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 第 10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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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光一个称呼就足够堵住他所有的话头了:人来探监了,你却是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像话吗?!

    陈坚:“……”

    不,也或者贾赦在意的的确是自己的名字却又不独仅在乎自己的‘名字’而已。

    故他在想了一想之后,再开口道:“末将陈坚。”

    ……别看陈坚这话儿仅仅是报出自己的名字,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甚至是在帮贾赦填上‘某一’布局中的关键点:在这个没有照片,绘像也会因画师的手艺问题而趋真程度不定的年代,很多人都会落入一便也有谋划并着手,却是并不真就见过自己所有的与谋者的窘境之中。

    尤其是对显见是在仓促被程铮拽上一把入局的贾赦而言——

    且就这人过往的事迹看,陈坚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位是做得出自这种囧事的。

    所以他不吝啬于报一报自己的名号,若这贾赦真有同程铮谋划些什么,那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也终究该露出‘马脚’才是。

    ——便陈坚也是有嫉妒过程铮对林海的维护吧,却也不认为程铮不会在维护林海的同时再为自己谋求些什么了:左右已经是扯拽住陈坚了,能一箭双雕它不香吗?

    ……

    很难确定陈坚的这一心态到底是源自于理智的分析还是‘不服输’的意气,可也不管他的心态到底如何吧,单就新的破局点落在了贾赦身上,想来他接下来的应对该是能比从程铮处‘动手’轻松许多才是——

    然后再一次的一头撞了个痛。

    贾赦的傻,是真的傻。

    不作伪,没隐瞒的那种。

    哪怕陈坚直接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也哪怕陈坚已有认定贾赦不至会真没从程铮处打听自己一二吧,但这不可思议的情况竟是真心存在的:

    果然,在陈坚上报了自己的名号后,那贾赦就露出了一个笑了。

    一个怯生生的,不见丝毫欣喜只是礼貌性的微笑:“陈将军。请恕老夫远离朝廷多年,不识现下的栋梁们……都是如何顶天立地之人了。”

    陈坚:“……”

    呵呵。

    不说贾赦这吹捧实在是吹得人反胃,就说陈坚等的也实不是贾赦这‘清纯不作伪’的模样啊?

    不免蹙眉瞧了那贾赦数眼,在看得对方是愈发瑟瑟之际再度开口:“末将现奉皇命,领贾家看守之责。”

    然后越发的缓了语气:“若贾将军心系家人……末将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二的。”

    不说这通融的范围到底能有多‘广大’,只说‘寻常人’也该是不得这通融的吧?所以贾赦能有这份殊荣,却是又靠了谁的面子呢?

    也只需想想,就足够贾赦醒悟并为之激动难抑了吧?

    贾赦也果然就激动起来了:“将军真有在看守贾家?那我还真有一事想要求证于将军。”

    “听闻我那弟弟已是命不久矣,这可是真的?”

    陈坚:“……”

    这个……

    你这个关注点貌似不对吧?

    不但不对,陈坚还不解于这等攸关自家亲弟弟性命的话儿,贾赦又为甚能说得这么兴奋和开怀?听着竟是连语调都松快了不少,就仿佛他期的不止是贾政命不久矣,而实是对方已经驾鹤归西了。

    ……陈坚不是不知道贾家两房名是兄弟可实已与仇人无异了,但再是深仇大恨也没得这样本末倒置的:贾赦这时候真正该关注的,也怎么看怎么该是陈坚‘瞧在太子面儿上’能给予他的便宜吧?何至就将贾政的生死放在第一位去急着证实了?

    是脑子没长好?

    陈坚:“……”

    虽说他对贾赦的脑结构到底个什么模样实是不关心的,但若这贾赦真是一脑子有坑的人,那程铮可又会……也可又敢于通过贾赦来与自己‘勾结’了?

    思及此处,陈坚忽然就有些坎坷了:他这回该不是白跑了吧?

