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天地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白，顾诚诚朝落地窗看出去的时候，如此高级的小区里也颇看出了几分萧条。
室内空调温度高，一小碗粥喝下去顾诚诚有些热了，反倒是穆南风病着，竟也不觉得，顾诚诚忍耐着，见他吃好了起身收拾，却被穆南风拦下。
“刚才就说好了你做饭我洗碗的，以后我们都这么分工。”
男人力道大，顾诚诚争不过他也不跟他争，索性站在一旁指挥作战，在厨房这种战区，穆南风无疑是个生手，可竟然也能偶有条不紊，着实难得。
“你真的没有偷偷练习过？”顾诚诚不相信，这不是他特意拿来讨好她的吧？
穆南风刚挤了一坨洗洁精出来，现在满手的泡沫，耳边听着顾诚诚的话他回过头，挑了挑眉：“练习？没人做饭我拿什么练习？”
将……军……顾诚诚咽了咽口水，往下再无话可说了。
说好了是来照顾他，但眼下……这算奴役吗？顾诚诚着实觉得头疼，伸指按了按酸胀的眉心。
外头飘着大学，室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顾诚诚为着上一次的事情不知羞赧还是怎的，更不敢睁眼瞧上穆南风一次似的，穆南风体贴，给她时间机会缓和，但也不能这么久吧？
如此温暖如春的客厅里，矮桌上香茗水果要什么有什么，就差来场风花雪月谈情说爱了，穆南风怎能不急，仗着自己是病人，他要求也多：“你就不能坐近点？我现在这情况又不能吃了你。”
这男人……说话未免太没有分寸！顾诚诚简直听不下去，翻了翻白眼别开了脸，对他的要求无动于衷。
穆南风岂是轻言放弃的人，她不动他还可以主动嘛，搁下手中冒着热水的白瓷杯子，他在那一片茶香袅袅中靠近她，目光如炬。
顾诚诚很想离他远一点的，但偏偏被他那一片暮光定住了动弹不得，迷迷蒙蒙之中，她心想：这……不该是病人才有的状态吧？说好了柔弱美男、娇弱无力、卧床休息呢？
“穆南风……”心里那么想着，她一时没有防备，当真问了出来，“你当真病了么。”
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未尝不可，她想她是愿意的。
之后，两人便安安静静吃饭了，穆南风从头至尾也没有挑剔顾诚诚的厨艺，顾诚诚心里高兴，最后看他喝不下一小锅，又主动分担了一小碗。
“你还没有把它扔掉啊。”强忍过那时的不痛快，顾诚诚笑着问。
穆南风精明如斯，顾诚诚真的在笑还是勉强在笑，他怎会看不出来，不是不后悔那时的心直口快。
“从前……”他说着顿住，似乎也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一样，“从前我总是跟你作对，其实这碟子很漂亮，扔掉岂不是太可惜。”
“那些时候都过去了，我不提你也不要提了，就当是放过我，行么？”单手抵着额，穆南风好像讨饶一样。
放过自然是放过的，他给她留面子不说罢了，但顾诚诚哪能不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从前如此相处不好，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过。
“我也是这么想。”她从善如流道，言笑晏晏：“那些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用勺子一口口珍惜的舀着喝，他怎么敢说其他的话，这样的场面，曾有几时，他觉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很不错。”既是真心实意又带着对往时的唏嘘，穆南风现在的一分一毫在顾诚诚看来都觉得恍如隔梦。
“那多喝点儿，这一锅都是你的。”顾诚诚没有浪费的习惯，两个人吃这些，的确有些多了，她夹了一根芥蓝，吃的时候才发现没有酱油。
说起来，连穆南风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要那样，好好说话相处不好吗？为什么当初总要跟她针锋相对？
悔不当初——应该可以比喻如今心境吧？
只是一瞬间，顾诚诚神思飘回了数月后的某一天，那一次逛超市，她觉得这餐碟精致漂亮便拿了两个，他回来看到后还调侃说格格不入。
家里，虽然不常做饭，但一套套餐具都是描金骨瓷，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的确格格不入。
“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我第一次做这个粥，哪里觉得不好了以后我再改良。”
以后……有他参与的以后吗？这真是美好的词儿，穆南风心荡神驰，连窗外阴测测的天色都好像变得明媚了起来。
错觉……不错，还真是错觉，毕竟穆南风在她看来，怎么也跟“居家”一词沾不上半分钱关系。
久居商场，他身上杀伐之气分明，每每换上一身的西装革履，愈发衬得他气势逼人。
树叶形状的小碟子，淡淡的绿色，上面还绘着樱花，这还是她尚未离开这家时买的。
穆南风也发现了，这点小忙他还是能忙的，先她一步站起来，说：“我去就好，你坐着吧。”
按着她的肩把她按下去，顾诚诚没有矫情没有推拒，她坐在这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穆南风的动作，由于灯光很暖，他又一身毫无杀伤力的针织开司米，让她心中无端端就生出了一股子居家好男人的错觉。
那一时一刻，穆南风嗓音轻飘飘的，没有刻意渲染气氛，但顾诚诚就是被渲染到了。
暂时忘掉了他是个病人，她居然也不客气，竟然点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了……
香菇蔬菜肉末粥做好的最早，现在这个温度喝起来刚好，不会烫口，坐在餐桌前，顾诚诚先给穆南风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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