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没提咱们要去找他？会不会打扰人家啊，川儿在干嘛？”
泰然地笑，“心放肚子里，不会打扰，他只是和几个朋友叙叙旧。”
林商安静下来，不再瞎动唤。叙旧……岂不是能见着川儿的朋友了，自己这身行头……他甩动衣袖观察着装，穿得还成，应该不会给川儿丢脸。
趁出租车行驶的过程，林商小小地眯了会，还没到打呼噜的阶段，他就被郑景叫醒，到地方了。
面前这灯红酒绿的景象，来过或没来过的人都能一眼瞧出，是消遣作乐的地儿。
走几步路，郑景停在一家装潢气派的娱乐会所门前。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把门的服务员礼貌询问。
“找一朋友。”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没那必要，”郑景驾轻就熟，对这里的规矩十分了解，“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没有你们这儿的vip金卡，出示证明没意义。”
“很抱歉，拿不出任何证明的话，你们无法进去，我不能随便放人入内。”
“我知道，但我们确实是来找朋友的，陈鸣，包厢号xxx，一同在这间包厢的还有乔远川，他的卡号是……”
郑景不慌不忙地说出各串数字，对那伙人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很快，郑景和林商顺利被请入会所，侍者领着他们往里走。跟在最末的林商对郑景刮目相看，从门口服务员的严格把控可见，不是什么人都允许入内，他讶异于郑景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不费分毫力气就能通过。
并非是郑景事先做足了功课，那些数字，那些登记信息，在乔远川讲述往事时，出现过不下少次，部分是郑景主动问及，也有部分是出自乔远川自己。
乔远川和陈鸣厮混时，喝花酒必来这家会所，每回都是特定的包厢，房号从没变过，几乎成了他们的独属地盘。这间包厢记载着他们所有荒诞的行为，在醉生梦死的时光轮盘下见证了一伙富家子弟的劣迹与成长。
侍者止步在一间隐蔽低调的包房前，向郑景示意后离开。
林商原打算归整好情绪和表情再进去，可郑景已经推开了门。
屋里屋外是两种色彩，里边的灯仅亮了一半，安谧的光线中，大伙喝得挺嗨，不过没人高声喧哗，即便酩酊大醉也只是倒在沙发醒神。
两盏顶灯投下的柔光之间，有个宽硕的人影，他在正中央慵懒地坐着，一手半握酒杯，笑得张扬跋扈。
林商有些看呆，那是乔远川，人群里，他耀眼无比，带有一种林商不曾见过的傲气。
满肚子的话，预先打好的腹稿，霎那间烟消云散，林商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法儿嬉皮笑脸，更没法儿端庄严肃，他静静注视那个傲气的人、那张傲气的脸。
“川儿，你看谁来了。”
郑景高喊一句，打破了酒局的交谈，人们都扭头望过来。
听闻熟悉且不正经的呼唤，乔远川送达嘴边的酒杯被放下，随众人朝门口看去。
这是最匆忙且混杂的四目交接，乔远川没有准备，门口的小家伙亦是，他的嚣张，他的木讷，翻卷着酒气，来回传输，把身旁的人和物分隔开来，不复存在。
乔远川傲然一切的神情顿时化解殆尽，眼底一层一层地剥落出温柔，比当季的微风还显柔和，是面对林商独有的情绪。
没想过小妖精会出现，也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像宿醉后的一杯清水，解渴又及时。
起身的时候，乔远川带翻了整排的酒杯，再次，满地的玻璃碎渣混合红褐色的液体，却是与上一回不同的心情。他听不见炸裂的响声，听不见朋友的问话，他聋了，只有眼睛和双脚仍然可以运作，乔远川走向门口，走到林商面前。
“你来了？”说的不是“你怎么来了”，仿佛知道对方总归会来，无论地点在哪儿。
“我……”林商抓耳挠腮，小动作环环相扣，“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姗姗和奶奶寄了吃的，我给你送到寝室了。”
“好，我知道了。”乔远川俯视小妖精缩背的形态，含笑回应。
“那什么……就这样，你好好和朋友叙旧，祝你玩得开心，我回去了。”
去你m｜lgb！我在说什么啊！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没聊两句就要走？！林商想咬舌自尽。
“没别的话要说吗。”
“没有，该说的都说了，对了……那些东西的味道特别好，你多吃点儿。”
