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凝清了清嗓子，说：“快吃啊，再不吃要凉了。”
云笙两只手捧着饭盒，表情庄重，对着时凝拜了拜：“多谢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笙腾出一只手去拿筷子，扒了一大口米饭进了嘴巴。
她已经饿了很久，来这里后第一次吃上香喷喷的米饭，也顾不得形象了，吃得又快又急，全然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时凝在一旁默默看着。看她左手灵活地握着筷子，看她往嘴里扒饭时忽上忽下耸动的脑袋，心里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不管云笙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时凝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太凄惨了。
云笙吃得忘乎所以，时凝看得目瞪口呆。
看了一会儿，时凝注意到云笙光吃米饭不吃菜，提醒她：“吃点菜。”
云笙抬起头来，黑漆漆的双眸与她对视，除了红血丝，里面有异样的流光在闪动。
时凝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云笙已经埋下头，哑声：“谢谢。”
云笙夹了根青菜，递到嘴边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赧然地说：“出来匆忙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姑娘要是不嫌弃，改日我可以多抓几只鸟送你，就当是补偿你这顿饭的钱，你觉得可好？”
时凝正看得入迷，思绪被她打断，愣了愣，说：“你还是省点力气去找人吧，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了。”
“哦。”
随后云笙彻底安分了，规规矩矩吃着饭菜，目不斜视。
时凝担心她吃太快会噎着，索性没话找话：“好吃吗？”
“嗯！美味至极！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云笙很给面子地说。
“……”看来这孩子是饿坏了。
“姑娘你也吃，不然都被我一个人吃完了。”
时凝夹了块辣子鸡放进嘴里慢慢嚼，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人：“冒昧问你个问题，你多大了？”
云笙吞下了嘴里的饭菜，郑重其事：“我今年十七。”
“十……十七？”时凝舌头打结，震惊不已，“这么小啊？”
云笙敛容，说：“不小了，在我们鄢国，女子十四岁便可嫁人。我娘生我大哥的时候都十六了。”
看来这文化差异还是蛮大的……时凝花了几秒钟时间消化掉这些信息，看着对面人故作老成的脸，她突然起了逗弄之心，问：“那你都十七了，你家里给你安排好婆家了吗？”
云笙匆匆低下头，小声说：“还没。”
她极力想要遮掩，却没有逃过时凝的目光。当看到她脸颊一点点泛红，时凝觉得有意思极了，还想问点更猛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萍水相逢而已，何必打听这么仔细？再者说，这人眼下都这么落魄，拿她寻开心就有点过分了。
云笙先放下的筷子，她果真把三份米饭吃完了，包括打包的菜也被她一扫而光。时凝看她这个架势，小心翼翼问：“能吃饱吗？”
云笙挺直了腰杆，说：“已经很饱了，多谢姑娘！”
“呵呵，不客气……”
云笙主动帮她收拾垃圾，手脚麻利，说：“姑娘放心，我马上就走，等我找到了公主，再来跟姑娘郑重道谢。”
“去哪？”
“这……”云笙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沉吟了一下，“先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打坐，等功力恢复了，天黑之后我试着托梦给大哥。”
“既然没地方去，你就先待在这吧。”
事后，当时凝回忆起之前说的那番话，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她严重怀疑自己是脑子进水了，要不然就是云笙给她施了什么法术让她魔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时凝又不好意思把她给赶走。
就当是在行善积德吧！时凝这么安慰自己。
那天之后，时凝没再去过公寓。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公寓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的行李箱还放在那里，都是些过季的衣服。至于什么时候搬进去住，时凝想了想，就下周吧。
说不定那个时候云笙已经找到人离开了。
转眼又到了周五。
趁着下午没课，时凝收拾东西去疗养院看外婆。
……
时凝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独立病房前，房门敞开着，里面床单整洁，却是空荡荡没人。
路过的护士告诉她，护工带着她外婆在小花园里散心。
时凝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走出病房，最后在小花园的一颗老榕树下找到了外婆。
外婆很瘦，虽然现在记忆有些混乱，但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爱笑。
时凝大老远就听到了外婆的笑声，她叫道：“外婆！”
外婆听力有所下降，她没有听到时凝的呼喊。倒是护工先看到了时凝，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外婆转过头来，看到飞奔而来的时凝时，她脸上笑容放大：“快来快来！”
时凝迎了上去，看着眼前皱纹满面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心里感慨万千，定了定神，说：“外婆，你怎么不去午睡？”
外婆说：“每天睡这么多我都烦了。”她嘟着嘴，像小孩子在撒娇。
时凝今天扎的是马尾辫，小小的脸蛋尖尖的下巴，大眼睛贼亮。她牵着外婆的手，用轻缓的语气说：“你是刚吃完饭吧？来，我陪你走走。”
“好好，走走。”外婆笑容满足地被她挽着手，偏头看她，“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自从患上了老年痴呆，外婆的记忆就混乱了，现在时凝在她眼里还只是上初中的年纪。
一想到这时凝心酸不已，却要配合着微笑道：“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也是，你从小就听话。”外婆捏了捏她手心，叹了声气，“你妈也真是，出去打工有那么忙吗？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母亲一年前就死了，但是为了稳住外婆，时凝不得不撒谎。
时凝笑了笑，说：“我妈有给我打电话的，我们聊了很久，她还给你打钱了，我今天刚去取的。”
说完她低头去翻包。
突然间，听到外婆惊呼：“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时凝猛地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瞬间傻眼。
前方不远处，一个黑影从树梢头一跃而起，“嗖的”一下飞到了旁边的某幢大楼上。找到了落脚点后，黑影“嗖嗖嗖”的几下往上蹿，速度快到惊人。
这一幕如此熟悉……
看到此情此景，时凝暗道：我的神呀，这人又在作什么妖呢？
“没什么。”
一时间沉默。
时凝自己都没意识到，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已经下意识地接受了云笙是个穿越者的事实。
云笙紧抿着唇似在思考，半晌，悠悠地说：“没有公主和缺心的下落，我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先等内力恢复。天黑之后我想办法托梦给大哥，如果能成功，希望他能给我提供一些指点。”
“托、托梦？”
听起来很扯，但时凝是见识过云笙的本事的，她把质疑放在心底，说：“你直接托梦给公主问她在哪不就行了？”
云笙叹息：“我试过，不行。如果不是我神术退步了，那么只能证明公主她……”
“嗯？”
没等她算明白，云笙微微皱眉，说：“这个地方鸟太少了，我等了半天才抓到十五只，自己烤了五只来吃，剩下的十只拿去换了酒。”
时凝也懒得算了，她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人：“什么味道？”
云笙眉头拧得更深了，咕哝着：“很辣，一点也不好喝。”
云笙抬眸，对着一脸好奇的时凝解释：“师傅曾经教过我神术，可以通过梦境找到某个人，在梦里同他对话。”
轻功、点穴、托梦……这人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技？
云笙脸一沉，摇了摇头。
看她这幅挫败又狼狈的样子，时凝爱心又开始泛滥了，忍不住多嘴：“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多，十只。”
时凝惊呆了，心里默默盘算着十只鸟换一瓶白酒到底是不是个等价交换。
“不不不，我不感兴趣。”时凝打断她。
时凝没有问她抓到的是什么鸟，也没问她是怎么取火，更没有问她是怎么跟别人顺利换的酒。不是不好奇，而是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横亘其中。
“你说要找公主，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我问的是烤的鸟什么味道？好吃吗？”
云笙歪头想了想，说：“我当时很饿觉得什么都好吃。”她顿了顿，看向时凝，“你要是想尝，等哪天……”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鸟？”
“没错。”
时凝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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