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一愣，笑道：“金兄又来戏耍于我，我只知人会长，走兽，飞禽，鱼虾，爬虫，草木皆可长，却不曾听闻这土地还能长，谬论，谬论。”
金豁贵也不恼，说道：“如何不能长，三弟却是忘了此处是何地，那混沌大神身死化做千万大山，身虽死，气犹在，每日都要生起百座山，这地就要延长千里长，不然这山挨山，挤作一起，不是没人的地站了，如何不生长之理。”
金豁贵一摆手，不屑道：“有何所示，就是块碑，想来是吓哄我二人，你也莫惧怕，我二人在此已走多时，那鬼怪却只在暗处躲躲藏藏，不敢显身，如此贼人有何惧，你不消怕，与我走便是。”
二人正要走，金豁贵却顿住脚步，回头瞥一眼石碑，心中忽涌恶意，回身，运起劲，气沉丹田，双掌聚力，一掌拍下，这一掌直似惊天雷霆，劈天之威，那有人腕臂粗的石碑一角被硬生生斩落，落了个残破之相。
二人离去，出了多时，那碑中地下土实忽的一阵翻动，一截娇绿嫰芽自泥土中长出，泥土又是一番蠕动，待土表变得松软，只见一个小人钻出地面，这小人身长半尺，浑身光溜溜，也不知是何生性，顶门上扎了个冲天小辫，那小辫却非是人生长的黑发，乃是新春枝芽，这小人站得稳了，在地上拔出一根枯草，只见它把枯草拿在手中迎风左摇右晃，那枯草又重新生长，碧绿油亮，它又把青草折了几下，化做件青布绿衣，把身一裹。
金豁贵一笑，“三弟又不知了，你看这太阳不曾走动，却是被它骗了，它若不走，我二人就已把它甩得远了，可它却实实跟在我二人头顶，又怎是不动了。”
秀才一怔，随即一笑，“金兄所言是理，我竟是让这鬼天给搅混了，连这时常也不晓明了。”他又脸一苦，“唉，只是不知我二人还要走多时方才出得此地，那山峰望着近在眼前，却是如何行走也没个接近，真是望山累死人呀。”
金豁贵又是一笑，“贤弟又错了，那山可见，自有可追上之日，我二人所踏之地却又不同，它能生能长，就因这般我二人才至今脱不得身。”
金豁贵环顾了圈四野，开口道：“我二人刚刚只顾一路赶跑，却是没去看四方，眼下也不知出了多远，到了何地？”
说着，二人同时仰头望天，就见一轮大日悬挂于当空头顶，不在东西南北各一方，秀才不由一声惊呼，“这太阳怎的不动了？”
金豁贵也是心中惊讶，面上却是镇定，说道：“此地有些诡异，三弟紧随我来，莫轻言走动。”
小孩在地上打了一圈，望向石碑，鼻子吸动，似在上面闻到了什么气味，它迈开步子，就跑着上了石碑，停在金豁贵击破的缺口，又细细嗅闻，眼珠轻转几圈，纵身一跃，在地上打了个跟头，迈着小步，向着金豁贵二人去时方向追了去。
金豁贵二人又行出十里，二人虽是不饿，但口中燥热难当，犹如在烧，秀才抬头又看了看那天上太阳，还是不曾动过，不由叹道：“这太阳真是得痨病了，病怏怏的也不知走上一走。”
金豁贵一笑，“贤弟倒是好雅致，这时候还来去管这些个文邹邹言词，却不想我二人眼下该当做何打算，方可离开此地。”
秀才反驳道：“金兄此言差矣，你看这地方圆只百里，我二人要走出本也不过吹灰之力，可你看，这地实为诡异，我二人自进了这地方，就似乎让鬼遮了眼，迷了心，无论如何拼命追那山峰也是毫无寸近，到此却见这碑，这其中该有所示才对。”
金豁贵也有些疑惑，“你耳中生虫莫非我耳中也生了虫，我看此事定是诡异，非同寻常，我二人不该只在一气追水声寻去，若还依此这般，咱二人恐是滴水未见就要被累死了。”
秀才一细想，也觉是此理，点头应道：“依金兄所言，不知该作何是好？”
金豁贵斥了声，“我生来便与那死人做亲家，哪个鬼没曾见过，三弟莫胡言乱语，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你且安心，若是鬼来我只管让他有来无回，要是精怪来我也定要让它知晓我的厉害。”
秀才长叹一声，只当金豁贵程口舌之气，待歇息够了，二人继续向前而行，又走出七八里，忽见前方杂草乱石中立有座石碑，二人一喜，进前去看，这碑长有一丈有二，宽在半丈左右，其上表有几字，为‘忧女思儿只作空，不知儿女魂归何，只妄此生在相聚，甘堕枉死也皆然，全凭阎君断因果，十八殿罗握生死，是非错恶全有表，生平所为逃不得，十八地狱来断因，英雄贼子皆朝服。’
二人把其上所言看了，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秀才只道：“我看这立碑之人该是思念孩儿，或是因某事所阻，与儿女天各一方，只是其后所言该是他子女不幸出故，不过可笑他竟然将心中憾事全寄于幽冥所在，只望老天来主持正义，却是个呆子了。”
金豁贵选了个方向，望着远方的山峰，与秀才向那处急走了去，二人走了多时，只觉心惊恐，那近在眼前的山峰如何看也离二人不远，可二人已走了快有一个时辰，那山峰就也似长了腿足，与二人玩起了追逐，始终不曾让二人接近半寸。
秀才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一颗花石上，拿衣袖来扇风，气喘吁吁道：“怪了，怪了，咱二人恐是让妖精给蒙了眼睛，恶鬼堵了耳朵，怎的这青天白日会有鬼怪出来害人！”
第七十八章镜中花，水里月（三十四）
二人听着水声，径追而去，可二人走出十几里，却不见有半滴水珠，而那流水之音却始终萦绕耳畔。
秀才最先没了力气，蹲在地上，歇息起来，同金豁贵讲道：“金兄，莫是我耳中生了虫子，怎的是只闻清水流动之音，不见流水之面，半天也是追寻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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