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甄应嘉怎么想，也不管贾政怎么含泪带着贾珠的棺材上路还脑子不清楚的试图追赶林海的脚程。
林海寄回京的最后一封书信，也终于到了。
然后就吓得程曦差点把笔直接戳进桌案里——
好吧，她没这份内力，但若意志能加成的话，那她此时一定已经成功了。
“贾珠死了？”她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还是被贾琏气死的？”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红楼里还有这么一段？那王夫人还能叫贾琏活下去？还能叫贾琏娶自己的侄女儿？
虽然后者依旧是居心不良，但也简直不像是她知道的那个王夫人了好吗？！
——夭寿了！
“孤知道你会被惊吓到，”程铮就嫌弃的看着程曦手里那杆铁定报废的笔：“却也不至于这般吓得非得坏些什么吧？”
林海一走，程曦就又恢复到了无人看管的状态，好在三个皇子也因‘事态紧急’明面上那是一个比一个闲一个比一个会躲懒，程铮报了风寒，应付完太医也就正好拧着自家女儿教练字——
说来，程曦身上如果有什么是历经时光也不变的，那大抵就是一手烂字了，简直是烂到有‘原则’！
可程曦却是不会在意手里的笔的，堂堂太子府还供不起她一支笔？又不是马良手里那只！
只故自的重复：“贾珠真是被贾琏……气死的？！”
“是啊。”程铮依旧有些不太明白程曦这堪称天崩地裂的惊讶是为了什么。好吧，就算他承认这事儿有些荒唐罢，也和他们没关系啊？
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林海确实是这般说的，虽也有些意外和巧合罢，只结果是确定的。且林海也不至于骗孤才是。”
程曦：“……”
不不不，这简直是一句让人怀疑人生的确认啊！
她怎么不知道红楼里真有这么一段伏笔？是她看书不认真？还是红楼在传世的过程中删改、遗失太过？这失落的伏笔，简直能改变整本书的研究好吗？！
……
她想多了，历史不背这个锅。
毕竟这段情节不是历史搞丢了，而全是因为她‘整多’了——
要不是因为程曦这么一个外来户，程铮早就不知道被人拍成什么样的大饼了，哪里又值得皇帝为他‘疯狂’，也逼迫勋贵们不得不叫自家纨绔远离‘避祸’，然后致使金陵的勋贵们不得不和这群外来户掐，最后掐得舞弊案崩盘……
可以说，要是没有这段‘史实’，那贾珠就算也会在这次的秋闱后身故，但到底也是因为贾政长达十数年的压榨和来往京城金陵的辛苦而跨了身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舞弊案的重击和贾琏的刺激，贾珠多少……还是能撑住回京城再嗝屁的。
而王夫人既然能见贾珠‘最后一面’，且又因为没有林海能‘用’而使王夫人派去接贾珠返京的俱是自己心腹……那这账原本该是怎么算都怎么算不到贾琏头上的。
这般，王夫人并不把贾琏视作罪魁祸首，而是不得不接受自天不假年的事实，于是在狠狠的处理了一批下人顺便迁怒一回贾珠之妻儿后，就不得不再鼓起所有的心神为自己的小儿子铺路了——
也就有了心平气和’的把自家侄女儿嫁给贾琏，一面牢牢的继续借由这位侄女把控贾家的大权，一面小心的和贾母周旋试色真正掌握整个贾家的后续。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发展是不可能了。
——现在的王夫人怕是只想要贾琏为贾珠殉葬！
而一旦贾家两方的暗斗因此而变成明争，台下暗流直接汹涌的冲到台面上来爆发，那这金那玉的前缘新故的剧本还能如期上演吗？
……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能够引起飓风，更别说程曦这么个给力的拆台小能手了。
——她简直就是直接从‘根本上’来解决问题好吗？
只眼下的程曦虽然目瞪口呆于这个世界的发展真是叫人看不明白，却是迟钝的没有意识到红楼算是彻底的被她给玩崩了，还在那里担心这么一出下来……贾敏会不会因为贾珠的死而觉得贾家可怜而重又亲近了去？即使现在的贾敏看不出有早亡的迹象，可一旦贾敏重新开始亲近贾家，那林妹妹和贾宝玉依旧能达成青梅竹马啊！
不，程曦才不接受这样的未来呢！
