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徐浩却也是来告诫程铮不可轻举妄动的，程铮早便有了腹稿，因此不但应得爽快，还抢在徐浩之前将自己为什么要守拙说了一遍，就听得徐浩直捻胡须，夸奖程铮果然上进了。
程铮听得得意，只到底没忘记这是程曦和徐氏的指点，便就将二人在徐浩的面前狠狠夸赞了一番，只说自己能想到这些全是程曦母女的功劳。
听得徐浩又肯定了程铮的谦逊。
如此且和和气气的喝完了一杯茶，程铮才斟酌道：“今儿……父皇把老二调到了礼部……”
“正是呢。”徐浩就含笑道：“微臣来找殿下也是为了这事儿。”
顿时听得程铮端端正正的坐直了，只眼珠子对着眼珠子的看着徐浩道：“徐大人此来可是来求助的？孤便是再无能为力却也不能看着徐大人就这样被排除出礼部！因此孤想着……”
“却别！”徐浩连忙道：“下官就是怕殿下这般做才急着来找殿下的。”
就说得程铮是愕然的张大口，只愣了好一会才道：“那徐大人的意思是？”
徐浩笑道：“下官的意思是殿下若是不着急，那我们便就等一等吧？”
“等？”程铮登时糊涂了：“难道还要等老二将这礼部握在手里吗？”
“正是呢。”徐浩摩挲着茶杯幽幽道：“微臣再不想到竟是二殿下进了礼部，不过也没差，二殿下三殿下……有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程铮便就眨了眨眼睛，恍惚里觉着这话竟是大有深意……只是依旧不能确定。
就试探道：“徐大人这事儿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你还挖着坑等老三跌下去不成？”
“倒不是坑，只是个试探呢。”徐浩就纠正道：“且眼下要跌倒也不是三皇子跌倒，而是二皇子。”
只让程铮听得是百爪挠心：“却到底是什么？徐大人别怪孤刨根究底，只这样的事儿若是心中不清楚，只怕孤会急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别急，别急。”徐浩就安慰他：“殿下现在已是极好的了，只这心性的火候还欠缺点，若是能弥补上就再好不过了。”
程铮便是知道又哪里耐烦听这些？就马着脸道：“徐大人还是说说你打算如何做吧？孤的火候却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调教好的。”
徐浩就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直叹得程铮暴躁了又暴躁，几乎都要上手拧徐浩了，这才幽幽道：“礼部看着是个养人的地方，只是这水也深着呢。”
这点程铮也是明白的，毕竟这朝堂上又有哪里的水是清的呢？
……只依旧不能明白徐浩这么说是为什么，或者直白点来说，这徐浩究竟在礼部里挖了一个怎样的坑？
就道：“徐大人这些年在礼部的不容易孤也是知道的，只孤依旧有些困惑，这水再深，难道还会让徐大人也感到难过？”
登时说得徐浩是志得意满又意味深长的一笑：“下官……便这么说吧，这些年过去，下官不说是那滑不溜秋的泥鳅，却也是浑然不惧的滚刀肉了，只旁的人未必便有下官的这份功力呢。”
程铮便也笑了起来：“徐大人的能耐孤自是相信的，只徐大人提到旁的人，便不知这事儿究竟是个怎样的事儿？”
徐浩就看他一眼，想了一想，又凑近了些，这才轻声道：“却是那春闱秋闱的事儿呢。”
所谓春闱秋闱，程铮是知道的，春闱便是科举时的会试，每隔三年的春季在京城举行，故称春闱。而各省会的乡试叫秋闱，也是三年一次。
只不能明白这春闱秋闱又能够出怎样的事儿？
瞧见程铮的困惑，那徐浩便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春闱秋闱考的……可不止是学子们的学问呢。”
程铮登时觉得更加困惑了些，只想了想：“若这般说来，确实还涉及一些经济世俗之事，只却也涉猎不多啊？”
就说得徐浩是哑然失笑：“殿下这么说可见是不知事的了。这经济世俗之事何止是涉及，有时竟是决定性的因素呢。”
只就在这句话之后，他的声音却是放得更轻了些，只道：“殿下可知道枪替？”
程铮就很实诚的摇摇头，很实诚的困惑道：“那是什么？”
“……便说殿下是不知事儿的。”徐浩就一叹气，只不等程铮瞪眼，他便就继续道：“所谓枪替就是考生找人替考，而受雇的替考者叫枪手……说起来这可是一门发财的行当呢。”
直听得程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这次是惊讶了：“还……还有这样的？”
一时一家人只将那甄二小姐的命叹过一回，便就各自散了，不过一个时辰后，程铮就听到下人禀报徐浩来了。