有啊！有别的话！我靠，林商，你是不是没带脑子出来？嘴怎么不受控制？快拿出魄力来！林商快被自己折腾得人格分裂了。
乔远川平缓地低笑出声，“真的没有？”
“恩……没有。”
找个高点儿的楼层跳下去吧，林商对自己说。
“好吧。”
“嘿嘿，有缘再见，我走了。”完全开始胡言乱语。
“等等。”乔远川张开手臂挡住林商的去路。
“怎……怎么？坏了你的兴致？不会要教训我吧？”
“虽然你没话要说，可是我有，而且不少。”
“要说什么？”
回头扫视一圈，乔远川眉峰相蹙，“这儿不是个适合闲谈的场合，咱们换个地方。”
“换地方？去哪儿？”
狡诈地扬起下巴，“去了再说。”
乔远川弯下身体，两手合力，突然拦腰将林商扛起，放在自己肩头，末了儿还抽打他的屁股。
“哎！这是玩儿什么呢！川儿，别激动啊，快放我下来！”
又抽几下，“安分趴着。”
“不成！放我下来！喂，喂喂！你怎么还朝外走，几个意思啊，要是别人瞧见，我可没脸见人了！”
“有脸见我就行，乖儿子，老实点儿。”
“乔远川我艹你大爷！放老子下来！”
屁股被狠拧一把，“艹我大爷？你有那能耐吗。”
乔远川扛着林商走远，不见影儿了都还能听见林商的痛嚎。郑景不花钱白赏一出热闹，乐得前仰后合，任务圆满完成，他正欲前后脚跟着离开，被陈鸣拉住。
“你是郑景吧，川儿提过你，还看过照片，部队那会儿得谢谢你陪他，难得见一回真人，来来来，坐下喝几杯。”
“唷，我挺出名？”
陈鸣抖抖烟灰，递去一杯酒，“相当出名，出了名的不正经嘛，他走了，那咱俩聊聊？”
瞅着酒杯，郑景最终接过，一口见底，“行。”
陈鸣领郑景坐下，绕有兴趣地问：“刚才那是谁啊？川儿的……？”
郑景贼笑着点头。
“我就知道！”灭烟，来了劲，“快说说，怎么个情况。”
“别急，这得从很早之前讲起……”
有人合上包厢的门，对话被关在了里头……
“出门前问了一嘴，没想到你会挑时候，正巧赶上了。”
今儿可真幸运，林商乐开了花儿，“那你打过招呼没？”
“走吧。”
“走？又撵我？不，我不走，就在这儿窝着，你一个人多孤独，我陪你。”
“甭装了，还继续唬弄我，”郑景嗤笑，捶捶门面，“一块儿出去吧，我带你见川儿。”
“早说呀！”唇角恨不得勾至耳后，林商喜滋滋地跳跃而起，“走吧走吧，咱们不能老待屋里，是得到外头转转。”
天色已经彻底蒙黑了，校外的小摊又摆出来，进入红火热闹的状态。郑景拦了辆出租车，他们坐在后座上，一个人目不斜视，另一个东张西望。
“景哥，”林商的胳膊肘撞向郑景，“你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郑景是有女朋友的，却夹在两个光棍之间成天受感情虐待，到底谁他妈才是处了对象的那个？
什么叫三观尽碎，就是郑景这样，脑子错乱，甚至为自个儿哀悼，自己这恋爱谈的……怎么对比得成了寡然无味呢。也试着构思过他俩的未来，没在一起就能过得这般滋润，要是凑成对儿了……太尼玛恐怖！简直是身体力行地演示何为羡煞旁人，羡煞到引起肠胃不适，犯恶心！
不要脸的赔着笑，“景哥，我没有，没有。”
“你知道他哪儿去了？”
“啰嗦，我可是掌握着他的一线行踪，走不走？”
郑景一把拉开寝室门，看向那傻子，给出“请”的眼色。
“干什么？”
“你这个誓言太没可信度了，表里不一啊，一副偷笑的嘴脸。”
郑景戳穿他不实的话语，嫌弃地打了个抖，乔远川都不在这儿，俩人居然还能隔空起腻，病得不轻！
“睡衣挺好的，干嘛换了，你面对我还害羞？时刻注意形象？”调侃道。
背肩板挺，郑景背对林商伫立，气定神闲地换好衣裤。
椅子上某傻子反跨坐着，交叠手臂搭在椅背，以便放稳自己的下颌，两片弯翘的嘴唇紧连着挤凸的下巴肉，“嘿嘿嘿”傻得冒泡。
说话间，林商屁股扎在了凳子上。反正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都到了，就坐屋里等人回来吧。再者说，郑景一人待这儿也挺无趣的，好歹自己同他作个伴儿，多善良，算得上做好事吧，功劳簿上记一笔。
郑景无视他的行为，走到水池旁洗脸刷牙，捯饬好脸皮，紧接着换衣服。
“冤枉啊，瞧你说的，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作出发誓的手势。
林商矢口否认，心里却依稀在动摇，诚实交代，他还真起了那种念头，还真就有点“川儿和小爷我最亲近”的自信，嘴上说不是这个意思，可想得就是这个意思。
前头回答得磕磕巴巴不是因为被问住了，其实是私人情感的原因，羞于将念头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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