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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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轻言愣了下,只好接过袋子,摸钱包付账,手往小包里一摸,没找到,这才想起钱包放在大背包里。再往裤子口袋一探,空的。她愣神片刻,往另一只裤袋摸去,还是空的。

    糟糕,洗澡后换了条新裤子,一分钱都没带。

    二爷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等着,可她后面的人开始不耐起来。

    “怎么回事,好了没!”

    “没钱就走啊,别耽误别人。”

    许轻言的脸上泛起红晕,蹙着眉又找了一遍,略显尴尬地将袋子递还给老板:“抱歉,我忘带钱了,可以支付宝么……”

    “五十。”

    二爷抢先一步将钱付出,然后转身走人。许轻言怔了怔,低头看看手里的鱿鱼,急忙追上去。

    他绕开人流,往边上的小路走,许轻言跟他保持三米的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难得心升烦闷。

    附近的座位全是满的,他也没去跟人挤,走到一家小店,买了两瓶冰啤,然后走到路边的围栏处,半倚着,他好像早知道许轻言就在身后似的,转头朝她示意了下。

    许轻言亦步亦趋地走到他边上,在离他一臂的距离停下,手中的鱿鱼很是烫手,她递给他,只想马上脱离这个危险的人物。

    他没接,反倒是熟门熟路地将酒瓶子往栏杆上一敲,送到嘴边再一磕,瓶盖开了,说不出的恣意,他将啤酒递给许轻言。

    她面上淡淡,齐耳小短发落下几缕,简单的白衬衣,休闲亚麻裤,脚上是一双刷白的帆布鞋。由于体格清瘦,容貌清秀,加上框架眼镜架在小脸上,看起来格外素净清纯。

    “我不喝酒。”她低声说,“你的鱿鱼。”

    他也不啰嗦,收回手,仰头喝了口,喉结轻微滚动了下,说不出的性感。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串,大咧咧地吃起来。

    许轻言被这种状况搞得很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又开了一瓶酒,再次递给许轻言,她心下不悦,但深知龙鳞不可逆,默默接下,拿着不喝。

    他边吃边问:“许医生,来旅游?”

    “开会。”

    “真巧,我也是。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碰面了吧。”

    许轻言忽地紧张起来,该来的总归会来。

    他侧过脸来问她:“你觉得呢?”

    其实他长得并不可恶,也不是单纯的英俊,眼眶的伤疤让他算不上俊秀,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哪怕在人海茫茫,黑夜之下,他所在的位置就是中心。

    危险又令人移不开眼。

    许轻言却刻意盯着右前方的垃圾桶,像是要把那垃圾桶看出个洞来:“二爷你也说是巧合了,并不是我要出现的。”

    他说的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然而现在都是他的意外出现,她躲都来不及。

    “倒挺会咬文嚼字。”他嗤笑道。

    听他口气好像没打算追究?她不由悄悄抬眼,恰好发现他的目光正在打量她,立马调转视线。

    他发现她习惯回避他的视线,每次她跟他说话都是有问必答,回答必简,他不说话,她就缄默,素净的脸上仿佛刻着生无可恋。

    他摸了摸脸,他有这么可怕?

    阿豹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二爷闲闲地吃着烤串。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样子,阿豹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刚才他被二爷派去跟进事情,突然接到属下报告说二爷不见了,平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然而二爷伤还未完全康复,现在几方势力风起云涌,万一姓程的不顾一切再下杀机,一切有可能被重新洗牌。

    然后,他看到二爷身边的许轻言,直接顿住脚步,差点跟后面的人撞上。他悄悄站在二爷身后,没上前。

    二爷将喝完的酒瓶投向前方的垃圾桶,不偏不倚,投入,又拿起另一瓶酒,见许轻言一直提着袋子,道:“你怎么不吃?”

    许轻言很是无语,却还是忍耐着:“不用了,你买的。”

    二爷打趣她:“这么拿着手不酸吗?”

