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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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夜色,他似是和黑夜融为一体,他身上的气息涌入鼻端时,我嗅到一股森冷的寒气。

    金余狠狠瞪了萧墨白一眼,“下次再自作主张,你就给我滚去榕市!”

    随后拉着我就走。

    身后传来萧墨白笑嘻嘻地声音,“好吖好吖”

    我一直想不通萧墨白为什么那么厌恶我,直到后来的后来,发现他的某些秘密之后,我才知道个中缘由。

    被金余拉到车上,但凡我问他关于沈三千的事,得到的dá àn就是,“你不用管那些,我来处理。”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

    安安静静地被他揽进怀里。

    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强稳有力的心跳。

    顺从,乖巧。

    心如死水般平静。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无息地改变。

    谁也阻止不了。

    晚上,我依旧梦魇,只不过梦里不再是以往的那些恐怖片段。

    梦里全是沈三千。

    哭着的,流着血的,光着身子的,跪在那磕头的。

    她的对面站着居高临下猖狂大笑的萧墨白。

    我站在梦的另一端,捂着嘴喊她,“不要不要这样”

    随后,一身冷汗的惊醒。

    金余紧紧抱着我,轻声安慰我,“没事,乖,别怕”

    我的眼泪慢慢沁出来。

    是不是,如果我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他的。

    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可,孩子已经死了。

    谁都不配得到原谅。

    我和他,早该下地狱的。

    早就该下地狱的。

    葬礼之后,沈三千离开峡市。

    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她走得决绝。

    公寓里什么东西都还在,唯独人走了。

    房东说,沈三千只给她打了个diàn huà,说以后不会再住了,押金不需要退了。

    我记得葬礼那天晚上,我一直站在她身后。

    和她一起站到太阳落山,站到黑夜来临。

    看到她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地,抱着墓碑吻了吻,说了声,“喂,死基佬,再见。”

    转身时,有水滴甩在我的手背上。

    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她当天晚上就走了。

    目的地是哪儿,没人知道。

    从她走之后,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日渐消瘦,偶尔吃饭还会食欲不振引起呕吐,萧墨白每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叫过来,都会故意地建议金余把手指插进我喉咙,逼我吐出点东西,再强迫我吃东西。

    说实话,这么变态的医生,我这辈子只认识这一个。

    但变态的金余,全世界也仅此一个。

    不论萧墨白ti gong什么建议,金余全数照做。

    然而,我再也没有胖起来,瘦得整张脸都发尖。

    我总是发呆,坐在阳台上,盯着落地窗外的泳池,盯着池面上一层发黄的树叶。

    总是会想起沈三千。

    想起那天在韩信的墓碑前,她满目悲凉地看着我说,“夏秋,我认命。”

    她说,“这是因果报应。”

    我信的。

    这是我的因,本该我来承担的。

    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自己的果,还在后面。

    出事那天,我第一次下厨。

    那天舌尖发酸,特别想喝酸辣汤,于是,下厨做汤的同时,做了一桌子菜。

    我记得,那天金余进来时,在厨房门口怔了好一会。

    他惯常冷着脸。

    可偏偏,那天。

    他眼底的愉悦太过明显。

    以至于,那双薄唇弯出的弧度一直没有浅下去。

    他甚至后悔带了霍丁和萧墨白回来。

    所以,在冷着脸赶人时,萧墨白率先厚着脸皮赖在餐桌上,擦拭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餐刀,铺起了桌布,而霍丁则雷打不动地站在客厅,装作欣赏家具。

    金余进厨房时,从身后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好后悔不该带上他们的”

    我没说话,手上依旧切在菜。

    只不过,切的力道很重。

    身后的男人很容易有了反应。

    他扳过我的脸,想亲吻我时,我躲得很及时,笑容刚刚好,“汤好了。”

    金余往我脖子上啃了啃,留下他一贯霸道而浓烈的熟悉气息。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本就线条极深的轮廓上,一旦漾出笑痕,整个眉眼都柔软起来。

    那双包裹在眼睑里的眸子就异常深邃迷人。

    只单单注视,就不自觉沉浸。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他霸道狂妄,独断专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想不通啊。

    菜陆陆续续端上桌,霍丁从酒库里拿来一红酒,不知道从身后哪个地方掏出个细长的bi shou,轻轻一撬就把红酒塞给开了。

    萧墨白已经围上餐布,左右手拿着刀叉,一副吃西餐的状态,直到所有菜上桌,他都没有更换成筷子。

    我给每个人都装了酸辣汤。

    萧墨白喝汤时,抬头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

    我隐约觉得他眼里有话,却不明白。

    唯有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金余吃不惯辣的,只把汤放在一边,专心吃菜。

    霍丁大概也是喜欢清淡口味的,一个劲吃素,没看见他吃过一块肉。

    倒是萧墨白,不忌口,每样菜都吃一口,还配着一句点评。

    “不错。”