就撅着嘴道：“贾家自己儿怎么荒唐曦儿不管，只他家的作风……怕是会连带着林大人也被恨上，林夫人是贾家女，怕更是要被加倍的记恨……我们要不要抢在他们之前给林夫人撑腰，叫那贾家人不至于肆意妄为！”
程铮：“……”
至于吗？那贾家都是些什么货色你程曦还不清楚？至于大张旗鼓成这样吗？且：“孤怎么说也是男子，你叫孤去给林夫人撑腰？”
没搞错吧？别到时候林夫人本无事都被他撑出事儿啦！
程曦：“……”
好嘛好嘛，她忘记了，男女大防嘛。
只她依旧不会放弃就是了：“那曦儿去求求娘亲？想来这种事儿娘亲去做是方便的。”
于是程铮就更奇怪了些——
还是那个原因：至于吗？
但，再是在心中绕过这个困惑，他也不至于阻拦就是了：“你若乐意，自去便是，还需要孤来同意？”
程曦嘿嘿一笑，恨不得给程铮一个大大的么么哒：“如此，曦儿自去也！”
程铮没有拦她，只在程曦欢快的蹦出去之后俯身仔细的看了看程曦留下的字帖——
惨不忍睹。
他微微的挑眉，笑了一笑之后只叫人将这惨不忍睹的字好生收了，然后又慢悠悠的坐下，且等着徐氏那里的消息传回来。
是的，他的确是不用急的，程曦神来一笔的闹这么一出，徐氏又哪里会不来找他讨主意呢？
因此他只需要些许的耐心就可以了
还怎么也想不明白：贾家怎么就只剩下这些个驽货了？明明甄家老太太对贾母的评价还是挺高的啊？这是不会教儿子？还放任儿子祸害孙子？
……想不明白。
说来林海今年都多大了？还没有儿子吧？就他这年纪，还能有儿子吗？
贾政几乎是恶意的这么想着，可转瞬又想起自己便是有儿子，也失去最优秀的那个了，余下的那个……小小年纪就会吃胭脂了，不成器！
于是面上重有悲伤起来。
…………
如此有心算无心，再加上贾政对甄应嘉而言就是个没脑子的，待得甄应嘉出门，那贾政已然答应不等贾珠停完七七，立时就带着他的灵枢反京，随同的自然还有甄应嘉的那份‘奏折’和甄家借与贾家‘帮忙’的数位仆从。
——这里贾政自诩自己简直是做出了甚为重大的‘牺牲’，却不知那里甄应嘉却是在还家之后狠狠的灌了好几杯茶水才把那些个同贾政谈话时不断翻涌到嗓子眼的恶心感彻底的压下去。
就只能憋着一口气再劝贾政——如果现在甩手就走, 之前的‘苦’也白吃了不是？
“贾兄何必这般想？那位……便是有这心也未必有这个力啊。”
这话很切实，程铮真是对金陵舞弊很‘无力’的。眼下派来林海, 也不过是试图捡捡漏什么的……
甄应嘉察言观色，自又半是安慰半是引导不迭。
……
甄应嘉继续努力保持微笑：“贾兄可忘记昔日贾伯父为何会看上他？他家祖上遗留下的血统多少也有几分余热吧？”
是了, 嘉华智能转念一想：林海祖上也是侯爵, 只他家实在没落得太快——还不是哪种子孙不成器, 虽腐坏但至少看着繁华的没落，而是几乎就要没有子孙了的没落！
就这么件破事儿扯什么太子啊？扯了太子是当吃还是当喝啊？
当然了，甄应嘉会这般想也不是畏惧于程铮太子的名头或者试图和贾政讲事实依据：怼太子不是不能怼太子的，同样这个二百五是不能用逻辑去揣摩的。
贾政再不想还能听到这样的‘秘闻’, 一时不由就连呼吸都有点屏住了, 偏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只他又如何会被接受？”
好嘛, 这也不是在否认林海会不会‘道德沦丧, 良知泯灭’, 而是单纯质疑林海玩不来这种‘高难度’操作了。
也是，勋贵们再是没落那门槛依旧摆得高高在上, 不是林海想合作就能牵手的。
可甄应嘉也并非是单纯为表明程铮的清白说这话儿的。就又道：“且那位那般……咳，林家到底也是探花出身, 又如何会甘心？”
……简直是在明示林海脚踩两条船把程铮当傻子了？！
是的, 此时的甄应嘉已然意识到, 除了当朝太子，怕是没有谁能叫贾政这个实际上无能又懦弱, 却还只以为自己只是怀才不遇且还要为天下兴亡忍辱负重的伪君子畏惧到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那是一种来自于无论太子有势没势, 但身后都有皇权的压迫。
甄应嘉：“……”
好气, 这种二百五贾家是怎么教出来？难怪能把自家儿子都折腾死了还‘一无所知’, 不是因为他无心, 而全是因为他没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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