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把不住边儿的人，还谈形象。”
乔远川面露愠色，松开林商的爪子，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手。
这小麻烦精绝对是找抽，你丫当我的面提什么不好，非撞枪口上去谈和宁姗姗的那点儿情事，玩儿情场高手呢？给人家捂过手又来我这做同一件事，一招鲜吃遍天么，不提本来都快忘了，都要走了还在这说，谁稀得听！
“怎么把手拿开了，不暖手了？”
“一手的汗，黏糊。”
“刚才还说没事，现在又嫌弃了。”
林商以为是他反感自己对宁姗姗的痴汉行为，连忙又补了几句想挽回形象。
“川儿，你真别误会，我不是流氓，我平时和姗姗相处都挺懂分寸的，就是聊聊天开开玩笑，我不是那么猴急的人，到现在都没抱过她呢。”
“别和我絮叨你那些破事，没完了还。”
乔远川绷着脸，心里甭提多恼火，你还想抱她？我先把你那儿给爆了！就为一点儿小事，乔远川成天都能被林商往怄气的沟里带，一大老爷们儿，计较起来可真矫情。
现在再想起刚才夸过的小园子，乔远川觉得自己是瞎了眼，哪儿好看了，建筑丑，秃树杈也丑，还有那俩红灯笼，巨丑！谁给买的，俗成那样还往上装，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土大款还是怎么的？
“得，我不说了，我闭嘴。”
林商没意会到对方的怒点，只当是自己斟字酌句不恰当，但细细回味，似乎也没说什么跑偏的话，暖个手而已，又不是死皮赖脸的要去摸，怎么就不高兴了？
兄妹俩感情得多深呐，这么护着自己的表妹，要是亲的，那不得劈了自己，以后谈了恋爱，岂不是连个小手都不能牵？林商陡然间陷入对这桩姻缘的思索和苦恼。
雨忽大忽小，飘在车窗上，织起一片模糊的雨网，林商在看外边的街道，很黑，但能感觉出这个城市有多大，而乔远川扭头在看他，很近，但中间就是隔着什么。靠近小妖精坐了过去，乔远川又重新握住他的手，塞进自己风衣的衣兜。
“不是嫌黏糊么？”林商纳闷。
“又冷了，再蹭点热。”
乔远川缓慢地回答，林商露出不解地表情，那只大手分明比自己的还要暖和，究竟是谁蹭谁的热乎劲啊。
没多久，雨彻底停了，出租车也开到了火车站，时间还很早，可车站已经有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大部分是拿着行李的学生。
“送你进去。”
“这就不用了，你回去吧，补个觉，一晚上没睡，又陪我折腾这一路，肯定累坏了。”
“当我是你？有什么可累的，都送到这了，不差这几步路。”
乔远川二话不说，全权揽过林商手里的箱子，领头在前边走。
麻烦精紧步跟了上去，“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特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儿？”
“新鲜，还有人自个儿说是小孩儿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哎！成天说我是小孩儿的人可是你，这会儿又不承认，说完就不认账了。”
“这词儿我说可以，如果从你口里蹦出来......要脸么。”
“霸权主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商真就像个被管教又不服气的小祖宗，蹬蹬蹬往前冲，在车站大厅里七拐八绕，也不管乔远川能不能找着他。
乔远川不慌不忙，像个大爷，拖着箱子在后头悠悠地跟着，小妖精个头不出众，但好认得很。
在大厅里等了约么半个钟头，广播响起，这趟车开始检票了。
林商埋在人堆里排队，乔远川站在他旁边，支起身子挡去周围人群的推搡。
“这个你拿着。”
乔远川把手里的一袋零食递过去。
“给我的？”
“不然我一路拎来这儿是为什么。”
“我以为是给别人的呢。”
搂过那袋零食，林商话不对心的偷乐。从出寝室起，就看见乔远川手上提溜这包东西，林商眼尖，瞅准了是满满一大袋零食，他第一反应就猜到是给自己的，只不过没好意思直问，显得像自己要来的。
“里头都是些你平时爱吃的，核桃和腰果特意买了好几袋，够你嚼巴一阵。”
看麻烦精那馋样，乔远川知道他心里有数，偏要装作刚得知的惊讶模样，演技太差劲，乔远川随他表演，没揭穿。
这包东西是乔远川前一天就买好的，担心林商回家过不上好日子。嘴那么馋的人，回了家，手上连闲钱都没有，想买吃的也买不了，别的不说，至少肚子得填饱，乔远川哪舍得让傻孩子饿着。
本来预备东西丢给林商就走，不知怎么，多啰嗦了几句。
“谢了！”
林商并拢食指和中指，相当帅气地碰触额边，向上飞了个手势，他笑得开朗自然，拥挤的候车厅仿佛瞬间空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耀眼的闪烁。
