咋样，今咋又用儒家东西耶？”
『小九，你非得杠上我？』陆六仿佛内心被豪豨拱过一样，生无可恋。
“当康，彼一时此一时。”陆六顺嘴将内心想法给透露出来。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劳资才不会告诉你们当初劳资仗着几句雅赏，在睢阳市井辩论三天三夜，还自取一个相当霸气的表字...爹，你当初打死我多好！』
“委虵，你这性情确实要改改。”陈九也感到陆六性情不妥，难得正经的提醒。
陆六摸摸人中，自负道：“我感觉挺好的。”
『这么认死理，以后绝逼会出事。』陈九仿佛内心被蜧蜦舔过一样，生无可恋。
“自矜独一，不求圆满，别太花哨了。”陈九观陆六在安适的日子里愈发恣狂倨傲，全凭个人喜恶，不免怀念林三、徐一。
在这两位理智大山面前，将陆六那跳跃百变之灵给挡实了，正兢兢业业开凿时，大山飞了...
终于，磨砺之苦不受，天高任鸟飞，大路通蟾宇，琼楼玉阙兮不思归，怡然兮仙境入心椎。
陆六不吭，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诸位随我来吧。”
钟离鸱温厚一笑，领四人往村寨行，寨口兮神狰狞，威严兮山臊却步，苍生多服橙缃，鹰鸷集于荒野，净肤而束发，飨饎于旂旟。
“缇，来此所为何事？”鸱询问。
“之前所托王叔所作桃符，今需取回。”少女答道。
“王叔鬼工矣。”鸱感叹。
“王叔曾用径寸之木刻蓑笠渔舟，成品细如毫发，无不明了。”少女为陆六、陈九解释。
“木雕大家嘛。”陆六笑笑，不甚在意。
出了村子，倒是够窥得顶上原貌，瞧见座圆树林突兀耸起，枝繁叶茂、山鸟嘁嘁，周方薄草靡靡。
在夷人照拂下，原先茂林萋萋修整的颇为有序，后来到钟离鸱这代时，已逐渐精减成不规则圆形，虽然规模不如前，但并不妨碍小子嬉戏，忽悠得邻家叔伯得一二只雀儿，养于林内为其筑巢儿，可惜雀儿不领情，非得振翅，引得小儿东奔西跃、攀林爬木，只为留得雀儿，在雀儿的磨练下，众小子练得身好擒拿、好身手。
年逾舞勺，钟离鸱已能独自狩猎于林间，一手箭法不下于其兄，颇得称赞。
偶于林中遇只鸱，色彩俊秀、神气卓异，钟离鸱见之大喜，欲驯之。
可惜擒拿失败。
鵄张而翱，鸱目嗔嗔，利爪如凛冬冽风刮向钟离单薄身躯，似将其血肉离骨片片而飞。
钟离一惊，执弓施箭连珠发，三箭齐空欲撞墙，骇得舞弓以迫不得近，弦纷步差慌得双刃弃何朝。
钟离依仗茂林、且战且退，弓法使得有模有样，一时鸱倒拿他不下，盛怒呺嚎，一首三身乍现，钟离措手不及，弓夺寒风扫眉心，钟离惨呼、左手捂眼仓促抽箭，奋力左刺，箭风吹过鸱箭镞却命中棵倒霉树，入木三分，钟离愤而崩断箭杆，嫣红脸庞正似恶鬼，竟压着恢复“正常”鸱揍。
鸱怯，只顾要走，阔西撇下不得，绕林百引、无脑苍蝇般竟逃到造型相当失败的圆树林圈外，早有一堆人等候，也是，一不瞎二不聋的，怎么阔冷发现不得异常？
鸱大急，果决燃烧精血，一身三身，强力逼退钟离，遁走。可惜这个村寨失去巫觋，酋长年迈没来，剩下精壮男子只能干瞪眼，无可奈何。就算智商在线者，挽弓搭箭距离太远射不着。
径此一役，钟离也算打响自身名气，虽然眉头多了倒疤，还让那只鸟儿跑了，称号还比哥低一个档次，但还歹比那些目前连个称号都木有的小瘪三好多了。
称号【逐鸱】，取之大巫逐日不遂之意。
“怎么出城？”
陆六勉强支撑，见少女出城，似要涕零。
“呃，我就说乳酪腥呐，九子，来年到睢阳让你好好品尝酥，运气好醍醐都不在话下。”陆六抵抵上唇，舌齿留香。
“鸡子就好，腥膻可免。”陈九明显对煎蛋颇为情钟。
“日西霜刃挥，红肌皂雪霏。”
“别叨叨，暮色匪秋瑕。”
陆六小脸衰囧。
……
二人互视零点二秒，陆六回首巧笑回兮道：“呀，好巧。”
边说边变戏法现出饴糖，道：“瞧，陆大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胶牙饧，呶，还是凤型。”
少女不为所动，板着脸、拄着腰，老气横秋：“年将近，大家都越来越忙了，你们倒好，天天往外跑，你们这么闲，咋不踏雪寻梅、诗思泱泱？”
陆六道：“日沉沉兮脍丹白，鲫鲤葱芥同沾，付予橙橘玉液，全凭主人喜好。
炊烟袅袅兮羊首鹿尾，岂无麻稻黍稷菽，来牟哪堪折？食脍、食脍，精细洁美相宜。”
陈九默默补充：“前些日子你还剪窗花呢。”
“唔，”少女刚顺手捞个糖年糕，吐字不清：“还不是你们将果子偷完了，连蜜渣儿都不剩！”
“陆小六、陈小九，你们在干吗？”
！！！
陆六、陈九耷拉脑袋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扛着『金彩』『酒檐』『糁盆』『锦装』『果子』？？？
“果子不是有备么？早上我还吃了个紫柰搭乳酪。”
“炭火盆也有呐。”
……一盏茶……
淳于街道东。
淳于。
院子东墙，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摸近墙角，十指顶墙，左脚借墙壁一蹬，抓住墙头蹲住，一气呵成，相当潇洒。
闭目吐出胸浊气，正欲下墙时，一道清脆女声却在墙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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