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吧。”
“我从小耳力就比常人好上数倍，一般如果我周身十丈之内有习练内功之人，我都能听出他们的呼吸，而且能大致判断此人功力的深浅。但是自从我们在张家庄第一次碰面开始，我从来都不能从你和周岩的呼吸声中听出你们的内功修为，你们的呼吸听起来就好像没有内功一般，倘若你们刻意掩盖呼吸声，我甚至会听不到。这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练的内功有什么特异之处？”
“哦，呵呵。这种事倒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别人一般也很难注意到，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当今天下一般常见的内功，都过于注重攻击性，目的在于将真气灌入招式之中，增加武功的杀伤力。但是武当派至高心法太极玄功却是立足于防守。阿离，若论防守，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才是最坚固、最不可伤害的？”
姜离听完周树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种太极功的武学观念，与姜离一心进攻伤敌的剑道大为不同，那么太极剑法是否也是遵循同样的思维？太极剑法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是否与此有关？姜离不由得入神思索起来……
“哦，呵呵，好，好。”清玄回过神来，不管周树作何想法，眼前还是先完成结盟才是正经。
清吾起身越众而出，拿起一卷横轴展开，当众朗声诵读起来。这些公开宣布的盟约内容，包括武当对元帅府江湖地位的认可，双方安全防务的合作，武学与人才的交流等等。至于元帅府不再与少林过密接触、武当支持元帅府加入五门大会之事，则是昨日卫正明与清玄的暗中约定，毕竟拿不上台面，只能双方心照不宣。
姜离与周树上前各自按上手印，又歃血盟誓，在各派人士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完成了结盟的全部仪式。从此以后，江湖格局无疑会发生不小的改变，各门各派的头脑都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认真盘算盘算了。
“这……”
“我们的祖师认为是天地，是自然，你可以击碎一块巨石，却不能让巨石所存在的空间有分毫的损伤，这种空间以及存在的法则就是所谓的自然。因此，我们的内功是在模拟自然。自然是无穷尽的，为了以简单的方法去逼近无穷的概念，我们选用了道家的二元分割法，将自然的基本单元不断细分，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从理论上来说，分得越多越细，就越逼近真实的自然，其防守的能力也就越强，这就是太极内功的基本原理。而我与周岩分别修炼的纯阳、纯阴功则是让两人分别修炼两仪，这样二人合力分守阴阳之时能够更加逼近太极，防御能力也能大大提升。因为我们的内功是模拟自然，所以你听我们的呼吸会觉得接近于风声、水声或是草木的气息，而不像是有人在那里，也因此你难以察觉到我们了。”
姜离听周树这话说得似乎另有深意，但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于是也只能点头笑一笑，算是认下这个约定。
“树哥，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但又怕唐突请教会犯了窥探武当派武学奥秘的忌讳，所以一直也没有问你。如今既然我们都当兄弟了，哥哥可否为小弟解惑？”
清玄看着自己的徒孙走回来，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自作主张，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莫非是在向自己表示不满，以此作为对自己操控他命运的抗争？
“嗯，既然代表结义之事已经解决，我们就快些缔结盟约吧。”卫正明出声提醒道。
“你怎么也会如此啰嗦。”周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算是肯定。
“嘿，你也算是半个铁匠，紫薇剑这等宝剑，当然值得我们啰嗦一点。好了，既然你诚心赠给我，我就诚心地收下，日后必会善待此剑。今日结盟，我们互认了兄弟，除开这结盟不谈，我也当你们周氏兄弟是我一生的挚友。”
周树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姜离道:“这也是我的……我与岩弟的心愿。希望今后我们的交情，无关门派、身份、武功等等外物，所牵绊者唯有兄弟的情分。”
众人散去之时已是午后，这一日天气晴好，温暖的阳光将山上的一些积雪缓缓融化。姜离与周树二人立在一处山崖之上，一同眺望着起伏的山峦。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紫薇剑是真心要送给我了？”姜离微笑道。
法罗和尚的恶名，在场的江湖人士是无人不知的，有不少人甚至亲身体验过他的强横与凶蛮。眼见姜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能伤了法罗，而且自己安然无恙，这等不逊于周树的武学奇才，无怪乎武当也要下血本巴结讨好，连紫薇剑也送出去了。甚至有人开始认为，清玄之所以之前突然将紫薇剑传给低辈弟子周树，就是为了此时让周树将剑赠给姜离，否则由掌门亲自赠送佩剑，未免太失他掌门的脸面。
清玄也能猜到众人的想法，可此时他却是有苦难言，只好脸上挂着假笑，装作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
周树对姜离微笑了一下，转身回到自己的蒲团上，继续一言不发地打起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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