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影顿时如同被烈火烧灼般，“滋啦”一声缩了回去，钻进地底消失不见。
叶昼趴在井口上，一手攀着井沿，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上带着几处擦伤，显然是刚刚从底下爬上来。
墨临水吃了一惊，连忙向一边闪躲开来，看着那暗影消失的地方，心中一阵后怕。
想不到那个“莫启程”居然还有后手，差点被他暗算了。
不过，后怕归后怕，见到叶昼之后，墨临水忍不住扶额。
“你怎么又上来了？”
听出她话中的责备之意，叶昼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傻气的微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花园的边缘也开始崩溃碎裂，空气中有丝丝气流浮动，仿佛整片天地都布满了裂痕。
回到井底之后，只见到冷晴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角落中，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叶昼之前下来的时候，已经将孙林的事情说了。司小柔当场就红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至于冷晴，叶昼没有对她说什么，也没有再去看她一眼。
冷晴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之前她用黄符启动大阵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事情的后果会这么严重。毕竟阵法这种超自然的东西，通常都是只存在于传言之中，在来到这里之前，就连她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而在见到父亲之后，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她被喜悦和激动冲昏了头脑。
说出那句“不后悔”的时候，其实她的心中也并非表面那么理直气壮。
假如时间还能够倒流，她还会这样做吗？
用自己同学的命，来换取见父亲一面的机会。这种事情……真的值得吗？
冷晴有些迷茫，只觉得脑子空空的。她甚至在想，就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去还孙林的一条命吧。
可是，对死亡的恐惧，却让她无法做到这一点。
往后，她的余生，大概会在愧疚与后悔之中度过了。
“这个就是大阵的阵眼？”
墨临水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辛兰从脚下的枯骨堆中扒拉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吊坠。
吊坠的材质是铜质的，一些细节处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铜锈。其样式简单古朴，带有很明显的时代特色。
由于年代久远，那些斑驳的铜锈仿佛也沾染了一丝韵味，那是一种经历了坎坷的温柔，就像是安然靠在摇椅上的老人，身边放着藤编的毛线筐，枯瘦的大手灵巧地编织着暖橘色的毛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埋藏着一个古老的故事。窗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老人身边却燃着暖烘烘的壁炉，旁边还趴着一只慵懒的橘猫。
辛兰打开吊坠，神思仿若追忆。
吊坠之中放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墨临水凑过去一看，上面是三个少年男女。坐在中间的显然就是辛兰，她穿着传统的旗袍，动作有几分拘谨，脸颊上海带着几分婴儿肥，看年岁不过芳龄二八。
在她身后，站着两个少年，左边的少年稍微年长一些，面容清秀，鼻梁高挺，修长的眉毛眉锋上扬，末梢却微微下沉，张扬之中带着一丝内敛。站在右边的少年显然性格活泼，一只胳膊攀着左边少年的肩膀，眉眼之中尽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是我、莫启程和我的幼弟。”
辛兰淡淡地开口，眸中出现了一抹难得的温柔，却转瞬即逝，剩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死寂。
“如果当初幼弟活了下来，现在也应该是子孙满堂了。”
只可惜，那个少年的人生定格在了十一岁，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莫启程！
辛兰的表情太过阴冷，墨临水不敢问太多，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将吊坠合起来，然后在井壁上摸索了一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嗯？”她忽然疑惑地出声，收回触碰凹槽的手指。
借着昏暗的光线，墨临水清楚地看到，在辛兰苍白的指尖上，竟沾着一丝新鲜的血迹！
“墨墨，小心！”
一道散发着白色光晕的符文忽然从井口处打出，恰好击在那团暗影上。
墨临水简直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这叫什么事？曾经有个开挂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可她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大阵破碎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整座老宅只剩下了这个花园。辛兰瞥了一眼崩溃的边缘地带，那里灰色的雾气翻涌，仿佛潜藏着某种巨兽，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墨临水连忙跟上。
“莫启程”留下的身体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失去了那双妖异的红眼睛，他的身体愈加模糊，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暗影，几乎融入了地面之中。
就在墨临水经过他身边时，那团暗影忽然为不可查地蠕动了两下，从中探出一根灰黑色的触须，蛇行着缠向墨临水的脚腕。
这一次，她没有再隐瞒什么，对于墨临水的问题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我以为这座大阵能够将他囚禁到最后，没想到竟还是让他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
辛兰的语气有些自嘲，又有些失落。
“走吧。”
辛兰的身体缓缓沉入枯井之中，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毫不留恋。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辛兰嘲讽地一笑，黑眸沉沉地盯着墨临水，毫不手软地甩出一个暴击：“其实你拥有我的印记，也可以利用大阵的力量的，只是你太蠢。”
“……”
“所以刚刚那个‘莫启程’，就是你手里的这东西？”她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辛兰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墨临水。
“你是说，刚才的‘莫启程’，是因为有了大阵的加持，所以才那么强？”
听到辛兰的解释，墨临水总算放心了。
感情这两位都是在利用大阵的便利开挂啊，她就说辛兰刚才怎么赢的这么轻松。
她甩去手上残留的血液，鲜红的血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在裸露的黄土地上，沁入其中消失不见，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圈暗红色的污渍。
“没错，刚才的那东西，就是这颗眼球。他不但找到了出去的方法，甚至还抢走了大阵的部分控制权，留下了这颗眼球来迷惑我。能够将大阵的力量化为己用，若非我是这大阵的主人，还真奈何不了他。不得不说，那家伙还真是个天才。”
辛兰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上残留的血迹，没有立刻回答。
大阵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半个面积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后院周围这么一小片地方。
墨临水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更是抓心挠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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