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王府。
王洞玄正与一三十左右，面目严肃的中年人交谈。
一张小桌，左右两人。
“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王洞玄站起，手提茶壶往茶杯中倒。
“父亲，朝政并无大事，只是尚书省与工部的官员多有调动，是太后又要有所动作。陛下也对外戚一党颇有忌讳”中年人开口回道，面色恭敬，双手钳住杯子左右，即便被滚烫热水溅到手上，也丝毫不动摇。
王洞玄放下茶壶，已经倒满了两杯茶杯，滚滚热气向上升腾。
他轻轻吹了口气，捧起茶杯，轻抿一口。
他对面的中年人依旧低头。
“这水，是越喝越好喝，恒穗，你也试试吧”王洞玄放下茶杯，对自己的独子开口道。
“是的，父亲”王恒穗点头称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无味，不似茶的先苦后甜，也不似酒的辣喉。
“太后近期动作频频，威势颇重，暂时不可与之敌对。如今为父已被革职，王家就剩你一人身居朝堂，王家的重任，皆在你的身上，还要多多注意，谨言慎行，好了，退下吧，日后少喝茶，多喝水”
王洞玄淡淡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是”王恒穗恭敬非常，倒退几步才转身往后走。
小房内，王洞玄饮了一口水，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人。
他头也不回，是知道身后来了人，开口便：“找到陛下了吗？”
“未”
王洞玄摇了摇头，放下茶杯，开口道：“武人倒是忠心，就是脑袋不行，吩咐下去，动用族卫”
“是”
声音隐没，人已经不见，小房内，王洞玄继续饮起白水。
...
徐州，海棠村外，幽暗山谷内，明华左手把玩一信封，右手撑下巴，仔细听暗五的汇报。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序号，明华眼前的暗卫排五，名即暗五。
“朝堂上，太后权势滔天，朝堂过半官员已经倒向外戚，东厂势力庞大，又有李氏一族支持。御林军、锦衣卫、六扇门与众武将缄默，极少出言，几名手掌军权的将军也已称病休息，不上早朝，不参政务。齐王后起，深受学士爱戴，如今有大学士韩懂，以及李、梁二氏支持，加之收复皇党势力，威势不输于太后，近期私建西厂，隐隐间与太后分庭抗礼。”
“朝政之事，齐王参与处理政务，北熊一国暂时安抚，武林各派也已经派人朝见，氏族逐渐安稳，诸方势力暂时并显不妥，大成朝，被齐王处理的井井有条”
暗五细细报告。
明华听完，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哈哈，三弟果然不愧是三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把一直困扰朕的朝政之事解决，实在是厉害”
明华呵呵乐道，他之前还担心母后欲要对三弟不利，现在看来，三弟少年天才，十二岁的年龄居然能做得如此出色。
“父皇，你的确选错了人，这天子应该是三弟的，而不是我的”
明华想起父皇，一会后怔住，摇了摇头，明燕那老坑货现在还不知道在江湖的哪里行侠仗义。
“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江湖上遇见那老坑货，想来他见到我，应该会很惊讶的吧？”
暗五在他对面等待许久，开口道：“若无其他事，暗五就退下了”
明华的笑容逐渐消失，说起一事，他的确有一事深深不明，念及此事，他双拳不禁一握，沉默良久：“暗五...母后的事查的怎么样？”
他一直困惑的，便是母后的事。
为何父皇佯死不与母后说，又为何母后待他不好，而且尤其讨厌他学武，就连明夜习武后，母后都越发不喜明夜，明琉倒是听话，不喜武，不习武，母后待他也最好，可如今三弟继位，手掌大权，理应顺了母后的意，可如今又为何又派人暗杀明琉指派的县令？
他弄不懂，可他现在想弄明白。
暗五依旧沉声回答：“先皇皇后，李芝清乃李氏一族当代族长的独女，于十七年前嫁于先皇，育有四子，兄为宗师境界，父为...”
