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侧阴阴的，暮气沉沉：“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家呢？”
那女子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不住的哆嗦，却说不出话。可是那男子刚说完话，身子轻飘飘的就扑向那女子。
那男子虽然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但是方行却真真切切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修行者的气息。若不是活人，哪里会有这般的气息。
“我去你吗的！”
方行一招手，方天笔就飞了出去，落在他的手里。他还没上前，那笔里的力量就已经斩了出去，呼啸一声，一道金色的刀气向着那长衫男子斩落。
男子也感受到了方行的力量，侧头看向方行。头偏过来的时候发出了声音，就像是金属生锈一样，咔擦嚓，诡异至极。方行这时候也看清楚了他的脸，他那张脸就和寻常之人没什么两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让方行为之一震的，是他的眼睛。
右眼只有眼白，没有瞳孔，一条黑色的小鱼在那眼球里面游荡。当他看向方行的时候，那小鱼就停下了，就像是也正在看向方行一样。
方行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先生的语气却生出了变化：“魔宗之人？”
方行现在人还在往前冲，哪里有时间去管林先生说的话。执着方天笔的手一动，又是一道刀气斩出。
那异瞳男子原本木愣愣的，看见那斩来的两道力量时，脸上的表情变了，眼里的小鱼儿也飞速的游动起来，脸上充满了恐惧。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根本不管那还躺在地上的女子。
林先生像是更加肯定了几分：“那就没错了，魔宗那些人的功法阴寒，这方天笔里的是儒道纯正之力，正好克制这男子的体质。”
男子的身子像一整风，轻飘飘的就跑出去很远了。可是他的速度再快，也远不及那方天笔里儒道之力。那两道力量，势如破竹一般，劈向那男子。
方行冲那已经吓惨了的女子说了句：“赶紧回家吧。”，然后朝那男子追了过去。
方行没有再使用方天笔了，他的修为之力有限。他之前刚刚破入一脉的时候，发动方天笔的一次攻击，几乎就已经抽光了方行所有的修为之力。虽然方行现在到了八脉，但每天最多也只能动用数次而已。方行还想留着些气力去追那男子，他把方天笔收了起来。
异瞳男子一个侧身避开了第一道金色的刀气，可是他没有脱开紧跟而来的第二道。锋利的刀气啪的一声劈在男子的身上，那一瞬间就连白色的长衫都被崩碎了，方行看见了里面虚幻的身体，就像是一团真气所化。
力量犹如水滴一样散开，然后纷纷打在那人的背上。按照常理，这男子的身体仅仅只是一团气而已，一般的力量根本打不上去。但是方天笔的力量却不一样，落在那人的背上以后居然犹如一股股的岩浆一样在撕裂者他的背脊，发出刺耳的炸裂之声。
异瞳男子惨叫一声，不过一瞬间，那力量就在男子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刀痕，残余的力量还在侵蚀着他的身子。
他回头看了方行一眼，眼神有些怨毒，那眼里的小鱼儿几乎都快游出来了。方行丝毫不在乎他的眼神，眼看着就快追上那男子了。
那男子就在这个时候，居然停下来不动了。他的身子就那么飘飘然的悬浮在路边，阴森恐怖。
他眼角抽了抽，显然那力量对他造成的伤害还在持续着，他说话，露出了参差不齐的尖牙：“如果不是我的修为大跌，我今天不会落得如此狼狈。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日后恢复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方行也停下脚步，大口喘气，站在不远处和那男子对峙。
下一秒，那男子眼里的小鱼儿居然飞了出来！顷刻间，便化作一条数丈长的黑色大鱼，同样眼神怨毒的看着方行。
“咱们，后会有期。”右眼只剩下一个眼白的男子一跃上了那大鱼的背上，那大鱼呼哧呼哧扇动了几下他的鱼鳍，大鱼便驮着那异瞳男子扑通一声扑进了安河的河水里。
河水震荡了几下，就恢复了平静。
方行犹豫了一下，就准备跟着一同跳入水里，可是林先生的话让他脚步一顿。
“别追了，那大鱼是他的天赋能力，入了水，你根本追不上他。”
方行抬头看天，这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泛白了，这夜倒是有些不平静。他看了安河一眼，半响以后转身走了。
“异瞳？”
一个女子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她嘴巴还在动，但是过于恐惧，这女子喉咙里居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瞳孔微缩，那一双眼睛同样的紧紧的盯着对面。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身白色长衫的男子。是漂浮着的，男人没有脚，风吹起他的长衫的时候，方行看到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头发很长，湿漉漉的垂下来，根本看不清脸。衣服同样也是很湿，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水藻苔藓。那样子，就感觉像是刚从安河里面钻出来一样。
