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虎会(4) 龙虎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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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二位老伯告别时,午时已过。罡决子下台休息去了,画符的换成了他的徒弟,一位年轻的道士。价格变成了多少,李褓之无心打听,径直朝客栈走去。

    ******

    五月十七日,龙虎会第三天。

    早上起来,李褓之向西遛马。

    他骑着雪骢一路向西,一直到金枪峰下才转身往回走。走到上次牧马的草地,他放雪骢去吃草,自己到泸溪江拐弯处的那棵枇杷树下,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江水发呆。他知道自己想看见谁。想到这儿,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但心情很是愉悦,仿佛又闻到了那淡淡的发香。

    回到客栈,拴好马,他信步朝天师府走去。

    日已正午,正是饭点时间。老远他就看见西边的比武台旁围满了人群,都在徒手抓着什么吃。浓郁的肉香顺着泸溪江飘了过来,很是勾人食欲。

    台子上支起三口大锅,摆了三张台案,十几个年轻的道士忙得不亦乐乎。有照看烧锅的,有掌刀斩鸡的,有负责分发的……

    台下的人群拥挤在一处,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任何队形。有十几个孩子被挤得哇哇大哭,家长一边哄劝孩子,一边拼了命地伸着手往里挤。

    “给我一只鸡腿!”

    “那人都吃了三回了,别再给他了。”

    “我们家孩子都等半天了……”

    喊叫声不绝于耳。

    一位高个子道士满头大汗,一边用围裙擦拭油手,一边冲台下大喊:“诸位乡亲,各位看客,不要拥挤,保证人人有份。已经吃过的就请不要再来了,留点滋味给后来的人。”

    李褓之有些饥饿。他一边掏银钱,一边问旁边的汉子:“请问这鸡腿怎么卖?”

    “不卖,不是卖的。白送给你吃。”那汉子两只手各抓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油脂把他的嘴唇涂得发亮,几乎顾不上答话。

    “不卖?那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人家的比武项目,叫‘三绝鸡’。”

    “什么‘三绝技’?”李褓之有些不解。

    “不是‘三绝技’,是‘三绝鸡’,烧鸡的‘鸡’。”

    “哦!”李褓之哑然失笑,“哪‘三绝’?”

    “龙缠鸡、虎咬鸡、肚包鸡。”汉子咽下一大口鸡肉,笑了起来,“一听口音就知道你是北方人。这‘龙缠鸡’就是蛇缠住母鸡一块儿炖;这‘虎咬鸡’就是猫咬住公鸡一块儿炖;这‘肚包鸡’就是猪肚子包住仔鸡一块儿炖。”

    “哦?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那当然!要不怎么叫‘三绝’哩!”汉子啃完了一只鸡腿,腾出手来比划,“‘龙缠鸡’只能缠母鸡,缠公鸡就不行。‘虎咬鸡’则反过来,只能咬公鸡,若是咬母鸡,味道就不对了。‘肚包鸡’只能用猪肚子包仔鸡,不能用猪肚包老鸡,更不能用牛肚羊肚驴肚马肚来包鸡……”

    李褓之越听越糊涂,“这是谁家的绝技?”

    “广州花都观,仙馐长老的独家秘技,葛洪祖师爷的药膳料包,据说传承了一千三百年,老方老料老道长,今日才公开。我辈真是有口福呀。”汉子伸出舌头把上下嘴唇的油脂刮干净,再咂吧一下嘴,“你尝尝就知道了,的确名不虚传。我要是判选师,这次一定选他们。”

    李褓之揣起银钱,转身回了客栈。

    ******

    五月十八日,龙虎会第四天。

    李褓之决定今天不再去演武场,而是去南岸的天门山转一转。

    他一早起来便向东走过天师府,再前行三百步来到渡口。过江之后再继续南行十几里就到了龙虎山的主峰天门山。此山开口向北。李褓之由北而来,正好步步深入。但见山势巍峨,飞瀑成群,谷地幽深,山风凉爽。上得天门,云雾从顶部半开的门洞处迎面涌来,如入仙境。山里游人稀少,他在三叠姊妹瀑布群下徜徉了半日。午时过后才转身下山。

