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不敢出声多言，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卫正明突然又开言道：“如海，陪我去校场过几手。”
柳容连忙点头答应，看来卫正明心情烦闷，想要用打斗来发泄一下情绪了。
柳容道：“我……实话说，我不太相信这事是姜兄弟做的。不管刘大人怎么判……卫大哥，我们总归应该帮帮他。就算把案子认下来，我也希望大哥能去为姜兄弟求一求情。”
“你这样想……是吗……”卫正明又若有所思地闭上了双眼。
“姜少侠，过去我见到你，虽然看起来是一副万事不经心的高人面貌，但是就我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你的潇洒形象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做作。可是今日见你，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不安，看到了动摇，难得，难得……”
“呀，这有什么难得？随便把外面你那些小卒子抓一个进来，那肯定比我不安得多了。”
“难得的是我在你眼里更看到了一种——动摇后的坚定和犹豫后的坚持。啧，即使心中不安，担忧害怕恐惧，但是还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好啊，好，如今看来，少侠确实当得住一个侠字。”
清隆县官驿的厅堂上，卫正明一手支着额头，闭目沉思，已在厅上端坐了半日。
“卫大哥，您……您还在为姜离兄弟的事忧心？”柳容端着一盏茶来到卫正明身旁，小心地问道。
卫正明听见是柳容的声音，睁开双眼，朝他一瞪，随后问道：“如海，依你看，这事……”
“哦？愿闻其详。”
“少侠，你可否和下官说句实话，之前你独自一人待在这牢房之中，有没有担心过把证据都交到了我手里，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我了。倘若下官不遵约定，给你判个几十年监禁，或者刺配北军，甚至——按你的罪名，下官若是沽名钓誉，将你这高官子弟判个大辟……”
姜离一怔，摇晃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嗯……哼。”
……
“姜少侠，姜少侠？”
“呃，额？呵呵。”
“刘大人，啧……真是屈才了。”姜离此时身着囚衣，手戴镣铐，与曾经的潇洒模样大不相同。
“下官这一次见到的姜少侠，与上一次相比，气质可是变了许多啊。”
姜离脑中回想起曾经“偷听”到的卫正明与柳容的对话，现在看来，却是别样的应景。
为了保护柳容，卫大哥也会默认刘义这个老混蛋的折中审判，让我把黑锅背下了吧？
独自被锁在牢房里的时候，每一次来送饭的狱卒离开房间，那扇门被“哐当”关上，姜离心中便会随之“咯噔”一下，随后姜离自己心中又会觉得好笑：自己年纪虽轻，但在江湖上也跑了整整七年，在外头好赖也称得上一个侠字，现在不过是在一个还挺舒适的牢房里关了几日，自己倒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这要是说出去，怕是小桃也会笑话他。
最近在牢房里，姜离也发现自己的心境与以往不同了。不论是坐是卧，他的心都无法回到曾经那种坦荡平静的状态。真的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别人手里，尤其那人还不是如卫正明那般的正人君子，而是刘义这种忠奸难辨的官油子，姜离的心怎么可能放得下去？说到卫正明，自己这位大哥怎么也眼睁睁看着自己背了黑锅？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和自己共同夜探张家庄，他真的会相信自己第二天一大早跑去春花院割了小桃的舌头？
“我心中……当然是当你是兄弟更多一些。我们在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那……旁的什么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倘若你真犯了什么要命的罪过，我也会保你，我去帮你赔钱，帮你求人，无论如何总是要救了你的性命。至于阿离……他若真的错了，我该如何处置，也不会客气。”
虽然还是那间整洁舒适的“上房”，姜离这次待在里面心境却与原来迥然不同。
刘义那边风风火火地办起了案子，人证有姜离、胡青、青楼木夫人的供词，就连不识字的小桃也有一份画了押的供状，那供词是刘义亲手写好后捉着小桃的手指摁的手印；物证有姜离染血的衣物和长剑，那衣服上的血是姜离救治小桃时小桃从口里喷上去的，剑上的血是当时去抓姜离的捕快的颈血，不过也没人会故意深究此事的细节，这案子如此办下来算是铁证如山了。再加上姜离“元帅外甥”这种典型的二世祖身份，做些欺负小老百姓的恶事并且在官府包庇下获得轻判，又有谁会不信？
“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呐！姜少侠，你可是帮了我太多的忙，这案子办得比我预期的顺利多了。”牢房里，刘义坐在姜离对面一边啜着茶水，一边对姜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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