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何瑟确定自己看见了，她努力集中精神，看着那两条游动的东西。
蟒？
是的，那人形手中高举着两条相互依缠的蟒。
在两条蛇聚合的那一刹那，沙粒瞬间开始消散了，巫的吟唱声开始响起，蛇群仿佛迎合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鳞片与鳞片之间相互刮擦的声音听上去毛骨悚然，对于蚺族人来讲是最动听的配乐。
仪式结束了。
高台旁边的石壁被打开了，看起来是个山洞，黑黝黝的洞口一眼看不底，洞窟外面的岩石有淡淡的青苔。
大蛇们已经全部在洞口门前严阵以待了，它们按照身形大小排列成对，齐齐望向洞口。蚺族人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它们。
大蛇们严肃的叼着蛇窝，有些叼着火木，甚至某些身形比较大的叼着一个，背上还背藤蔓捆了一个。
竖起上身，就开始往里走。
“花角，冷的话记得多塞点火木，睡觉的时候不要爬出窝啊。”何瑟看见一个女战士忍不住出了声。
蛇群里立马出现了逆流。
一条花白的大蛇叼着蛇窝，回过头看了一眼，甩了甩尾巴，似乎在告别，随后又继续往前走。
女战士蹲下身，捂着脸，却没有预料中的哭泣。
而这个插曲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站在蛇群后面的众人纷纷开了口。
“鸟丁，不要往有水的地方跑，野鸡毛容易生虫子。”强壮凶悍的汉子瓮声瓮气的提醒自己的蛇崽。
果然。
蛇群落在最后面小蛇抬起了头，它与前面的同类相比十分瘦小，它正艰难的叼着蛇窝，听见后面的呼喊，回头嘶嘶了几声，还十分认真的点了点脑袋，之后又努力吭哧吭哧的把蛇窝往洞口拽。
易是最早收回注意力的人，他环视着四周，发现众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巢会，特别是以往一直免去表情的野都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认真。
挑了挑眉，易从后面的小山坡跳了下来，来到了何瑟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落在蛇群后面的艰难移动的小蛇，他立马开始在身后的人群中开始搜索，果不其然站到了一脸担忧的大高个。
“那个小家伙是今年才出生的蛇蛋，猛好不容易孵化成功，这是它第一次去地巢”易站在蛇旁边，慢慢说话。
猛，也就是刚刚出口的大高个，是易认识的狩猎队战士。
何瑟注视着那条吭哧吭哧拔萝卜一样的幼蛇，看见后者安稳地进入洞窟，半响才回了句：“哦！”
石壁合起来了，参加巢会的蛇都已经进入了地巢。
巢会正式结束。
人群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去，至于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高台上只剩下和战士们对话的首领。
易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拍了拍何瑟的肩膀；“走吧，该回去了，洞里的兽皮可还没有收拾呢。
“你们一直在山洞那里等我？”走到半路，何瑟冒出了一句话。
她一回到山洞及恰好看见孤儿洞里所有人，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易看了沉默不语的何瑟一眼，低笑了声，随后看着远处昏昏暗暗的景色，山坡已经被黑暗淹没，成为不知名的怪物。
“你不是知道吗？”
“蛮不让你们去？”
“那家伙儿不愿意，非要等你回来，一起过去。”
最可怕的事他竟然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何瑟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脚步下的路，一直通向了孤儿洞的方向。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何瑟在洞窟里面忙了很久很久，努力把这次得到的兽皮分门别类，何瑟看着洞里还有一大片没有收拾好，站起身，擦了下汗，随后继续干活儿。
一层层兽皮被她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随后用力挤压，缩小占地面积，顺手拿起旁边的藤蔓，一只手拽着，一只手压住，唰唰几下就捆好了。
拎起捆好的兽皮堆来到石壁墙角，那里已经堆满了很多收拾好了的兽皮堆。
