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了这么大，又何曾被贾母这样对待过？！几乎要气到胸闷！
只转念一想，贾母当不至于爱护林海胜于自己，会这般左不过就是因着那林海攀附上了太子使得自家不得不退避三舍而已！
故也真真是起了十分的恼恨心思，只对着贾母斥道：“母亲何必这样？若真事事皆以权势论，那这世间还有公理没有？我虽无能，也定然是要讨问这个公道的！”
然后话锋一转：“且我贾家也并非全无倚仗！那甄家不是送了一个上好的机会给我们吗？只要这事儿做成了，想来复起之日也就不远了！”
贾母：“？？！！”
她再想不到贾政都到了这时候了还在惦记帮那甄家递消息呢，一时间也真真是忍不住就唾了贾政一口：“还在做你的白日梦呢！？”
……
贾政：“？？？”
对不起，可这个言辞无状态宛如泼妇一样的老女人是谁？
贾母却是并不会在意贾政是不是已经被她骂到怀疑人生了，她只在乎自己这些日子虽没能打听到什么有用消息吧但也能揣摩出金陵的事儿委实不算小：没见不管她问什么怎么问，那些被问到的人家都顾左右而言它吗？
因此贾政还想上赶着给甄家当枪杆子使呢？他脑子没毛病吧？
“我也不管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只今儿我的话儿便就撂在这儿了，”贾母十足的恼怒：“你若是想要找事你便自己去，但若你想将贾家全家都拖进这事儿里来，却是不能！”
叱责得贾政是越发的面红耳赤：“母亲，您这是什么话儿？这为苍生请命的事儿如何就能因自家得失而不为了？若是能有所得，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若说之前是为了‘利’，那现在的贾母也被贾政怼出了真火来：“我不管你这些唬人的话儿都拿到外面去蒙过谁，只我这里却是行不通的，你若真心想要做个慈父，便就别在那林海身上花费功夫了，只好好的料理了你儿子的身后事儿才是！”
说完，也不和贾政争论了，只用手扶着额头，做出个气急的模样来。
……若撂在今儿之前，见贾母这样那贾政早就作揖请罪了，只今儿贾母撕他脸皮也撕得太狠了些，便就叫贾政也摆不出孝子的模样来了。
如此，母子俩你看我我不看你，却是谁也不愿意退那一步。
双方正是僵持的时候呢，那王夫人却是怯怯的就开口了：“老太太若是乏了，不若就先回去歇歇？”
贾母：“……”
她再是做出个不想说说话的样儿来，也不是拿给王夫人作筏子用的啊？不由就蹙了眉，再要说话。
不想那王夫人却是再一次的就截了贾母的话头，只抢着道：“且瞧着今儿也不像是还有人会来的模样了，不若就叫下人在这里守了，老祖宗和老爷都各自回屋歇息才是。”
贾母便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今儿早些的王夫人虽不若昔日那般疯狂，但也绝不是一个好说话儿的模样，怎么眼下却是忽然开始讲道理了？
因品出几分事有反常，贾母也就不怎么领王夫人的情了，依旧板着一张脸：“方才我问你可乏了时候你却不是这般说道的？”
王夫人也依旧是一副恭顺的模样：“方才媳妇只是许久不见姑太太甚是想念而已，可眼下姑太太已是回去了，那媳妇也就撑不住这精神头了。只老太太若是哪日得空，却是可以将姑太太请来聚一聚的，毕竟都是一家子骨肉，还是常在一处伴着，方是和睦之相。”
……这话儿太正常了，正常得仿佛不像是王夫人能说出来的了！
贾母是怎么听怎么震惊，就又瞅了一回王夫人，奈何对方板成木雕样的一张脸上着实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她也只能试探：“敏儿虽今日也算来过一回了，但她怎么说也是珠儿的姑母，因而出殡那日她是必定得到场的？”
只虽是用着‘必定’二字，可贾母的语气却是游弋不定的，毕竟她也知道如今的她是做不得贾敏的主了……
但这也足够了——
待得贾母话音一落，那王夫人的神情就微微波动了一番，可见是将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如此，贾母也就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她不怕王夫人无所求，只怕她别无所求，虽说眼下王夫人的‘所求’是贾敏吧，但有个能拿捏的‘尾巴’总比没有好吧？
……此时的贾母也顾不得贾敏是她心爱的闺女了，只待拿住了王夫人的脉，才有空说别的。
就长舒了一口气，也终于能对王夫人露出一张笑脸了：“既然这般，那还等什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些日子也折腾得不轻……真是生生又老了十岁！”
说来，贾母的感慨倒也能说是真心实意，只可惜两个听众都不是捧场的人，王夫人神情依旧木然不说，只说那贾政自听得贾母不乐意叫他将那金陵的‘公道’上达天听之后脸就一直拉着，虽不至于再直白的驳斥贾母一回吧，但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乐。