    也大抵是陈坚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沉默之下的寂静还太过莫测了些,便脑子异常如贾赦者,也渐有察觉出不对来了。

    就缓慢收了面上的欣喜,道:“是我莽撞了,将军既身负皇命,该是为大事而奔波的,又如何顾得上这等小事儿?却不知陈将军今儿来可是有事儿相询?……非我不识相,实是我素来都是个无能又混闹的——”

    要旁人说这话儿,陈坚还真当即能就认定了对方是在当面打脸推诿……可要这话儿出自贾赦?那他却也真真是不敢就这般‘武断’的认定的。

    毕竟对方的脑子是真不能以常理论的。

    由是也就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便见得那贾赦竟是因着自己的这一瞅而情不自禁的就抖了一抖,虽说面上的神情依旧有在竭力维持那副散漫的‘洒脱’罢,但语气也终有比方才显得惶急不少:“但,大人凡有吩咐,我也自是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陈坚:“……”

    好罢,不管这人到底脑子有多大的坑,可确定的是这人该真不是程铮寻来的,同自己建立沟通的‘桥梁’了:

    他表现得太没有‘底气’了。

    就仿佛他无可倚仗那般。

    ……

    因着陈坚此来可是受到了程铮的指引的,就少不得会预先假设对面的那人是程铮的同伙了:哪怕不能就将程铮的性子摸透呢,也哪怕更难以看清贾赦这人到底是个单纯蠢的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可想来以贾赦这喜怒形于色……或该说是直接就急于色的情形看,要他同程铮之间真有‘许诺’,那他又如何会不急着将其拿出来和自己讨价还价了?至于就这般急着和自己‘服软’?

    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罢?

    陈坚:“……”

    他竟是因着这一发现而不知此时的自己又到底该是喜是悲。

    悲自然是因为自己‘输’得彻底:那程铮竟是真没有……至少就现在看见的、没有于林海之外的‘诉求’了!也不免就显得他这个无人‘惦记’的小可怜尤其可悲了。

    可要说这喜——

    那也是实打实的:不管这贾赦的傻和无知是何‘缘故’罢,它多少也有预示着陈坚没有被程铮再套上一重!或更准确的说法该是陈坚没有被程铮借贾赦之手再算计一回。

    ……真是,可喜可贺!

    故陈坚也不愿再过多的去追究程铮为甚会在算计了自己一回后不与贾赦再联合起来算计自己第二回了,他只想试试能否从贾赦身上‘找回’自己被程铮算计的损失!

    更懒得再‘隐瞒’了:“贾大人,末将方才审问贾王氏时,她一口咬定贾家二房长子被王家林家携手谋害,不知此事你可知晓?”

    并不。

    还不是贾赦又是否知晓的‘并不’,而是:便王夫人再疯,也不至于就提出这么一疯狂的假设啊?她要的是拉下林海与王子腾为自己的儿子陪葬,而不是在林海王子腾被拉下之前就因着自己的谎言太过拙劣而阵亡!

    也就显得陈坚这话也真是半点折扣都没有打的假话了。

    只他却是说得半点不惧——

    不说自己对面那个没可能真和王夫人面对面的再核实一回了,就说这般拿了真真假假的问题询问,甚至在询问的过程中附加诸多语气或是吼问或是诱导什么的以便能动摇人犯的心境,也实是讯问中惯用、乃至于用老的手段了,陈坚半点都不担心事后被人翻老底……顿时更显自然了。

    也果然就将贾赦给糊住了,至少也有糊一时的:“陈将军此言可当真?我那弟妹为甚会说出……说出如此……”

    如此什么?

    如此荒谬?如此好笑?如此不可思议的话儿?

    可再是认定了这不可能吧,贾赦额头上因王夫人言论而渗出的汗水也是实打实的:他不怀疑王夫人会不会脑子出错——那女人就没有脑子正常过的时候!他只担心自己对面的,负责看守贾家并因此而可能对贾家——及相关人家定罪有一定决定、或‘建议权’的人会将王夫人的胡话给当真了!