    回到镇上,申时已过。这是每天武术表演结束的时间。但东边比武台的四周依然人头攒动。围观者全都是男人,个个脸上带着神秘的讪笑。

    前日在此台画符看相的茅山福寿宫的道士已经撤离。台子被一人高的蓝布围了起来。放浪的笑声一阵儿高过一阵儿,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外面的人急得直跳脚。有的用手试图掀开围布偷窥,却被里面护台的道士打得直喊。

    “一次只放一百人进去,那何时才轮到我们呀?”

    “去去去,你都还没有娶上媳妇儿,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布帘掀开了一角,里面的人从步梯上走下台子,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不少人的手里还提着一包用红绳扎系、黄纸包裹的丹药。护台的两名道士又放进去一百个男人,每人往功德箱里投钱一吊或纹银一两。

    十几个候场的男人呼啦啦围住一名刚刚走出来的壮汉,七嘴八舌:

    “哎,里面怎么样?”

    “都有些啥?”

    “听说有道姑现场演示,是么?”

    “是有一个‘道姑’。”那壮汉点点头,突然又打住了话头。

    “她真地脱光了?”问话的汉子急切地问道。

    那壮汉先是掩口闷笑,接着放声浪笑,“‘道姑’是用花布缝的。不过,‘她’那几样东西做得可真像,我可是服了北海草堂的这帮道士。哈哈哈……”

    “都说扬州出美女,没想到扬州府也出猛男。”一个瘦猴似的男人形象猥琐,两眼放光,“听说掌门人陆一挺的那玩意儿很厉害,能挺五个时辰不倒。是么?”

    “陆一挺就在里面。人家正襟危坐,谁知道他那玩意儿究竟咋样。都是他徒弟在讲解,还有几个徒弟在卖药。他给人看病,挺温和、端庄的。”壮汉瞥了瘦猴一眼。

    “他们家的药据说很灵验。那钧帝在位四十八年,前三十年生了十位公主,可就是不生皇子。便召见北海草堂的潜虚子,也就是陆一挺的父亲。你猜怎么着?”一位识字先生模样的老者,手捻稀薄的山羊胡须,“钧帝只服用了一剂丹药,结果连续生下了八个皇子。潜虚子的‘真火无侯,大药无斤’之理,可是连皇上都认可的。要不他那丹药会卖上五两银子一包?!”

    “据我所知,北海草堂的丹药其实也一般,主要是潜虚子的‘阴阳双修’法术极为高明。”另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拂一拂衣袖,故作斯文,“据说他撰写的《七破论》,宫里出万金求购都不得。钧帝与妃嫔们行房,都要请潜虚子在一旁指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排队等待入场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李褓之向中间的台子走去,那里空无一人。西边的台子上,花都观的道士们还在烹制“三绝鸡”,只是不再免费。

    “那倒不会。”张老伯宽慰李褓之,“借机敛财的本届是多了一些,但总还是有真正来比武的。‘公西三虎’和‘四川六清’不都也来了么。既然来了,我想他们总归是要比武的。”

    孟老伯也跟着劝说:“李公子不妨再耐心等几天。”

    “不为比武,只是来看看。”

    “那就好。此次龙虎会,哎……”张老伯叹口气,摇摇头,不再往下说。

    “一股子铜臭味。从主办方天师府,到参赛方,都是冲着一个‘钱’字。”孟老伯接过话头,“你看身后这一家,摆了三只功德箱,小的看相,一次收三百钱;大的画符,一次收千钱。三只箱子一天下来少说能收一千五百两银子。”

    “李公子可能对这行不太了解。”张老伯清了清嗓子,“时辰不同,纸色不同,符咒的威力也就不同,价码当然也不同。子时最好,此时阴阳交接,灵气最重。其次是卯时、午时和酉时。再说那纸色。金色最贵重,威力最大,需掌门人方可驾驭;其次是银色、紫色、蓝色和黄色。黄色的威力最弱,弟子画一画即可。罡决子在半夜子时画的金符据说要二两银子一幅,许多人还没有排上队。那时我在睡觉,不知究竟排了多少人。”

    “不过他们赚的钱也不是全都带回茅山。”孟老伯见附近无人,神秘地说道,“先要跟天师府三七分成,还要打点五大判选院……”

    李褓之很是失望。他想不到在江湖上传说了几百年的赫赫有名的“龙虎会”,竟然还有这么多名堂,“那剩下的几天也都是这样么?”

