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为皇帝知道了还不计较。
那谁能计较？谁能冒着和皇帝唱对台戏的风险去计较？
……没有人。
在想通了这点之后，便是程曦和徐氏的面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她们不介意变成同谋，但是她们介意被利用。
而想必程铮只会更介意。
“可现在不是和傅怀灏计较的时候。”程曦迟疑了一下，还是在程铮尤带着怒气的注视下开口了：“这傅家小儿的主意虽是为了给他自家谋好处，我们却也从他的主意里得到了好处，因此真正论起来起来这可是一件双赢的事情——爹爹若是此时和他计较，岂不是将自己也计较进去了？”
这正是程铮所想到的，也正是他之所以会不断变换脸色却决口不提将那傅家小儿提过来打一顿的原因，因为无论是他计算了傅家小子还是傅家小子计算了他，不可否认的是他得到了好处，还是占着大便宜的好处。
……只再是知道这一点，终究迈不过心里的坎儿。
而程曦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因此她只是略略一想，便就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刘保勋？”
只等了片刻，那刘保勋便就滚了进来，跪下道：“奴婢在！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程曦笑盈盈的看着他：“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却要劳你跑一趟了。”
说着就在刘保勋略略带着惊讶的目光中板着手指头道：“你就去告诉那傅家小子，傅家家学虽不至于年久失修，但是想来也是许久没有容纳这么多人了，因此少不得翻修一回儿，还有他家家学中想必是少了些东西的——少了什么他想必也是知道的，因此这些东西还劳烦他自己补上，只有一点却要记住，那就是若是有什么差错，我们却是不依的。”
就说得那刘保勋瞪着眼睛困惑不解，可程曦却又紧接着道：“还有这其二，那便是他准备的那些‘教材’虽不至于是年久腐朽了，但想必也经不得诸多人去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的，因此少不得他亲自整理抄写了……便先拿一份来与我们过目罢，只剩下的份数也不可轻忽了，须得从重从急呢。”
这下便是程铮也止不住的就将目光移过来：“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曦回头一笑：“那小子算计爹爹，那我们便也算计他，虽说翻修几间屋子不需要多大的本钱，但也只有让他傅家尽数出了这份银子我心中才好受呢。”
程铮就嗔道：“孩子气。”
程曦混不在意，又笑道：“还有那些东西，既然他知道是见不得光的，那想必傅怀灏也不敢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便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奋战了。且又是要交给爹爹过目的，因此大意不得，还不知道得挑灯抄上多少个夜晚呢。”
程铮这下是真的掌不住的笑了：“你这丫头，竟是将那傅怀灏当做你了吗？还抄书呢？难道那傅怀灏会怕这个嘛？”
“怕不怕的不要紧。”程曦就笑了：“重点是他让爹爹心里不舒服了，那我就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还是爹爹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程铮只听得瞠目结舌，可回过神来之后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便先这么着吧。”程曦就是挑眉一笑，只对那刘保勋道：“刚才说的你可记下了？便去将话传给那傅怀灏吧。告诉他要尽快！”
刘保勋听得是混混沌沌，但是他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下人，便是再迷糊对主子的命令也要坚决的执行，因此他就在地上叩了个头，又看了程铮一眼，见程铮没有丝毫的反驳，便就起身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而程铮却是在这片寂静中长出一口气，只对着程曦道：“难为你了，竟是想出这样的主意为孤出气呢。”
程曦就惴惴的过去抱着程铮的膝盖道：“爹爹也别怪曦儿只能想这些小主意，只是如今我们却不是和那傅家小子翻脸的时候……且又有一点，那便傅怀灏其实也不算是真心的算计我们，不过便是借我们的手给他自己讨个便宜罢了。……因此……”
“因此就这般给他一个小教训让他知道我们不是那么好唬的便也就是了。”程铮就弯下腰只将程曦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又亲了一亲，这才道：“孤明白你的意思，孤也谢谢你想出这样难得的主意为孤出了这口气，因此你竟是别再为孤担忧了才是，不然便是孤的不是了。“
