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必须改变这种交易的方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发现新一代的交换神器了：茶！
《明史》中曾经有明确的记载：“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故唐、宋以来，行以茶易马法，用制羌、戎，而明制尤密。”
这就是说茶叶对于那些以乳制品和肉制品为主食的少数民族来说已经是一种刚性需求了，而最妙的是，就算汉人给他们运过去千百座茶山，他们也没法子用这玩意制造出哪怕一把匕首来——
简单易得好操作，而且安全性满分！
所以不但有眼尖的商人看到其中的机会开始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做堵住赚银子，连官方都从中嗅出了隐含的政治军事意义了！
这并非是说汉人拿捏了茶便就能够拿捏住少数民族的命脉了，而是多一条路能够和人家友好沟通交流总是好的不是吗？毕竟汉人自己就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能保证得了基本生活谁又愿意刀口上舔血了？
只是当这种情况延续了千百年之后，就不免渐渐的有一些变味儿了。虽说民间的商人因为利益而一如既往的兴致高涨，但是在政府一面儿说来……各种偷奸耍滑阳奉阴违尤其是压价强买强卖等行为不止有些损伤民族感情，也使得官方的行为开始不怎么受人欢迎了，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后台着实太大太不好惹，只怕早就消失在茫茫的民间竞争中了。
而现在程铮要做的就是重新将这份子已经丢掉的市场捡起来——当然了，最开始估计也是以民间商人的身份，但是最后嘛……
谁做谁知道！
不过眼下徐浩和许家兄弟想的却不是这个，因为就在一番迟疑之后，许莳修就开口道：“不是微臣不赞同殿下的主意，实在是这事儿……若真正说起来确实是一件能够将我朝的领土自西南至西北，一条线将拉了个通透的事儿，且这宋朝建立的茶马司……管的也不只是止西南之事儿吧？”
——这话倒是不错。
宋时建立的都大提举茶马司，掌以川茶与西北少数民族交换马匹，而明朝初年于临潭、天水、临夏、雅安等地亦建立了茶马司，因此这战线着实拉的有些长。
也因此许莳修真真是有些迟疑的：“不是微臣质疑，只横跨了这么多地儿……那么在有利益的同时只怕也有相应的风险啊！”
就在许莳修之后徐浩也点头了：“若只有茶还好，不过便是商贾之事……只这马——”
程铮就被两人的严肃给逗得笑了起来：“有马不是更好？这马匹最大的买家就是军队吧？”
是，没错。
军队当然要买马，只当卖马的人是你是一国太子的时候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程铮：“……”
众人的目光都这么明显了，他便是想要装作看不到也有些困难吧？
只他们口中的困难他却不认为是困难。
首先是地区问题。
程铮很是真诚道：“诸位大人不必忧心，孤并非是那等子眼高于顶的人，眼下自己有多少能力能做多少的事儿也是有数的，难道你们就没有注意到孤一开始，便就只将目光放在西南吗？”
这……倒是。
只是程铮也说了要做茶马贸易，那茶马贸易的范围可就广了……且这小子可不是一个能叫人放心的人！
虽是没人敢于说出来，但光是目光就足够回味许久了。
于是不等程铮说什么程曦就先笑了：“这贸易的范围虽广，我们还能全部占据了不成？别说爹爹这个愣头青了，便是天下间的商人——就算是皇商，又有谁能够将囊括所有赚钱的路子了？”
但就算父女两一前一后的安慰了，许家兄弟和徐浩也依旧不开颜，徐浩更是道：“这茶多产与南方，可这马……”
“南方未必就没有马。”程曦只坚定道：“难道藏马就不是马了吗？虽是小巧了些，但耐力十足啊！且这藏马不但甘肃有，西藏也有啊！我们便就不要甘肃的马，只要那西藏的就不可以？”
徐浩：“……”
可以，反正你是老大的心肝儿你说了算，就算你不要马只是去白送茶我也不能说什么。
但没想到，只是这样想想的徐浩下一刻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一语成截了。
因为程铮已经在那里笑开了，而这笑是针对第二个问题的，就是换回来的马往哪里卖的问题。
他只道：“这马定然是要卖给军队的……便孤是太子，此时也没有不赚别人钱的道理吧？若是有什么不好，只日后孤登基之后不这么做也就是了。”
……槽多无口，略叫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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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天真的汉人就发现……不说西北的民族需不需要铜钱这种玩意，只说他们拿到铜钱融一融，尼玛的就能制造兵器了！虽说这样简陋的兵器比起汉人的冶钢冶铁手艺来说很有些落后，但是砍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做即使自家得到了马匹也不一定就占优势了。