就叫贾母再一次忍不住想要叹息。
可儿子已经这么大了，连他的儿子的儿子都要出世了，贾母也委实做不到将贾政再塞回自己的肚子里生一回，因而好不好的也只有认命了。
就自己起了身：“论理，你也是快要抱孙子的人了，我早说不得你什么了，还是自回去保养才是，只可怜我的宝玉才那么点大，我若是有个万一，他却怎么是好啊！”
……
要说贾母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没有心机，那真是鬼也不信，只不想她的心机是留下了，却是没能打击到该打击的地儿，待得贾母带人走后，那王夫人的眼珠子就微微一动：“老爷，您方才说这金陵的甄家……？”
可惜贾政并不乐意和家中的妇人说道这些外面的‘大事儿’……自然了，贾母是贾政的亲妈，天然就有‘豁免权’。
因而他只是对着王夫人不耐烦的摆手：“妇道人家管这些作甚？”
只又想着这到底是自己的发妻，便同样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吧，也该和赵、周等姨娘不同才是，就又强行憋出一句话儿：“你却养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这……却是叫贾政闭门思过了？
便贾政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回告状，贾母不说为他撑腰，竟是就把他拘束起来了？
贾政：“……”
他登时就被贾母的这话儿给噎住了，待得要反驳吧, 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毕竟，贾母的这番猜测可要比贾政的‘耀武扬威’论有理有据多了，且还有些贾政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事实在于：林海该是没想着要到贾政的面前来‘炫耀’的, 只因他眼里就没有贾政这么一个人！
还是一种绝望的白。
贾母也就由是多看了贾政几眼，只不知那目光中是失望多些还是懊悔多些。
最终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好在这些日子里上门的人家已是渐渐少了，你若是乏了，休息些时候也就是了。”
也就叫贾政看得是越发的怒气上涌, 不免对着那些个守在这里的贾家下人扑头盖脸的骂过去：没事跑这里做什么？这是在守贾家大门还是在守大街呢？没用的东西，贾家就是花钱养你们这帮子废物的？
骂得那些下人也是火大不已：
本来嘛，人会跑这里蹲着都是被贾政被逼出来的, 便不能讨个好也没有这样被骂的道理啊？再说了, 谁知道你贾政自己做了什么致使那林家的马车都走到贾家门口了还能掉头就跑，别是你自己害了你儿子栽赃到那林老爷头上吧？
——比起炫耀，也大抵该是这样的无视才更叫人伤心吧？
因此, 贾政的嘴纵张了几张, 也半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有那张本是赤橙黄绿轮转不休的脸，此时竟也慢慢的白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尤有怒气止不住的儿子, 再瞟一眼那仿佛恭顺的侍立在一旁可嘴角却挂着讥讽的儿媳妇, 贾母也真真感觉到了什么叫‘养子不教祸害自家’。
于是她也罕见的说了一句实诚话儿：“你怎么就知道那林海是来炫耀的？说不准他只是来接你妹子, 走到半路才知道人已经回去了？”
贾政的眼珠子都要因此而气红了, 当即就不管不顾的带着人往那小厮嘴里看到林家马车的路口冲过去，直冲过了整整两条街才赶到‘事发地点’。
可这时候哪里还有林家马车的影子？倒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 一点都不因为京城里有一户贾姓人家死了子孙而伤怀。
…………
却说贾政在将人狠狠的教训过一顿之后, 依旧觉得不解气, 便就来了贾母这里, 打定主意要自家老娘为自己‘做一回主’了。
——可贾母又能做什么主？！
——这波吐槽距离事实也是很接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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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好悬没有直接气得昏过去！
须知林海不来贾家祭拜是一回事, 但来了之后又在门口转身就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后者几乎是将贾家的脸皮放在地上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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