而见程铮已是释怀，程曦也就笑道：“如此最好。只爹爹，如今却还有一事儿呢——你可想好了那贾元春的事儿吗？如今这事儿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而傅家手里的东西一旦皇帝都不再计较了，那天下还有谁人能计较？皇亲？官府？不，他们都只有闭嘴的份儿：无论傅家是将那样东西拿出来还是继续隐藏下去，无论这些人是知道这件事儿还是不知道这件事儿，他们统统都只能装瞎子聋子和傻子。
因为皇帝已经知道了。
程曦就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道：“会死！而且是全家甚至九族一起去死！”
“不错。”这时徐氏也是接口道：“这样的东西任何一家人拿在手上都是一个足以毁灭他全家的铁证，更何况这傅家原本就是有前科的——”
“所以他便想出这样的主意来！”程铮气愤道：“一个将孤一起拖下水的主意。”
那这胁如何才是变得不是威胁？简单，彻底的将这个威胁除去——但傅家的后人舍不得。那么……就只有想办法将会觉得这威胁是‘威胁’的人变成共犯了。
若是说得再明白一些，那便是谁会计较傅家手里的东西？是皇家，是曾经和傅瑾交战的□□皇帝后人，只要他们一天还在这天下至尊的位置上盘踞，那傅家便一日不得安生……除非，傅家人将坐在最尊贵位置上的那个人变成‘自己人’。
如今在傅怀灏的算计下，程铮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同谋，那么现在要做的只需等待，等待程铮登上那个位置，那时就会变成皇帝是傅家的同谋。
程曦听得更是疑惑不解，而在程铮的面前她向来是没有丝毫遮瞒的，便就大大方方的道：“爹爹这般的说法叫我竟是听得迷糊了，因此您还是从头道来的好，不然曦儿必定要扭得爹爹今晚睡不着呢。”
按理说若是程曦这般说了，那程铮必定是要和她闹上一闹的, 只今日程铮不知为何竟是没有这般的兴致，只是坐在太师椅上, 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青的轮转不休。
这下连徐氏也看不过去了。只挥手叫众人退下，那刘保勋眼中虽是带着担忧, 但到底还是和倚画一起瞧着众人次序的出去了。
徐氏和程曦便对视了一眼，然后是又一眼，若说第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那后一眼便是一种恍然大悟：便如程铮所说，这傅怀灏……确实是将程铮在鼓掌之间玩弄了一番。
便这么解释吧，傅家的这些玩意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有一个外人知道，那傅家就得全家一起填土坑了，便是他们一辈子都捂住这个秘密，但终究也是一个不知何时便会爆发的威胁。
“却不是孤从他手中得到了那些笔记记录，而是他等着孤问他这些东西呢！”就这这时程铮却是咬牙笑了：“想不到啊，真真是想不到！孤本以为自己如今是有长进的了，可到头来却是栽在了一个十岁孩子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们且想想，傅家手中握有那样的东西……若是毁去还罢了，可他们偏偏舍不得毁去……那这样的东西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就说得程曦也是困惑不已, 只不解的眨着眼睛：“什么好处？什么竟是全让他占去了好处？曦儿果真是不明白了。不是爹爹唬得他将那……献出来了吗？”
“孤原本也是这样想！”程铮就狞笑道：“只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事儿并不是按着孤的意愿在走，竟是一步一步的照着他步下的调子走的分毫不差，连最后的结果也是他所期望的。”
程曦虽不知程铮说的‘被骗’究竟是什么，但是今儿程铮见傅怀灏时她是全程在场的，因此就毫不犹豫的将事发经过告诉了徐氏。
而徐氏只是轻轻一犹豫，便提问道：“殿下的意思……可是那傅家小子今儿这一出出都是有备而来？”
不等程铮点头，那程曦就好奇了：“若说是有备而来，那便也只是他献出傅家家学一事了吧？那眉批笔记什么的还是爹爹从他的手中敲诈出来——”
不多时清场已毕, 那徐氏便亲自倒了盏茶, 只放在程铮的手边，就轻抚着他的手臂道：“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了, 殿下有什么话且说出来吧, 闷在心里可是难受着。”
只程铮依旧不说话, 那徐氏便也没了办法，只好将求助的眼神转向程曦。
这话委实出乎人意料。
不止程曦，便是徐氏也走过来, 就好奇道：“殿下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您说被那傅家小儿骗了？只不知那傅家小儿骗了您什么？”
程铮却是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面上也不免带出一点子狰狞来了：“骗了孤什么？孤本以为自己在他那儿占了天大的便宜，却不想……这便宜竟是全被他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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