直到目送林商检票进站，乔远川才转身离开。
走出车站大厅，发现外头又下雪了，下得比昨天大，也比昨天急，乔远川站在大雪中出神，防滑靴在积雪上踩出结实的深坑。
林商上了车，绿色的铁蛇能吞下那么多人真是难以想象，乘客们比肩接踵，林商高举自己的宝贝零食，生拉硬拽地拖动行李箱，经过一番苦斗，终于艰难地挪至自己的位置。
放好行李后，林商坐在座位上长吁一口气，还没到春运呢，人居然多成这样。
正为眼前的乘车壮景而感叹，手机就响了，林商打开手机，是乔远川发来的彩信。
一张关于下雪的照片，出现了乔远川的防滑靴，能看出是刚拍的。
林商赶忙去瞅外头，果然正在下雪，刚才光顾着挤上车，连下雪都没发觉。他拿起手机也拍了一张雪景回过去，附带了几句话：下次继续打雪仗啊，约好了，你可别开溜！
乔远川已经坐上了回程的出租，他盯着林商发来的消息，寻思该回什么话，紧接着又一条彩信来了，林商拍了张车内拥挤境况的照片，同样附了话：比和你一块睡还挤！
小兔崽子！乔远川哑然失笑，把先前打的话全给删了，发了最老套的四个字过去：一路顺风。
“你的可信度是负数。”
“别这么说啊，你不会把我刚才的话告诉姗姗吧？你要是说了，我这阳光奋进的新时代良好青年的形象就沉船了。”
这是碰上个难缠的？自己怎么那么欠，主动献殷勤，这下被盯上了吧，还捂个没完了，林商骂自己找事儿。他其实特别讨厌出手汗的感觉，上次给宁姗姗捂手时也出现过这状况，比这会儿还难受，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对自己照顾得这么周到，自己出点汗又怎么了，忍着，得忍着。
“你和姗姗真不愧是兄妹。”
“为什么这么说。”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乔远川阴沉地笑着，语气不善。
“呃......我还是不说了吧，再说你就要把我当成一个十足的流氓了，我当时就是单纯地想帮她暖手，没什么不良的念头，可以说是心无杂念，相信我。”
乔远川略感意外，小妖精在他面前一通忙活，倒真把他的两只手暖得热乎乎，看来的确是知道疼人了，不光嘴上说说好话。
出租车路过一处别致的小园子，大概是附近哪户有钱人家，专门建来养些花花草草，春天的时候这里景色不错，现在只剩几株枝丫光溜的小树，花卉盆栽都被挪进屋内。
园子门口挂着俩大红灯笼，红艳艳的光照在树杈上，乔远川此刻心情大喜，瞧着这一片秃了的干树枝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上回在医务室，我也是这样给姗姗捂手，然后出了一手心的汗。她虽然睡着了，却会寻么热乎气儿，那时她的手都还没你冰呢，攥住了就不撒开，一个女孩儿，力气倒也不小。”
林商说得绘声绘色，差点就要形容宁姗姗皮肤的触感，得亏他观察了下乔远川的神情，才及时刹住车。
“让它出，我还没暖够，或者你要是愿意，我放你背上取暖也成。”
“那还是算了，就这样吧。”
乔远川的手很大，掌心还有几颗厚实的茧，林商摩挲过他的掌心和指尖，从这些茧就能感受出他这些年的奔波劳累，过的并非是公子哥儿的生活。
他突然有些懊悔，曾经拿对方的家庭说事儿，说他不理解底层生活的辛苦，这样妄下定论和那些嚼舌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单看片面和表面就对别人指指点点。林商不了解眼前这个人，却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评价，还动手打了他，而他的回礼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笑。
车子开远了，拐个弯，小园子就消失于乔远川的视线，他扭头看了会，思量这灯笼选得好，挺应景。
“还捂？再捂就出汗了。”
林商的手心已经不再干爽，汗液在顺着掌纹往外渗。
林商感觉乔远川手的温度已经和自己的差不离，于是打算将他的手放开，却被对方反手用力握住。
“再捂会儿。”乔远川还在欣赏小园子的景色。
“唷，麻烦精要作妖了？还挺横。”
乔远川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将手放了过去。林商捉住那只快冻成冰坨的手，捂在掌心，觉得温度不太够，又将那只手塞进自己棉袄里，密不透风地卧在怀中。
林商的两只手交叠扣紧对方的手，捂一会儿就搓一搓，捂得热乎了，他又抓来另一只手继续帮忙加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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