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闷闷的应了一句，“嗯。”
“你会呆在学校？”
“不在。”
“那...”
“我去打零工，住在我以前租过的房子里。”
“真的？！”林商欣喜万分，“你可以带我一起吗？我国庆...也不回家。”
乔远川冷着脸看他，“给个理由。”
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答复，林商楞在那里，说不上话。
自己都摸不透自己，天知道为什么会有无名火，乔远川觉得好笑，真是疯了。
“别给我添麻烦就行。”换了一副儒雅的姿态，面色温和下来。
“嗯？”某鹿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噢！我知道，我从来不给人添麻烦。”
一放假，学校就空了很多。
寝室里只剩林商。其实，他可以找李一畅，可以找刘域宸，也可以是张晋，他们都会收留他。但他从直觉上选择求助于乔远川，直觉总是很准，这个道理映射在乔远川身上，林商也是深信不疑，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学长是可以信赖的人。
不能回去。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逃，越远越好......
乔远川打工的地方在市中心，繁华路段，乔远川领着林商进了一家名叫“双时”的店。
似乎和店主很熟，熟络的打过招呼。
“学长。”
“除了学长能有其他称呼吗？”
“这个...”林商脸上漾开嫌弃的表情，“川川？川子？阿川？远川？”
“还是叫学长吧，听你说得怪恶心的。”
“是吧，我也觉着，还是叫学长好。”林商乐了，“你在这工作？这什么店？”
“你看不出来吗，咖啡店，不过晚上是酒吧。”乔远川指着店中心的吧台，“那是个双柜台，咖啡柜和酒柜分开。”
“真高级！”
“走了，把东西放到租住的地方。”
乔远川背个旅行包轻松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被行李淹没的林商，鬼才知道他怎么整理出这么多东西。
“快点。”奴隶主在前面催促。
“知道，知道了！”步履艰难。
乔远川把房间门打开的时候，林商整个滚了进去，和他的行李一起。
在地上蠕动，“这里好小啊。”
“你想有多大？”乔远川伸脚踹了踹地上那一团。
“也没有，我睡哪个房间？”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所以你打地铺。”
某鹿仰头，“我是客人。”
“你是屁，起来起来，去铺床。”
“别呀！”某鹿抱住乔远川的腿，“咱俩睡一床吧。”
乔远川蹲下来，眯起眼睛打量林商，“鉴于上次在医院你的变态行为，晚上和你睡有一定危险性。”
林商脸一下火烧似的，嚷嚷起来，“那是意外！真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再...脱你衣服了，你相信我。”
“好吧。”奴隶主笑意浓的过分了，“你再敢有奇怪行为，我就把你扒光，吊在外面。”
“不敢，不敢。”
十月的夜晚，风是有的，凉意也是有的。
窗外灯海涌动，乔远川穿着宽松的长袖线衫准备出门。
林商窝在沙发里，“你晚上也打工？”
“嗯。”
“你会调酒？”
“嗯。”
“你穿的好帅！”
“嗯。”
“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乔远川一口回绝。
“哎！你这不符合常理，你应该回答‘嗯’。带我去吧。”林商打开行李袋，衣服散了出来。
乔远川把衣服塞回去，“不用找衣服穿了，我不会带你去的。”
“不行，你要带我去，万一我突然想吃火锅，把这房子点了怎么办？”夺过乔远川手上的衣服。
“你去了只会捣乱。”
“我可以帮忙啊！”说完薄外套已经套在了身上，“帅不帅？”
捏捏某鹿的肩膀，掐掐脸蛋，“嗯，当牛郎还差点姿色。”
“带我去吧！”
“那你会做什么？”
“我...”想了一圈，除了打游戏，没有特长，“我...”