……那便迎出去吧？
程曦也就拍手道：“正是这般，现在皇后和二叔交手正是得劲的时候呢，我们却要去瞎凑什么热闹？便是捡漏，也得等到大致的风向定下来才好动手。”
程铮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依旧不乐观：“便是这样，只怕这局皇后依旧讨不了好去，老二这完全是有备而来，且男女之事向来又是最说不清的事儿，最关键的甄二小姐也‘死了’，皇后却要怎么做才能扳回这局？”
“不知道。”程曦很坦率的摊手：“因此我才说我们还是看看的好，反正这事儿是二皇子和皇后的交锋，便是烧到我们身上了也不过是余焰，我们又何必往那火场正中跳？”
她便抿嘴一笑：却是瞧你身上终于有点皇帝的影子了——须知御座上的那位也是一个爱掌控的，掌控不了的人他还不爱呢！
只程曦到底知道这话不能说，便就只能摇头道：“并不是瞧什么呢，只是想劝着爹爹再是心中不快也需忍着些。”
这话程铮倒听得进去，便就点头道：“孤省得，你且不必操这闲心。”
“与其说是折了皇后的手，不如说是抢在皇后前面将皇后想要的东西摔到皇后触摸不着的地方。”徐氏只道：“殿下想想, 若是您看中的未来女媳爆出一桩奸淫大家闺秀不成还丧心病狂下手将女孩子做掉的丑闻, 那您还会将曦儿嫁给他吗？”
就说得程铮眼珠子一股, 便要脱口大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会瞧上这样的人吗——”
“正是呢。”就在这时候程曦便就笑盈盈的往程铮的膝盖上一扑，只将他的话扑回去：“爹爹是做爹爹的, 旁的人难道就不是做爹爹的吗？有几个亲生爹娘狠得下心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便是有那那‘上进’的心, 却也要看自己的女儿有没有那个名等到享福的时候呢。”
程铮便就想了一想，这才叹息道：“真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只孤总觉得……这事儿不握在自己手里……总感觉不放心。”
程曦略略一偏头，目光只在程铮的脸上略一打量，就看得程铮就不自在道：“你瞧什么？”
就说得程铮也是长叹一声，只不说话了。
但这静也没有维持多久，毕竟他和那甄家小姐无亲无故，便是同情也是有限的：“这般说来，孤竟是什么都不要做为好。”
徐氏和程曦自然知道他说的便是选女官的事儿，因此也就点头道：“程镮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这事儿是皇后为程钰做的，那些女官与其说为皇子王孙挑出的贤德之人，不如便就是为程钰拉拢的助力，难道不是吗？”
“且不止如此。”程曦想到贾元春便就蹙眉：“若是皇后找到一些……一些家世复杂自身心眼子多的女子放到其他皇子的后院中，这未尝不是一种拖后腿的方式，爹爹或许不甚明白, 但二皇子的娘亲却是宫人出身，对此应该是再明白不过了, 因此与其等着皇后出手，不如便现下里就将她的手给折了。”
“因此……”程铮就道：“皇后的计划这是还没开始便被老二釜底抽薪了？”
他诧异：“我怎么没看出这老二是个这么能的？”
“却不是能不能的问题。”程曦就摇头道：“这竟是狠不狠的问题呢，不但要他狠，竟是甄家也要狠心舍弃一个女孩儿才可以。”
她的话且有些拗口, 程铮便就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般说来，皇后这番的算计岂不是要落空？”
“不落空也说不过去吧？”徐氏微微一笑：“若说做小只能让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却步，那这事儿爆出来，只怕心智正常的人都会稍微忧虑一番吧，哪怕知道这事儿有八成的可能不关三皇子的事儿，但三皇子和甄二小姐牵扯不清总是真的吧？那么便是为了这两成的真，大部分人家也会好生掂量掂量的。”
程铮便就恍然，只是依旧有些不解：“但是……不是孤看不起这甄家二小姐, 只是她便再是搭进命去, 只怕对那个位置上坐上去的究竟是谁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
“却也不必要那么大的影响，”程曦就道：“依着曦儿的看法, 能影响眼前的事儿就够了。”
“眼前？”程铮好奇道：“若说眼前的事儿，那大约便是皇后此时搅出来的这桩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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