    轮到的人往功德箱里投入银钱。只见小道童递给罡决子一碗清水,他叩齿三通,喝下一口,转头向东喷去。再提起道笔,在金色符纸上稳稳地落下,连续描画,中间不停不歇,一张符咒立即画成。他一边画符,一边神情庄重地念咒:

    “赫赫阴阳,日出东方,吾今书符,扫尽不祥,口吐三味之水,眼放如日光芒,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道童从桌子上取下符咒交给刚才投钱的人。那人千恩万谢,眉开眼笑地离开了队伍。

    张老伯向李褓之侧过头来,低声说道:“你看看身后那位画符的,据说是茅山福寿宫的掌门人罡决子,子时就在这里画符,卯时又画了第二场。现在是午时,他正在画第三场。酉时他再画一场。全天共画四场。四场少说也要画五百张,可就是五百两银子的进项。这还不算他半夜画符加的价码。”

    “既然有那么多人排队求符,那为何只画四个时辰?”李褓之扭头看看罡决子面前的队伍,几乎没见减少。

    “一千年前他和张天师还是一家咧。”孟老伯指着张老伯说道。

    张老伯对孟老伯的说法未置可否。他转向李褓之:“李公子从几千里之外赶来龙虎山,可是要参加比武的么?”

    东边的台子成为今天吸睛的焦点,大部分看客簇拥在那里。台子的北侧也就是面朝府门的一侧,分头坐着两名道士,每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只功德箱。台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看相测运。

    台子的南侧也就是面江的一侧,安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纸分五色,分别是金色、银色、紫色、蓝色和黄色。应天府茅山福寿宫的掌门人罡决子,面南背北,站在桌前。他身穿蓝色丝绸道衣,宽袍大袖,下摆覆过脚面,上绣山、龙、日、八卦图案。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雪白-粉嫩的小道童,道童的脚下也摆放着一只功德箱,但比北侧看相的那两名道士面前摆放的功德箱要大了许多。台下的队伍两人一排,密密麻麻地向东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戴眼镜的高个子老者见李褓之走过来,也记起了昨日的一幕,便欠欠身,邀请李褓之坐到身边来,“公子是从哪里来?请问尊姓大名?”

    “从崆峒山来。我叫李褓之。”李褓之鞠躬施礼,挨着老者坐下,“老伯可是本地人氏?”

    “我们都是上清镇的老住户。我姓张,他姓孟。”高个子老者答道。

    李褓之自小就听人讲过茅山道院,说那里的符咒天下最灵。而福寿宫的符咒又称雄于整个茅山道界。应天府的大小官员,南京六部的公卿贵胄,无不上茅山求符、看相、测运。连南直隶的各位王爷们也是如此。这福寿宫几乎就是留都南京的国教院。请福寿宫道士下山打醮都得提前半年预约。

    李褓之对神仙派略知一二,而对符箓派则是一无所知。他看不懂里面的奥妙,也没有多少兴趣,便来到江边的香樟树下歇息。可巧又遇到了昨日那两位老者。二人正坐在江边闲聊。

    五月十六日,龙虎会第二天。

    西边的台子依然在表演各种幻术。幻术的手法与种类大同小异,只是在不同的道观之间轮换而已。五花八门的道具在台子上你拆我搭,忙得不亦乐乎。

    中间的台子虽然称不上是比武台,倒也可以称得上是演武台。各种武功、器械,次第展现。多家门派、帮团、散客,你方唱罢我登场。在外行人看来,的确是精彩纷呈。但在内行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些软枪柔剑、花拳绣腿、陈旧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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