    贾赦:“……”

    哪怕他也有恨林海竟然算计他算计贾家吧,但对于贾家的覆灭之灾其实根源在自身,林海做的不过就是伸出手来在那已经危如累卵的贾家根基上轻轻一点罢了的事实,他还是明白的。

    ……哪怕贾赦其实也不乐不愿于去这么‘明白’呢,但看在他现下唯一的孩子还被林海‘握在手中’,他自己的命也只能巴望着林海拯救此两点看,他也只有这样明白了,才有‘未来’可言。

    贾赦自诩是个识时务的人,尤其在没必要非撞南墙不可的时候,他更是不会与自己‘找不痛快’的。

    ——也可据此推论,不管陈坚的话是真是假,即不管王夫人的疯是真疯还是假疯更不用管她到底是又受到什么刺激才疯这一回的,贾赦都有必要将其给摁住了,这才有为自己谋求生机的可能。

    就好生想了一想,这才故作沉稳的笑了:“陈将军可知我那弟媳惯是个害人不浅的,想我那长子,死时不及总角之年,素也玉雪可爱最是讨人喜欢的,竟是被她……”

    贾家两房相争乃至于互相谋害后裔的故事在京城里早就不是什么新段子了,尤其是陈坚这等领了皇命负责看守贾家的,那更需将其间额各色消息细细的理了记了想了,唯恐自己又有甚疏漏之处……是以所以贾赦之言,陈坚也早就熟到耳朵都生了茧子了。

    于是,场面一度……非常静谧。

    陈坚挑着眉梢瞧了这贾赦一阵,见他的不识人是真的不认识自己——对方此时已经有从草垛上起身了,甚至还规规矩矩的两手垂于身侧的站在自个儿身前,可惜便那面上已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讨好吧,却终究是诺诺的吐不出哪怕一个字眼来。

    您谁?

    ……

    贾赦并不认识陈坚。

    再有贾赦自己也是个虽有‘雄心’……多少有点,可脑汁子却是一气全无的,故而便是想着要上进,那眼珠子也会始终紧盯住高高在上的程铮一流的皇子,对这些虽握兵权却终究‘官阶不显’的禁军统领?

    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

    好家伙!

    ……

    …………

    这是必然的,身为一个早就从权力核心被排挤出去的勋贵后人,皇帝不可能允许他们与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攸关自己性命的禁军有丝毫的勾连……

    否则他还提拔后者做甚?!

    好在贾赦瞧着虽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洒脱’罢,终不至就对外界全无所感了,谁听着有人来时未有动作,可真听得人就在自己身边立住了……也是少不得就支棱起身子瞧瞧是谁来探看自己的。

    然后一看就愣住了:“这位将军——”

    只再是看得分明,陈坚依旧是不动声色,只径直被狱卒带领着寻到了贾赦面前。

    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陈坚:“……”

    不得不说,虽每次面对贾家的人都会有数不清道不明的糟心感涌上心头吧,但这能一次还比一次更糟心的递进却感是十分之清晰明白的。

    也就更因之而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是好了。

    却说那贾赦在被程铮探监了一回后,‘生活水平’不说一飞冲天,也终有‘好上太多’:那间有气窗的牢房从那以后就归了他,每日的饭食也可算是从于半碗的清水下沉着能盖满碗底的米粒变成满当当的一插筷可立的白粥了。再有虽狱卒们往常也并不怎么拿他们这些人犯取乐罢,但斜着眼睛瞅人和正着视线看人的感觉也终究是有区别的——

    故当陈坚瞧见贾赦时,他也正是半躺在草垛铺就的‘床’上哼哼的时候呢!还不是或痛或苦的哼哼,而是带有一虽听不清语调,但显然能听出其愉悦心情的哼……唱?

    陈坚一路走来,是越走越心存疑虑:他身负禁军守卫之责,论看守防布列阵之能,便不敢妄尊冠亚,终究也不至就被人抛在身后太远。

    尤其是同大理寺这帮不过就干些守牢房看囚犯的轻省活计的‘同僚’们相比:

    须知禁军的看守对象不但是个能自由活动的,还更是个不会与其讲‘理’的!也就叫禁军……尤其是陈坚这般的禁军将领活生生的被逼出了一身的好本事,旁的且不论,单打眼就你看出这大理寺的布防到底是虚松实紧还是压根就没能走心什么的,却是足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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