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乖乖吃进了几口粥，突然想起了什么，林商问道：“我是不是发烧了？”
“你说呢，不然我在这照顾你？”乔远川还要喂粥，却被林商推开。
“不要了。”舔了舔嘴，“发烧了就好，烧了多少度？”
“385，这有什么好的。”
林商像是很满意，没有管乔远川说的话，“嗯”了一声，就沉沉的睡过去。
林商睡的太沉太重，身子陷在床絮里灌了铅一样，脸上是扑扑的粉色，像桃花爬上了脸，越开越红，越红越开，呼出的空气也跟着染成了浓稠的粉，蛛丝似的浮在空气里，伺机而动。
乔远川把放在床头的粥拿起来，粥早就冷了，粥面凝成薄薄一层。为了照顾这个dà má烦，早饭中饭都没吃，想了想，划开表面一层，下面的粥尽数吃了干净。正欲拿碗出去洗，手机毫无顾忌的响起来，但不是乔远川的。
床上的家伙被扰得动了动脑袋，手机在床头响得正痛快。乔远川拿过手机，出房间时顺手带上了门。
屏幕上是“妈妈”的来电，这倒是让人犹豫，接或不接都不是事儿。
算是好奇心的驱使，按下接听键，女人略带怒意的声音飘出来。
“商商，你说好的回家，怎么现在都快下午了连个diàn huà都没有？你到底买没买车票。商商……”
“阿姨好。”乔远川用手隔着手机，适时打断了林妈妈的话，“林商他生病了，可能去不了了。”
小鹿生病的理由算是清晰了，为了逃避回家，听起来倒是挺耳熟，有样学样，这是步自己的后尘么。那么，林商，你为什么要逃避呢，简单的人不应该有秘密。
“……”那边的话一下就断了，“你是谁？”
乔远川望向房间的方向，“我，应该算是他的朋友。”
女人又不说话了，diàn huà里扫过一声一声的呼吸，很容易就想象出她垂着眼皮考虑什么的样子，然后声音失去了女人该有的温柔，强硬的不像母亲，“让他接diàn huà。”
“可是他睡着了。”
“把他叫醒。”
乔远川坐到沙发上，一下放松了全身，摆出一副谈判的模样，好像对面坐着林母，“阿姨……”他的调子拖得很长，“这样不太好吧，他生病了，您应该照顾他的病情。”
女人没有想到他这样说，呼吸重了一拍，然后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哼声，“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您是长辈，我没理由这样做。”
“既然如此，就去把他叫醒。”
乔远川从一开始就不自在，忍到现在，他全身都是螨虫噬咬的感觉，把手机隔得更远，“哎呀，阿姨，不好意思，手机电量不足了，祝您节日愉快，再见。”
手机另一边的阿姨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那不重要了。
傻鹿的母亲，该是经历了世事沧桑在脸的年纪，没有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连面都没见过，但乔远川就是明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把手机关了机，又进房间查看林商的情况，林商窝在被子里，像个毛毛虫。这会儿他满头是汗，在被子蠕动。乔远川看着直乐，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只装成毛毛虫的鹿感受到凉意，主动凑过来，**的脑袋蹭得乔远川满手是汗，自个儿却蹭的开怀。
“恶心的家伙。”乔远川嫌弃的挪开了手，给了那脑袋一记小爆栗。
是真不知道他竟然这样能睡。到了晚上七点，乔远川依旧不好离开，已经请了一天的假，而某鹿还就真睡了一天，睡得呼噜连天，病该是去了大半。
前生来世的耐心都怕是用在了这家伙的身上。当初要去逗他，现在虽说不烦，倒也怕他。缠过来，事情总是没完没了，自己全数接受就够骇人的了，现在还为他出头，不是疯了那也是病了。
林商是在晚上九点醒来的，他胃里空得难受，身上又软绵绵的没力气，骨头都是酥的，头皮却涨的不行，张张嘴都嫌累。他就晃着神，盯着天花板往脑袋里捣拾昨天发生的事。就这么捣拾了有半个钟头，他还是半梦半醒之间。
乔远川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只穿着平角短裤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林商睁着眼在床上挺尸，眼珠浓黑还有一点狡黠的光，所以当这对浓黑的眼珠转向乔远川的方向，还不合时宜的观望了好一会儿时，后者居然有种被挑衅和调戏的感觉。
乔远川一边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一边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把毛巾盖在那个汗津津的脑袋上。自己则异常淡定的站在一旁，顺便掐了个时间。
大约一分钟，林商倏的坐起来，狂躁的扯掉有些黏在脸上的毛巾，用鸭嗓嚷道：“就算你嫉妒我比你帅，也不用这样作弄一个病人吧！”
“滚去洗澡。”乔远川开始扒被单。
“喂喂，你在干嘛，不要对我的被子动手动脚。”
乔远川撑起半边身子，眼睛和床上那只对视，挑了挑眉，“你的被子？”
