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在同程铮玩笑了。
说来，程曦前段时日之中虽然也有「奉旨花钱」，可是一来她知晓自己真正目的并不在于买东西之上，而在于如何才能多多叫人进行宫中来问话传话，二来，也是因着她虽是魂穿来这个世界的，但在经历了皇家近十年来富贵的滋养——各色天下至极的珍品精品可是尽着皇家人予取予夺的——后，眼光也不知被养刁了多少。
至少现下里，纵使这些个金陵的布庄绣坊哪里自己的当家物什来东阳郡主的面前供其挑选吧。对程曦而言能看得进眼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
…兴许还能更少一些。
当然了，若是真正论起来，程曦的挑剔也是有充足理由可以「避免」的——毕竟也，便是大户人家，买东西都没得尽数挑选那精品中精品的道理：一大家的人呢，终究是能分长幼嫡庶的三六九等，故采买的物品也必得有好坏之分，若再有因着个人各自有着不同的喜好，想要顾全诺大一大府邸的人，那就更是能道一声众口难调了……
可没得如程曦这般只依着自己的眼光喜好的。
偏生按程曦的年纪身份看，她也是真可全不顾忌这些的：也便这些「调和」确是大家闺秀必备的理家课程吧，但就程曦的身份及程铮对她的宠睨看，她将来嫁进哪家去，不都得被那家当做菩萨供起来啊？
当然了，这世间事也不是全按身份论的，尤其一府一家之中更是如此，只大家伙更无须就为了这没影——更是同自身不沾边儿的事儿便代替程铮管教女儿的。
……
而，「外人」的想法也果真没错，此刻听了程曦的撒娇，程铮也只管由了她：「我的儿，真真没得你这般不记好的。」
「我不是才许了你可以买一些搭配衣裳的精致首饰吗？若是这些玩意儿你也不喜欢……」
「也是真的为难到我了。」
然后抢在程曦小嘴再度嘟起来的前一刻在程曦的脑门上轻轻一弹：「罢了，孤也不知道小女孩的喜好，没得胡乱指点的——」
「你只管瞧瞧自己喜欢些甚东西，但凡不至就将孤的私房全然搬空，那也尽可依了你！」
……程铮的小金库？
程曦的眼神也登时亮到惊人：须知那里面可不止有金银等俗物，更有许多仅供皇家贵胄才配拥有的珍宝呀！
——也即便程铮并不得皇帝宠瞧瞧孤可替你付钱不付钱？」
——哦。
目光交汇之间，程曦就又明白了：收手确实是需要收手的，但也不可就遽然之间收得太急太猛，免得落人口实。毕竟大家伙儿之前也俱是遮遮掩掩半含羞的「心领神会」，独程铮在瞧见「下家」来了就猛然收手？不就将之前半含羞的遮羞布给一把撕捋了个干净吗？
少不得借着衣料已是买无可买的由头，「理所应当」的将目光一转，且往那些个精巧器具或首饰去。
总之，一切都不过是因着程曦这个小女子……孩子被养得过于娇蛮，程铮更是千错万错都不过错在做了一个宠溺自家女儿无度的老父亲罢了……至于这织品能够牵扯到的什么可玩物首饰又牵扯不上的那些个什么，却俱不过是有心人想多了而已。
什么？
至于这一\「想多\「也实是因了某些人的刻意引导？
那又如何?
身为「某些人」的程铮表示自己可是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甚至还比不得程曦即将施加给他的「经济负担」更让他「难受」！
为什么会有经济压力？难不成程铮堂堂太子还会付不起账？
真有这可能——程曦听了程铮这话，当即就又拍着手笑了：「如此，我也真真是平白得了两份赏。天下间也真真是没有比爹爹更加大方的人了。」
程铮：「……」
他也真真是好气又好笑，几乎恼到恨不得去拧程曦的嘴：「现下里孤才知道，你这妮子是真的没有良心。」
——从某方面而言却也是真的贴心。
「只也任由您说什么罢，女儿瞧着却更像是这些时日里的花费让爹爹心痛了，这才特地寻了大道理来将女儿管束起来。」
一面说，一面又嘟着嘴巴的拉过程铮的手摇了一摇：「爹爹真是好生吝啬。」
于是，这样的人还是留着到那些军中统领的面前去圆去滑吧！左右，统领们才是亲手揪住了管事们的小辫子的，而这位前来镇场子的老管事，又圆得让人找不出半点刺头可以抓。……故此番对决双方鹿死谁手，想必会很经历一番角逐。
那程铮也只管坐等结果便好。
就笑着对程曦道：「我儿，你既知道今儿来的人是谁，便也该知道我便是身上有个空名儿，都终究是得讲究伦理纲常的。」
好罢。
程曦这下是彻底的明白了：程铮之前放了她出面搅水确是不得的无奈，现下里既然有旁人接手，那还不得撒着欢儿的甩开手？
就笑了，道：「说来说去都是爹爹有道理，」
于此处是真的找到冤大头了！
不然之前还默许她行事并给予经济支持的人，又怎会再一次的要求她龟缩起来？
别说程曦还能继续买买买了，这换了意有所指之物的买，还有甚「意义」！
「今日来的这位老管事便是下人，也终是伺候长辈的老人，故便是我，也得瞧在皇叔祖的面上让其三分。」
「再有。皇叔主既然在这情况下都能派遣他来江南全权理事，想来定是极为信任他的，我又如何好平白上前？真真是没得这上赶着画蛇添足的……更怕帮忙不成反成乱。」
再有，那人太……规范了。
规范到了其人虽然是圆滑，也能滑不溜到棘手的地步。
……得。
程曦这下明白了，程铮暂且并未就将心思转到旁的地方，而不过就是于金陵这地儿……
当即斜睨了程铮一眼：「爹爹可别唬人。」
程铮也当即有被程曦这质疑的小眼神怼得是眉梢高挑：小丫头，这就沉不住气了？
方才合该叫她在旁听听自己同那刘老管事的交锋才是——虽然这般做恐会略略有损他在程曦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虽然、可能就没有，但是对于那个老头的能耐，想她也不至错误的高估才是。
程曦：「……」
只她便是能够想明白这一点，也依旧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来的人是谁程曦也是有打听到的，就更不敢相信那人会是来乖乖帮程铮背锅的了。
偏程铮还真没得这般的意思——至少一时间是顾不上的：「罢罢罢，听你这话儿，竟怀疑我信口开河拿了那千里之外的东西吊你呢！」
「只，也便你不耐烦去等那天南地北之物，又何妨将目光再往此间旁的事物上挪一挪了？」
又止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才继续：「你已是买了这许多的漂亮布匹准备做衣裳了。就没有忧愁过自己没有好首饰来搭配它们？江南这地的东西都甚是精致，比之咱们惯用的京中风物别有一股纤细秀丽之美。你不妨也添置些做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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