房间里陷入难堪的沉默。
乔远川打开门，“我走了。”
“不行！”林商冲过去按住门，“我...我可以唱歌？”
“唱歌？”
“就是唱歌，对，我可以唱歌。带我去吧。”
一脸的怀疑，乔远川看看手表，没时间耗了。
“那行吧，我先带你去，问问老板。”
两人出门，林商窃喜，乔远川突然转头，“我警告你，唱的不好，就给我乖乖回来。”
“得令！”林商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虽然已经很久没唱过了，但是林商声线好，清质的音色里藏一点性感的慵懒。唯一风光过的日子就是在学校广播站播报的时候。
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男子，白天的时候林商没有仔细观察，等到他试唱完一首歌，乔远川领着他询问老板时，他才发现，这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无法想象这样书卷气的人把酒吧经营的如此之好。
“老板，你好！”林商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
男人的声音很沉，发出手鼓一般钝的笑声，温良亲切。他把手背在身后，说：“你好，你唱的不错，比‘双时’的一些驻唱歌手更有吸引力。”转而面向乔远川，虚晃出苛责的模样，“远川，怎么有个这样的朋友，不早些介绍。”
乔远川耸耸肩，表示和他认识也是偶然，“这家伙状况多，怕他捣乱。”
“学长，你这么说就不好了，我一向不给人添麻烦，我还是有所用之处的。”林商拨拨额前的头发，“老板都说我唱的好。”
“得意，还忘形。”乔远川睨他一眼，传过去入不了眼的信息。
男人在一边静静的看眼前的两人，如见奇观异景的充满趣味，他看见乔远川耸肩挑眉，一派无所忌惮的年轻人的天真，那与往日的他大不相似，要说有甚巨大的区别，却也说不上来，只是平日的做派远不如此刻自然。
要知道，当初第一次见面，在长辈面前，在乔远川的家里，见到的那个16岁孩子空有一副温柔的皮囊，做事稳当，给人的感觉竟出人意料的陌生严肃。男人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吧？”
“是啊是啊。”林商得意极了，脸上一双眼忽闪忽闪，踮着脚揽过乔远川的肩，“我们关系很好的。”
乔远川嫌弃的拎开那只爪子，不置可否。
“那么，老板，我可以在这唱吗？”
“当然，你有青春，有活力，还有嗓子，而我有舞台，这不是相当契合。”男人并不摆架子。
“谢...”林商乐得急于道谢，乔远川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揪着他，抢先一步说:“谢谢店长，我带这家伙去准备一下就上台唱歌。”
林商像只鸡仔被提溜着，走到吧台，乔远川才放手。
“你要憋死我还是怎样！”
乔远川斜眼瞥过去，斜眼收回来，“就你刚才那丑态，弄死你都嫌没水准。”
“我什么丑态，嘿，我怎么就丑态了！”
“你自己摸摸，是不是满脸写了谄媚。还有我说，你能不能收收把人当做一块红烧肉的眼神，你是在渴望吗。”
“这是热情你懂吗，热情，流淌在我胸口的血液，那可带着温度。”
“......”乔远川叹了口气，“演话剧到酒吧外边儿，说不定能赚个块把钱。”
林商翻个白眼，进了酒吧后台挑合适的吉他。等他出来，乔远川正在吧台调酒，一杯樱桃红的液体摆在一个苗条的姑娘面前，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乔远川聊天，长发下若隐若现她灿烂的笑脸。
这搭讪速度，林商羡慕极了，哪天若也有姑娘围着自己，那自己的嘴得咧到天上去。不过也就是空想，换副脸皮才有可能。抱着吉他，林商想入非非的上了台。
“大家好，我叫林商。”话筒里清质的男孩声音，吸引许多人的眼光，包括正在调酒的乔远川。感觉到那个调酒的人望向这里，林商回过去大大的笑。
“接下来为大家唱一首我自己原创的歌曲，歌名叫做《零》。”
乔远川挺惊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小混蛋不仅会唱歌，还会自己创作。似乎平日里一无是处的面目把这个长处衬托的更为可喜，闪着光的叫嚣着要让自己看到，手上调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个男生没见过呢，看起来挺可爱的。”乔远川面前的苗条姑娘啜饮一口樱桃红的液体，说道，“再来一杯。”
乔远川手上又动作起来，“哦。”是傻吧，哪里可爱？
“干什么！”乔远川倏地转身，他对小野鹿哀求的语调厌恶至极。
“你国庆不回家是吧？”
可是......
他没有见过林商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姿态。与往日大相径庭。
也许，平时这只鹿也不过是装装而已。
“学长。”
“......”
“学...”
本是专注于电话，余光却扫了过来。眼光捕捉到乔远川抱臂站在身边，林商惊讶得呆在那里。那个样子，着实像一头鹿，一头离群的鹿，迷茫在广阔的草原，面对着举起猎枪的猎人。
林商突然又慌张起来，不顾电话那边还有声响，即刻摁掉了电话，还要故作轻松的打招呼。
“学...学长，早上好。”
乔远川突然觉得烦躁，什么东西扯着大脑的神经，不舒服。
“学长。”林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轻。乔远川烦躁更甚，听见，却不想回。
查话费，好烂的理由。
这只鹿有秘密，乔远川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意这个。这些天自己显然幼稚的像个小孩，以前从内而外的装模作样被这只鹿撞破，一瞬间真有种真诚待人的错觉，但也不过是错觉，他还是乔远川，自私的乔远川，不相信任何人。
越接近那个淡蓝色的点，越发觉得异常。小野鹿侧身在打电话，压低声音的样子让乔远川想到出轨的男人在应付情人。离得近了，竟目睹到点不一样的戏码。
小野鹿皱着眉，那张脸上，冷淡却惶恐不安，不耐烦的态度，电话那头的人身份不明。
“谁的电话？”
“电话...”某鹿低头，编理由的表情暴露在乔远川眼里。
“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我，我只是在查话费。”
乔远川冷哼一声，“你紧张什么？”
“没有，我哪紧张了。”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从曦阳到夕阳，一天天就那么过去了。
国庆的假转眼来临。放假前一天，对回家的期待蓄势待发。新生老生兜着造次的情绪保持含蓄，却都起了个大早。眼见着，过年似的，晒被子，洗被套，整理行李，吵吵嚷嚷，倒以为是到了旧时候的筒子楼，声音与声音，情绪与情绪，都搅在一起。
今天果真是个例外，乔远川老远看到林商站在寝室楼下，淡蓝色的一个点儿。几天的晨练，都是乔远川叫林商起床，今天小野鹿却自己脱离了床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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