说到底，百姓眼里的神，不过是那些站在人间界顶峰的大修行者而已。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就是这些站的高的人。
鬼神之说，皆是人。
方行还在想着，耳朵里就灌进了呼呼的水浪声，那空气也开始变得潮湿起来。
不过几秒，方行猛地睁眼，他皱起了眉头，顺着这河水往下跑去。
旁边就是安河，是安河县百姓生活的来源。黑夜之中，安河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还有几分淡淡的凶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那冰冷的河风吹来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背脊发凉。
方行停住了，确切的说，方行是愣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可是当方行听到那一身凄惨的叫声的时候，方行的那种好奇心终于决堤了，源源不断的宣泄出来。他翻身下床，穿好长衫，下一秒就到了窗边。
撩开窗帘，他扫视了一眼灯火昏黄的街道，正好趁着官兵到来之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回头看向罗不为，睡得就像是一头死猪一样，鼾声甚至还跌宕起伏。那叫声响起的时候，罗不为其实翻了一个身，然后继续打呼噜。
方行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河，在夜空之下漆黑的河水看起来凶险无比，呼呼的河风还在往方行的耳朵里灌。他站在那儿，前方已经没了路。
夜里漆黑，如果有人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的话，方行根本就发现不了。他闭上眼睛，那感知力就已经放了出去。
其实，方行作为一个读书之人，本就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当方行开始接触修行以后，他便开始信了。鬼神，不论哪一个都是说的这个世界上的大修行者才对。修行者到了一定的境界，死后灵魂和修为之力都能聚而不散，以一种独立的状态再次存活下来。林先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是百姓口中所谓的鬼。
至于神，说法应该就更加千奇百怪。佛陀作为西域佛宗的世尊，受尽西域三千佛国的百姓供奉，一世香火汇聚成了佛陀如今的大气数，佛陀在那些虔诚的佛教弟子眼里就是神明。南海大光明宫里的道尊，单手化形千里，弹指间灭掉大魔，南海的众生都尊其为神明。在大曦，圣皇也是神，是高高在上的神。妖族人眼里，妖帝也是神，护佑他们不被人类残杀的神明。
他想起了那些早早就关门的商铺，想起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想起了那个慵懒却略显自大的掌柜。他脑海里有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闪过，那些看上去美好动容的笑容之下，似乎藏着一只只看不见的手，试图拉扯着方行。方行一直在警告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是那些想法还是不由自主的蹦了出来，挡都挡不住。
可能是自己最近太劳累了，感知力有些分叉，方行开始强迫自己睡觉。
方行站定，脑子里在飞快的运作，下一秒他便找准了那个声音的来源，他看向街道的南边。然后他的身子就出去了，在夜空下，留下一道残影。
他一边在跑，脑子里面还在想，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鬼？”
方行摇了摇头，一跃就上了窗台。方行他们住在三楼，这样的高度对于已经八脉的方行来说，不算的什么。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翻身下去。
他在空中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重量和气息控制的极好，他落地之时，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像是飘落的一片树叶一样。
这时候已经算是后半夜了，这时候百姓都已经睡熟了。那声音虽然尖刻，但是不算大，不足以将劳累的一天的人们给吵醒。
可是，方行不一样，持续了好几个周天的气息循环往复，他不过是刚刚躺下准备入睡而已。他发现自己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不单单是因为罗不为震天的呼噜声。方行思绪万千，更多的却是在再想安河县的事情。
这个小县城看上去一片祥和，可是冥冥之中却透着一股子诡异，方行的心居然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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