可眼下程铮说得却是茶与马……这茶倒还没什么，再是生活必须品对他们而言也无过于一种消遣，可马不同，马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个时代依旧是冷兵器主掌天下的时代，虽说宋代以来□□之类的物件便就进入了军队，明朝更是有神机营这样特殊部队，但总体来说还是刀剑为主导的——热武器在这个时代依旧有着操作不便，炸膛，准头偏低等种种问题，所以作为奇袭的快速机动队还可以，但若是作为军队的主打，便有些不能胜任了。
既然是冷兵器，那骑兵大抵就是冷兵器里坦克一样的存在了。
大约是自汉代起罢，中原人对马匹的需求就是通过商贸来达成的了：西北多草原，具有养马的天然优势，但在衣食住行的其他方面就要落后中原一大截了，所以干脆用你所长补我所短吧，大家都能获益，谁也别客气！
不过这事儿说来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很有些难度，不说西北人民偶尔会觉得抢来的东西会比换来的东西更多或者说直接占了汉人的地儿那就什么都是他们的了……只说这拿什么给西北人民就是一个大问题。
最初的汉族人民还是很真诚的，觉得在自家的地面上都是拿钱来买东西那么对少数民族也不能歧视啊。
程铮的话在许慕修看来尽是歪理, 但是这歪却也歪得自成一番道理, 只叫许慕修只不知道从哪里去破解：要说自己的衣食住行没有遵循之理还是说教导那些蛮子只需要拍一本语录过去就行了？
看许家兄弟和徐浩已是被问住了，程曦也是噗嗤一笑，只道：“舅公和外公莫急……你们是读圣贤书的人, 想来是不关心这些行脚的生意的，因此莫若听曦儿和爹爹细细道来可好？”
被点名的三人是很想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自己读圣贤书不知商家事, 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小郡主就知道了？
只是这坦克也不是那么容易造就出来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原不产马啊！
中原确实富庶，土地也确实肥沃，但人也同样的多啊，所以有一亩算一亩的全部都开垦出来种粮食了，建个能养大型马群的跑马场？这些地儿能养活多少人口你造吗？
徐浩和许家兄弟便就豁然抬头就去看程铮, 目光中全是□□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们并非不懂事儿的人，只是因为那份出自于骨子里的阶层思想而对商贾之事很有些瞧不起罢了——
许慕修：“……”
怎么办？好想打他但是又找不到下手的理由。
却不想程曦却是先卖了一个关子：“诸位可知这边境之地最好卖的东西为何？”
这……许家兄弟和徐浩既然在朝为官, 那也当真不能一问三不知，因此想了一想：“下官记得那西南可是开办过茶马司的, 因此这东西, 莫过于茶与马了罢？”
程铮就笑了：“可见诸位并不是真的不知事儿……只诸位想到这茶与马分别代表着什么吗？”
却到底知道这个小郡主真真不知是如何养出来的妖孽, 虽不说真知天下事儿了，但那脑子到底和寻常人不一样……且重要的是程铮护她和护眼珠子一般, 哪里就能见自己反驳他的眼珠子了？
因此心中再多的埋怨也只能闭嘴听了。
其实这不怪许慕修抱有偏见, 而是这个时代整个士人阶层几乎都是这样偏见且偏见的理所当然：□□上国的概念岂是那么好从心中剜去的？千年来……不，应该说是两千年多来中原的文明都以其先进性辐射并且引导着周边的文明，试问一生都在专研并且沉浸在这种文明中的士人们如何不会产生出一点子高高在上的想法？
——如此看来，在程曦所在的那个世界, 国人们直到被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才幡然悔悟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可不仅程曦不想等到那个可能的‘将来’，便程铮也是一个愿意抓紧眼下的：“舅舅如何便就这样说了？这东西好不好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哪里还有什么蛮夷不蛮夷的说法？且圣人之言也不光是言语，如今的衣食住行哪方面离得开圣人的教导了？我们不但一言一行, 便是一饮一食都是依照圣人之言的……如此我们先将这些东西运过去，也叫他们先沐浴沐浴圣人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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