何瑟将手中兽皮堆放上去，听见后面青的喊声：“野，吃饭了。”
转过头，应了一声。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差不多已经分好肉了，勇他们正在把火堆分堆，里面一堆外面一堆，等火灭了，放干草上去，特别暖和，只不过早上起来的话就会发现那些干草下面已经焦黑一片。
那是被烧的。
“姐，什么时候去蟲族啊？”荒看见他姐出来，把手中肉串递了过去。
肉串是上去莫泰带他们去狩猎区捕回来的凶兽，肉不多，不过他们胃口也小，吃得慢，直到今天才吃完。
何瑟接过肉串，咬了一口，感受到胃被撑开的微微涨感，“这几天就是了。”
她看巫那样子应该差不多了。
“我走的这几天，你们一定要注意山谷那边的动静。”何瑟目光直直的看着蛮，语气淡淡地说道。
蛮搞不清楚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反正冬天快要到了，等战士们去狩猎也不是天天都有，空余时间去看看山谷也没什么坏的
“这次你一个人去？”荒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只是去交易，人太多不好。”何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问，根本没看荒那边，三两口将肉下肚说道。
好吧。
荒觉得他姐的做法是正确的。
可一切一切都表明这是人力所形成的。
何瑟注视着上方的沙粒人形，看着他悬浮在空中，手中举着什么蛇形物体放在胸前，沙粒慢慢汇聚，那两条蛇形也开始成形。
随后，它们停了。
巫的吟唱声也停了。
战士们的舞蹈也停了。
没有身临其境永远不知道在蛮荒对于图腾的热爱，何瑟站在这里，看着高台处人蛇相互依存的场景，那种原始的，凶悍的，对生命与大自然的崇敬之感，特别是在那巨大的沙粒人形出现的时候。
她已震撼到不能言语。
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景象。
很多部落家庭也将他们的孩子带到了这里，狩找到了他的好伙伴叶，两个小家伙儿蹲在树上小声说些什么。
“噌！”
巫放下了拐杖，拐杖立在原地，人退后几步。
高台上的祭坛却没有停，那明黄色的沙粒在祭坛上开始悬空，漂浮，之后缓缓开始聚合，成形，一个强壮透露凶悍气息的人形出现在上方，他紧闭着双眼，两手好像在举着什么。
树旁这边安静极了，所有孩子看着高台上的场景，内心震撼不已，就连何瑟都看的目不转睛。
一位位画着色彩斑斓的花纹，满是蛮荒色彩的棕色有力的身躯，开始围绕着高台跳舞，捶胸，拍击，旋转，动作间充满了力与美。
大蛇们也开始动了，所有蛇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涌到了祭坛旁边，首尾相接，从上方看形成了一缕缕黑丝，缠绕在最中央的高台，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死物一般慢慢收紧。
巫走到了高台中央，来到了祭盘旁，转身，看向众人。
孩子们并没有站在前面，而是站在了树下，有些机灵的大多是趴在树干上往下看，他们还没有祖兽，说是参加巢会也只是参观而已。
气氛开始变的紧张。
回荡在空中的吟唱声开始降低，轻柔的如同月光，也仿佛一位长辈在表达对幼辈即将离开的不舍。
突然，声音猛地变的激昂起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不发一语，此时，一直在高台旁边的首领动了，他身后的战士们动了。
原本爬在战士们身上的玩耍的大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来，盘旋在主人身旁，眼睛盯着中央高台。
巫张开手，双目紧闭，低低的吟唱声从他口中出现，面前如同倒扣沙盘一样的祭盘上的沙粒，开始缓缓变形，下面如同游蛇一般行动。
圆月升空。
漆黑的夜晚，晚风吹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栏杆里一些野兽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氛，畏缩的趴下，目光惊惧的看着集市那边。
集市此刻完全寂静，众人默默注视着山上的方向，在黑暗中，影影约约出现了个人影，拄着拐杖，不紧不慢的走来，拐杖上方像是鸟冠一样的骨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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