“由于我和它亲密相处一整天，它已经以身相许了。”
“啪——”一掌拍在某鹿的头上，乔远川的大手来去蹂躏那颗脑袋，还佯装翻来覆去的寻找，“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林商被揉的挺晕，“我说，学长，够了够了，再揉头发都掉光了。”
丢开某鹿的头，大手的主人兀自粗暴的扒被单，平淡的口吻又复述一遍：“滚去洗澡。”
“呃……你干嘛老和被单过不去。”
“被单上全是你的汗。”乔远川从旁边的行李袋捞出干净的衣服，塞进林商的手里，“我不想和一堆从你体内分泌出的盐分睡在一起。”
“嘿嘿。”某鹿吸吸鼻子，一手拈起兰花指，娘里娘气的搭在乔远川肩上，“瞧你说的，那我就不妨碍你清洁床上用品了。”
林商拿过衣服，本是作着快步如飞去浴室的打算，但也得尊重身体的工作能力不是，身上瘫软的感觉从脚尖落地起传遍全身，才刚踏着地，就面朝客厅行了个大礼，准备爬起来，又被衣服缠住，结结实实的脸着地。
某鹿在地上扭动，边扭动边呻/吟：“哎呦，你大爷的，脸都摔得烧饼大了。”
扭动了好一会儿，发现乔远川正冷眼旁观，于是又开始小碎嘴：“都说天使降落到人间是脸着得地，瞧我这摔得，保不齐我也是个落在人间的天使，当时没摔着脸，现在给补上。”
乔远川脸挺臭，指着门口，“闭上嘴，去洗澡。”
“学长，你别撵我啊，我这不是饿得慌么……”某鹿捡起短裤。
“其实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不是，是饥肠辘辘了。”又捡起t恤，砸吧着嘴往卧室外走，歪着脖子，脸上一副陷入对食物美好回忆的幸福表情。
“那烧鹅味道就很好，我现在真想吃只烧鹅，肯定吃得下一整只，估计还不够。”摇摇头，像老大爷感叹世事艰辛一样十分严肃的叹起气，“一只鹅真不够……”
林商念叨没个停，把对这种深刻问题得出的最后结果带进浴室继续感叹。
乔远川比较看得顺眼当前的林商，乐乐呵呵，真傻掺和点假傻，没有什么魑魅魍魉的鬼心思，这样的林商多好。稍加思考，那通diàn huà，还是缄口不提为上。乔远川想起了丢在客厅的手机，斟酌之下，把它拿了过来。
林商不情愿的睁开眼，眼皮扇了扇，嘴里泛着苦味。粥的清香多少有点引诱力。
“张嘴。”
某鹿摇头，“不喝。”
乔远川有些火大，“不喝你得感冒。”
“我就是想感冒。”
事实证明乔远川的热水没有起到作用，第二天林商不仅感冒了，还顺带发了烧，一路烧到385度，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端着粥看瘫在床上的某鹿，乔远川想起了些不愉快的经历，场景似曾相识，那次林商被打破了头，他也这样照顾过他。只是那个时候的野鹿活蹦乱跳，不知道有多精神，还妄想做些不道德的蠢事，而现在床上的这只，像棵焉了的白菜，还任性非常，如何都不愿去医院。
“林商，喝点粥。”
浴室门没关，乔远川没有多想，拉开了一条缝，没有想象中热蒸汽涌出来，冰凉凉的，浴室里清晰的不能再清晰，小鹿一动不动的呆在莲蓬头下，皮肤冻得有些发紫，十月份的夜晚，气温也就十来度。
“神经！”乔远川关掉冷水，拿衣服裹了笨鹿往外拎。
某鹿在发抖，冻的，乔远川在骂某鹿，气的。骂到一半，某鹿一个震天响的喷嚏，让乔远川差点巴掌往脑门上招呼。哪见过这么作践自己的。
谁会管傻子说的话，捏着嘴，直接往里灌。某鹿被烫的直叫，不得已在奴隶主逼迫的眼神下喝光了一杯热水。
谁都没提关于睡觉的问题，乔远川把被子堆在某鹿身上，两人背对着，安稳的睡了。事实上，林商的确睡得很安稳，身体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但是并非另外一个人也安稳无异，乔远川半夜醒了几次，他觉得身边像躺了一团火，黑夜里静静燃烧。
“我哪儿那么笨。”
“终于说话了？”乔远川把一杯热水递过去，“喝了。”
“你不能这样伤我的心。”母亲的话突然炸响在耳边，林商猛的回过神，关掉了热水。浴室里的水汽瞬间就被冷水扑灭，像谁的心思，一下被扑灭。
乔远川真的就像过个普通的夜晚，书也真的就被看了不少，直到他无意间看到林商没有动过的行李包，也正好发现小鹿洗澡花了太长的时间，只是正好。
“不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吗，麻烦我你就心安理得了？”
某鹿吸了吸鼻子，鼻涕水流个不停。
“你的智商是不是负数？”
“你多大的人了，行为怎么还这么幼稚。”
某鹿又是一个喷嚏。
“去洗个澡。”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乔远川拿出包里的书，像是个普通的夜晚，普通的交流，普通的看书。
林商脑子轰的一声，懵了，卡带了不短不长的时间，他应道：“噢，洗澡，洗澡……”像他母亲也念个不停起来，“洗澡……”
洗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真的傻了，没拿毛巾，没拿衣服。林商站在莲蓬头下，水柱淋的一身畅快，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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