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执杖使仿佛没有听到青青的嘲讽，冷冷道：“你母亲妖媚惑世，迷了教主的心去，以致教主郁郁寡欢许多年，我圣教怎可放过她这等秽乱之人？只是不该放过你这个孽种，否则也不会给你机会，导致这几年我圣教弟子的折损。”
青青不去在乎她羞辱的话，反而笑了：“教主？我以为你们教主早就不在了，现在明教不是都听大护法的意思吗？”
右执杖使眸色如冰：“孽障，休得挑拨我圣教中事。今日我既来了，定要了你的命！”
青青摇了摇头，眼神带了轻蔑：“我的命？乌雅寒，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萨尔哈拉的一条狗，他让你去咬谁你就去，咬完还要摇着尾巴向他讨好。不觉得可悲吗？这么多年，你在他心里大概连个人都不算。这样没羞没躁地活着，没有一点盼头，你还真是卑微。哦不，”她的眼神也渐渐凝固，唇角笑意越来越冷，“是卑贱。”
右执杖使没有接话，素手之中一亮，弯刀已握在手中，足尖微微一转，人已扑了上来。青青包袱下滑旋身一转，躲开刀锋，同时将披风和包裹都甩到一边，袖底绯光隐隐，脚下一顿，折身迎了上去。
青衣，长发。
右手剑光闪烁，剑气吞吐，带着凛冽的杀气。夜风本是寒凉的，却在她的身后带起一阵灼热。只见剑光飞扬，如月华一般倾泻，洒在茫茫夜幕间。红影的速度本就极快，青影却更加迅捷。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形，只有一片淡淡的青色留影伴着明灭闪现的绯色光辉，在天地间伴随剑光流动。
两个影子交缠了片刻，却悄无声息。
半晌，才听见一声剑鸣。
悠远的弹剑之声划破夜的寂静，两个影子都停了下来，却是输赢已定。
青青静静立在一截土墩上，身子轻盈地仿佛能在夜光中飞舞。她微微仰头，看着浩瀚的星海，神色淡漠。她的银簪不知何时掉了，长发纷飞间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到一种淡淡的卓然。
而右执杖使的左手笼在袖中，紧紧捧着右腕，冷冷地看着她。有暗红色的血从她的右手手腕流出，透过指缝，一点一点滴在地上，很快湮没。
她凌厉地盯着青青，没有开口。
两人静立半晌，直到城墙上传来隐约的换岗之声。
青青低下头，淡淡看着她。
只是一个垂眸，竟让人有种君临天下的睥睨意味。
她跳下土墩，一步一步走到右执杖使身前，笑容冷肃，道：“乌雅寒，你的命，我今日就留下了。到了阴曹地府，记得向被你害死的大周侠士请罪。”
不等乌雅寒再说什么，她手起剑落，将乌雅寒的人头斩落在地。
暗红色的血沿着绯色的光影斜着飞出，泼洒在土里，烈风卷过，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看不见了。
青青驻足良久，直到整个身子都冰冷了，才捡起包袱和披风，缓缓向南走去。
她冷冷地看着青青，道：“我一直在想，这个一直和我圣教作对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看到你后我就明白了。”她的眼神如针，“你是那个人的女儿。”
青青莞尔一笑：“都说明教大护法手下左右两位执杖使，左使智谋无双风华绝代，右使武艺绝伦明艳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若不是我先前知道右使大人已年过四旬，只怕当真以为右使大人芳华正茂。”
青青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道：“那么，你现在就走吧。找到杀手楼的人，把这个给他们，他们会安排好你的一切。”
那人接过牌子看了看，狐疑道：“你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了？”
青青的笑很浅，甚至带了一点温和的意味：“我放过你了，你也替我做了不少事，我言而有信。你走吧。”
青青嘴角扬起：“你终于来了。”
那人从风沙之中走出，轻纱遮面，姣好的身段在隐约夜色间分外妖娆。她随手一抛，把一个尚滴着血的人头扔了过来。青青看也不看，只是那样淡淡笑着。
那人在十步之外停下，浅蓝色的眸子仿佛鹰隼一般锐利。
青青笑道：“你竟让我等了这么久，什么事耽搁了？”
那人低声道：“我现在不安全，有人怀疑我。我不能再在那里了，不然一定会死。你答应过放我走，什么时候能兑现？”
青青轻笑道：“谁怀疑你？”
那人犹豫片刻，终于抓紧牌子转身离开。生路在前，他为何要放过。
青青没有跟过去，等了片刻，有人再次缓步而来。
青青道：“好，什么时候？”
那人道：“越快越好，我感觉我很快就会被抓住。”
过了约半个时辰，一人从南面缓缓走来。他的脚步在这样的风声中几不可闻，青青却还是转了头，看着来人笑了一下。
待那人走近后才看见他黑衣蒙面，一身夜行的打扮，只瞧得见一双眼睛，琉璃一般的颜色。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之后还要被折磨，也怕我的儿子活不下去。”
青青轻声道：“你儿子活得很好，几个月前我去看过他，长高了一些，有了师父，在学习武艺。”
那人的表情温和了一些，却很快又变得冰冷，道：“总之，我不能再替你做事了，你要安排我离开。”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都不可信，谁都可能在怀疑我。你知道，我经不起查。”
青青笑了：“你怕了？”
离开袁家的青青没有着急去找落脚的地方，她背着一个小包袱，在项城的街道上悠闲地游荡着。她似乎兴致很好，这家看看，那家瞅瞅，时不时停下来买一点小玩意，心情很好。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时，青青离开主街，沿着项城北外城走了一阵，人烟渐少，她仍慢悠悠地走着，一直走到北城墙附近，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幕，眼神渺远。夜风寒肃，猎猎风声在夜间显得格外凌厉，仿佛吞噬一切。
青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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