    “还成。”

    “可以。”

    金余抬头瞥了他一眼,“闭嘴,吃你的饭。”

    萧墨白嘴里塞了东西,耸了耸肩,口齿不清地说,“米饭也不错。”

    随后掏出手机,“这么好吃的菜,应该叫上小齐齐。”

    霍丁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他政治任务重,别打扰他。”

    “很久没见了,该聚聚了。”萧墨白喝了口汤。

    大概是吃得差不多了,他开始整理自己随身携带的刀叉。

    金余给我夹了块肉。

    我拨到一边,没有吃,只小口喝汤。

    到最后,去厨房盛汤时,才发现,一锅的汤被我喝得只剩一小碗。

    回餐桌上时,正好看到金余站起来接diàn huà。

    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

    直觉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而且这事还和我有关系。

    我坐在餐桌上,慢吞吞小口小口喝汤,两只耳朵竖起来,妄图听到一点内容。

    可惜没能成功。

    萧墨白吃好喝好,吃饱了撑得一般坐在餐桌上接diàn huà,满嘴都是,“先备四个血袋,再开膛找准位置啊,你别切错了切错也没关系,再缝上吧哎呀呀,切大概尾指大小的长度哦呀,你尾指略长啊没事缝起来就好”

    等萧墨白的声音结束。

    金余早已经挂了diàn huà,走到玄关处,拿起大衣就要出门。

    我猛地追上去,抓着他的大衣袖子,问,“什么diàn huà?”

    金余眸色不变,只眉头拧了拧,“公司出了点事,我去去就回来。”

    我慢慢松下手,小声地盯着他,“别骗我。”

    “嗯。”金余点点头,随后朝霍丁和萧墨白做了个手势。

    其他两个人也纷纷从客厅往外走。

    金余率先出门。

    霍丁走到门口时,看了我一眼,眼底的神色汹涌反复,我看不懂。

    我大概是个情商很低的人。

    曾在后来的后来,一度认为,霍丁深爱着金余。

    也在后来的后来,得到真相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

    唯有萧墨白吹着口哨走到玄关处,吊儿郎当地走姿,跨出去之前,突然把自己的手机扔到我怀里。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临关shàng mén之前,看到他笑嘻嘻地朝我做了个接听diàn huà的手势。

    掌心的手机变得滚烫。

    他一身风尘仆仆,长腿跨进来时,脸上布满寒霜。

    犀利的轮廓,冷漠坚硬。

    “当初发生那件事,老大恨不得杀了他,最后呢,也只不过给了点教训,为的是什么,卖颜守临一个面子。”

    萧墨白说这话时,是晚上,我依旧坐在客厅,沈三千坐在房间里,只不过房间门大开。

    萧墨白开的。

    故意的,告诉我们。

    我们痴心妄想要扳倒的敌人有多么强大。

    晚上金余过来,身边换了新的助理。

    沈三千恨我。

    那天在霍丁的酒吧住宅,我在客厅坐了一下午,沈三千没有再对我说一句话。

    她清醒之后就不再说话。

    他故意说给我们听。

    故意说给沈三千听。

    萧墨白叹了口气,刀叉上叉着细小的被番茄酱涂满的土豆薯条,他往嘴里一放,满意地勾起嘴角,“颜家是个dà má烦,颜守临可是曾经的峡市市长,自己的孙子出了事,他怎么会袖手旁观,第一时间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当初发生”

    萧墨白眼神朝我瞟了瞟,不言而喻,指的是当初的酒店事件。

    我仍然不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害死了韩信。

    女医生喂她喝水,一杯子的水洒了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只沾到她的唇。

    只有当萧墨白的声音响起时,她才有一丝反应。

    “方家是个大家族,榕市还有旁支,但峡市这一支基本算是被方月琳毁了,听说她连夜跑去榕市找堂哥了,那个堂哥和榕市靳二少有点关系,老大虽然没动,但谁知道他哪天心血来潮嗯,老大的心思不好捉摸啊。”

    抱膝蹲坐在床上,面如死灰,眼神呆滞,静静盯着房间某个角落。

    一句话都没有。

    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直到葬礼结束。

    直到沈三千离开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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