“等等，养育四子？”
明华皱起眉头，制止继续汇报的暗五，开口疑问道：“四子？天下皆知，父皇只有三位嫡子，朕只有两个亲兄弟，何来第四子？”
暗五道：“暗卫，不会弄错”
明华再三问，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个，大成太后李芝清，有四子。
暗卫乃大成暗中势力，他也不过略知一二，几乎不会出错，也就是说，母后的确有四子。有一些陈年往事，他不清楚。
明华眉头皱起，沉声问道：“朕的那位兄弟如今在何处？”
“权限不足，暗五不需回答”暗五回道。
“何为权限不足？朕怎么说也曾是正统皇帝！”
明华脸色一沉，从先前他就发现，这暗卫待他并不甚尊敬。
暗卫摇头道：“暗卫分三等，陛下只能接触二等、三等，一等只对明家嫡系家主开发”
“明家嫡系家主？”
明华稍稍一顿，若论嫡系，这嫡系家主岂不就是他，莫非这嫡系家主必须是在位的皇帝，如今明琉继位，他便不再是嫡系家主了？
他心中疑虑，开口问道：“莫非这嫡系家主是三弟？”
暗卫拱手回道：“齐王琉，不知暗卫”
“不是我，也不是明琉那小子，莫非这明家家主是明燕那老坑货？”
明华皱起眉头，思索良久，深深的望了暗五一眼，过一会晃头道：“罢了，你们将这封信封带给大将军和御林军统领凌堂，之后留心母后的举动，一有异动，你们就告知朕，想来以暗卫的能力，应该找得到我所在之处吧？”
他说着，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是”
暗无低头应道，正要带着其余两名暗卫撤出时，又被他叫住。
“这个...”
明华脸上出现了些许窘迫，犹豫许久才开口：“这...你们身上是否带着些许银两？朕...有急用”
暗五微微一顿，摸了摸身上，却摸得一空。
他望向明华，掏出一柄匕首，开口道：“暗五有一匕首，要不然先抵押给陛下？”
“卫长，这有”
身后的暗三十开口，掏出一叠银票，粗粗一看，居然有几千两。
暗五接过，又将匕首给收了回去，开口道：“不知够不够”
明华乍一看，见到白花花的百两字样，眼睛一瞪，连忙接过银票。
离开皇宫一月有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当下连忙数了起来，头也不回的道：“够了够了，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是”
三人往黑暗退一步，整个人便隐没于黑暗，幽暗小谷内，又剩下明华一人。
“三千八、四千...”
他数了一会，右手持一叠，往左手一拍，乐呵道：“先把田契给赎回来，然后嘛...江湖之大，何处不可往？”
风吹光晃，夜晚之中，传出一阵咳嗽声。
...
“陛下——”
少年头也不回，继续望着窗外的栀子花淡淡道：“黑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
“回陛下，与白王有关”
人声隐没，偌大的御书房内又剩下了那少年。
他依旧望着栀子花，许久微风吹过，花随风逝，他才重新持笔，继续批改奏章。
月已过，人已变。
夜深人静，唯有烛光于微风中不停摇摆，批改许久后，他脸上露出疲倦，便放下手中的笔，招呼一宫女进来，给他倒杯清茶。
一口饮尽后，他才面露轻松，挥手遣走宫女，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处理政务，而是顺着窗户望向天子殿往外看。
皇宫夜景，数十御林军卫保护左右，又有宦官宫女左右侍奉。
“白皇叔...现在还不是动白皇叔的时候，下去吧，皇陵古墓的事先放放，多注意点皇兄的事...”
“是”
少年微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多出一丝红润，红如艳花，格外奇异。
看了许久，房内烛光照耀，窗内人影晃动。
皇宫，天子殿，御书房内，黄桌前。一十二岁的少年坐于龙椅上，身前的黄桌右摆放叠高折子，左置天子私印。
正中还摆着批改中的奏折，少年右手持笔批改，目光专注，只是这脸上却似乎透露苍白。
栀子花落于地，已经失去原本的光彩。
他盯着那栀子花许久，目光流转，口中喃喃：“皇兄，如今的你，不知...是否活的痛快...”
“错了，应该活的很快活，毕竟小的时候，你总是要当侠客，琉与二皇兄只能当坏人...”
人虽多，可分外冷清，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片栀子花上。
栀子树于皇宫后宫，而御书房位于天子殿，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只是兴许是风吹，又或许是随人。
中原大地，浩瀚千里。
北平，皇宫。
时度纷争，争斗消亡，诸杰逝去，大成皇宫，依旧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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