    他终于接过袋子,望向远方,从侧面看,一双桃花眼睫毛很长,微翘,一根贴着一根,展开优雅的弧度,而那双漆黑的瞳孔始终透着微妙的清冷。

    “嘶……”他忽然吸了口冷气。

    “二爷,怎么了?”阿豹立刻上前紧张询问。

    许轻言这才发现阿豹就在附近,他身边果然随时有人。

    二爷像是早知道他在,说:“没什么,胃有点痛,这两天怎么老痛,回去后帮我联系找个医生,最近胃不太舒服。”

    阿豹立即应道:“是。”答完后立马觉得不对,不说二爷从不轻易召唤医生,这医生就在身边,怎么不顺便问问,莫非还是在警惕许轻言。

    那边,许轻言沉默着,继续装死。

    “许医生,有建议吗?”阿豹替二爷开口。

    被点名的许轻言只好开了金口:“二爷……”

    他打断她:“梁见空。”

    许轻言怔了下。

    “梁见空。”他又重复了一边。

    梁见空吗,见空,读起来有点好听。可他不应该姓李吗?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梁先生是胃痛吗?”

    梁见空立即合掌一拍:“许医生正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怎么给忘了呢。”

    阿豹:“……”

    二爷,您这戏演得真不走心。

    许轻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可以描述得详细点吗?”

    梁见空右手抚在胃上,回忆道:“夜里总是感觉烧得厉害,白天又还好。”

    “多长时间了,有没有恶心的感觉,胃口怎么样?”一进入医生的角色,许轻言立刻变得专注,连带说话的字数都变多了。

    “就最近。”

    “以前有病史吗?”

    “没有。”

    许轻言从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她喜欢随身带着笔和本子,里面不全是医学上的笔记,还有她日常喜闻乐见。

    她低头,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细软的刘海轻轻在额前晃动,耳边的头发时不时滑落,她很随意地将它们重新别至耳后,耳廓小巧清秀,未打耳洞。她低头继续书写。

    梁见空看了一会,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许轻言抬起头,放下笔:“伸舌头让我看看。”

    梁见空乖乖照做,露出舌头,还大着舌头问:“看得见吗?”

    许轻言仔细观察了会,黑眼珠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此时,他们俩因为这一个动作身体不由靠近许多,梁见空一垂眼就能看清她鼻尖上的美人痣。许轻言看得专心,片刻后微微隆起眉头。

    “你的胃以往都没有什么问题吗?”

    梁见空收回舌头,回道:“我感觉都很好。”

    许轻言歪过头似是有些不解,过了会才说:“但以我看起来,你的胃长久保养不当,应该多加注意。方便的话还是到医院看一下……”说到这她突然打住了。

    梁见空是什么身份,轻易能去医院?

    许轻言从本子上撕下那页纸,递给梁见空:“西药治标,如果有病理性的问题最好做个胃镜,或者看看中医调理下。”

    梁见空接过,许轻言爱用钢笔,写出来的字没有想象中的秀丽,反倒落笔有力,回笔有锋,若说字如其人,那么许轻言的内心并不似外表这般素淡平静。

    纸上写着诊断以及配药,每种配药后还写明了用量和用法,非常细致。

    梁见空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许轻言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以为自己写错了什么。

    “多谢许医生提醒。”梁见空将纸叠好,放入裤袋。

    突然,阿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梁见空听后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他马上回过头对许轻言说:“你走吧。”

    许轻言愣了下,然后如同刑满释放的犯人,几乎是不带停顿的扭头就走,她没说再见,私心里觉得不说再见,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再遇见这个人。

    阿豹等了会,直到完全看不见许轻言的背影:“二爷。”

    “姓程的就在附近?”

