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敏捷的身手，任凭道法再怎么高深，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所以，徒手下井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叶昼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听到孙林的声音，叶昼的行动稍稍顿了顿。
他没有回答，当头顶上的井口变得更加狭小，黑暗完全淹没了周身的区域时，他腾出了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黄符，法力微微一转，黄符便自行燃烧了起来，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孙林的脑袋自井边冒了出来。
“怎么样？找到冷晴了吗？”孙林问了一句。
叶昼拧了拧眉头。
“找到了。”他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心中有些冒冷气。
冷晴就在下方的井底，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算远。
然而，此时的冷晴正好端端地站在底下，手里抓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孜孜不倦地砸着井壁的某一处。而她的脚下，踩着白色的森森骸骨。
临近井底，湿气很重。周围的砖石上生着湿滑的青苔，叶昼感觉渐渐有些借不着力了，索性放开手脚，直接跳到了井底。
落地的时候，不慎踩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发出“咔嚓”碎裂的响声。
叶昼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头骨。
他这一下子，本身的重力加上惯性，直接将头骨踩裂了几道缝。
看着头骨黑洞洞的眼眶子，饶是淡定如叶昼，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这里的骸骨数量惊人，叶昼随意往周围一看，光是露在外面的头骨就看到了四五颗。
虽然知道这里并不是现实中的场景，但这景象还是叫人心底发毛。
见到叶昼下来，冷晴停下了手上砸墙的动作，僵硬地转过身，直勾勾地望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她的眼珠子依然翻在上面，这表明她现在依然处于被附身的状态，此时做出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她的本意。
“冷……”叶昼在称呼上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忽略这个问题，直接问道：“你在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这种情况下应该先问她有没有事，但此时面前并不是冷晴本人，想来即使问了也不会有回答。
冷晴紧抿着唇，慢慢地抬手指了指刚刚砸墙的地方。
顺着她的手指一看，黄符燃烧的微弱光线下，那里竟隐隐有着一道门的轮廓，砖块也有些松动，仿佛是一道暗门。
叶昼正待细看，手上的黄符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亮跳动了几下，骤然消失，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他连忙又摸出一张符，点了起来。
这一次，符纸发出的亮光比刚才强上不少，接着跳跃的火光，可以确定下来那就是一道暗门。
叶昼伸手推了推，不少砖块已经开始活动了，甚至有一块直接掉了下来，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窟窿。
这个时候，许是见底下久久没有动静，孙林又在头顶上喊了一嗓子。
“底下情况怎么样了？”
“有道门。”叶昼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有需要隐瞒的地方，便如实回答了道。
而且，他有种直觉，只要打开这扇门，许多问题似乎便能有了些眉目。
所以，尽管找到了冷晴，他也没有急着上去，而是捡起一块石头，就着冷晴刚刚砸出的痕迹，继续砸了起来。
实际上，叶昼毕竟是启尘老道养大的，后来又拜了师，老道士自然对他倾囊相授。
老家伙修为精深，其中不仅包括道法上的修为，更是包括了身体上的修为。毕竟，道术的施展不能仅仅倚仗法力，那些穷凶极恶的冤魂厉鬼总不会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一定是冷晴！”孙林面上一喜，丢了石头就趴了下去，连脖子都伸到了井口里面，“冷晴你怎么样了？”
底下的敲击声一停，接着是长久的寂静。
等了一会儿，孙林有点坐不住了：“不行，咱们得下去看看，我去找根绳子……”
他爬的很快，没过多久，整个人便没入了井底下的黑暗中，从上面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晃动的轮廓。
孙林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半天才蹦出来一句：“叶昼你还有这一手？真人不露相啊！”
这也不怪他惊讶，实在是叶昼生得眉清目秀，平日里又是安安静静的，从外表上看根本与下井爬墙上树掏鸟蛋这类的事情挨不着边。
叶昼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影子依旧老老实实地被踩在脚下，只是较之先前要淡了许多，仿佛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塑料薄膜。
想来，用不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会彻底迷失在阵法中。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昼打断了：“不用了，我去吧，你在这等着。”
语毕，不等孙林回答，叶昼便双手撑着井沿，两只脚踩着井口的内壁，蹬着砖块间的缝隙就往下爬。
叶昼一把拦住他：“等等，你听。”
孙林维持着举石头的姿势，二人摒住呼吸，细细地听了一会儿，却听到井中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好像有人在里面拿石头砸墙一样。
这其中，有只存在于虚幻中的区域，也有虚幻与现实交叉的区域。
真真假假，若非精通此道，着实难以分清。
“冷晴？”
孙林试探性地对下面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幽长的井中回荡，甚至能分辨出底下传来的回声。
“也不知道底下有没有水……”孙林嘀嘀咕咕地说着，顺手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要往下扔，想了想，又怕砸到里面的冷晴，于是又换了块小的。
叶昼暗自咬咬牙，收起其他不必要的情绪，对孙林说：“先看看冷晴有没有事吧。”
两人爬上井沿，孙林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对着下面照了照。手机微弱的亮光在这种环境下照不了多远，只能勉强照亮底下两三米的内壁。
听着孙林的话语，叶昼心头也是冒出一股凉气。
打眼望向四周，花园的三面围着院墙，另一面则是后院的阴面。雕饰精美的木格花窗已然腐朽，里面挂着残破的窗帘，随风轻轻摆动着，像是藏匿了什么东西。
阵法一道，千变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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