    “没错。果然如你所料,他们联手了。尼泊尔那边,雇佣兵的头已经落马,要不要……”

    “不急,大鱼还没出现,小虾还不够塞牙缝。”梁见空总是胸有成竹。

    还没等阿豹接着说,那头有个人爽朗地呼唤起梁见空:“老梁。”

    阿豹瞬间进入红色报警状态,一边护在梁见空左前方,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梁见空闻声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与对方的爽朗相呼应,也是笑得和煦:“我当是谁,程少啊。”

    他看了她一眼,颇有点高深莫测。

    老板替许轻言打包好鱿鱼串,笑道:“好嘞,小姐,五十块。”

    “许医生。”

    二爷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他的手并未用力,但许轻言觉得手腕的肌肤似是被火灼烧一般发烫,她不敢脱逃,定了定神,回过头。

    这位爷扫了她一眼,在她的眼镜上停顿了一秒,随后他很自然地放开手,看了看鱿鱼,对店主说:“让这位小姐先买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许轻言已无食欲,跟这个人站在一起,她就真犹如铁板上的鱿鱼,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她四处观察,路过了丸子摊、面摊、灌汤包子摊,眼看即将走到夜市尽头,许轻言有些失望,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前方左手边有一家小摊位,小小的锦旗上印着“张记烧烤”,许轻言从人流中挤过去,登时眼前一亮。

    “烤鱿鱼类,好吃的鱿鱼,十元一串类。”

    老板一边吆喝着,一边纯熟地在烤架上翻烤着鱿鱼串,鲜嫩的鱿鱼在架子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老板再往它们身上撒上神秘调料粉,那味道,真叫绝了。许轻言前头还有很长一条队伍,她耐心地等待着,轮到她时,毫不犹豫道:“老板,我要五串。”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二爷?公众场合,怕是不妥。可她并不知晓他的真名。

    许轻言木着脸,最终憋出两个字:“你好。”

    老板为难道:“不好意思,烤好的只有5串了,后面的要等。二位,哪个先来?”

    许轻言的饿意在看到的瞬间便消失殆尽,她第一反应就是忙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心存侥幸他没有认出她来。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想尽快离开,连老板的问话都没回,然而她刚转身,便被人抓住手腕。

    晚餐时也都是应酬,许轻言没吃到什么东西,正好曹劲的微信回过来,说D市夜市很有名,里头有很多小吃。许轻言查了查地图,离酒店不远,她换了身休闲装,卸下隐形眼镜,架着一副框架眼镜,提个小包就出门了。

    现在手机里有地图真是造福路盲,许轻言凝神找了十五分钟,便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香喷喷的味道时不时往鼻子里钻。许轻言顺着人流往里走,她不像凌俏,纯种吃货,她对吃食不怎么挑剔,却对一种食物情有独钟——烤鱿鱼。

    她记得年初的时候有去庙里上过高香,难道接近年底,余额不足?

    为什么又碰到这个人?

    某位爷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黑白细格衬衣被解开了两颗扣子,在这样人挤人的市场里,他一点不受干扰,微低头,好像没发现许轻言,只盯着眼前的鱿鱼串。

    “老板,五串。”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许轻言一愣,侧过头去,一时间竟是被冻住一般,不敢言语。

    许轻言终于赶在出发前,将会议材料准备好,她将文本邮件给各位老师,看到“发送成功”几个字,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会议同行的除了她和主任,还有其他两位教授。一支队伍四个人,只有她一个女的,其他三位还都是超四十的中年男子。许轻言立马变成三位老师的秘书,鞍前马后的忙活。通常来说,这种会议上午各种报告,下午各种讨论,许轻言人轻言微,主要是来观摩学习的,然后跟着老师和各位医学泰斗打个照面,主任逢人就说她是他的得意门生,悟性极高,是他从心外科好不容易撬来的资优生。如果被主任知道不是他的个人魅力,而是许轻言本身就想转方向,估计这位老人家会郁卒很久。

    许轻言极力保持微笑,言竭力周旋,终于给会议画上圆满的句号。她陪着三尊菩萨回到酒店,面部肌肉已经僵化,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由于只有她一个女生,主办方替她安排与另外医院前来与会的女医生一间房。那个女医生和她的同事一同夜游D市去了,剩下许轻言一人在房间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整理今天的会议材料,还有时间好好洗个澡。全部搞定后,才9点,许轻言靠在床上回曹劲信息,又看了会电视,然后,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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