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还真怕再碰他一下就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墨临水眼巴巴地看着启尘老道捏了又捏，终于怒了。
“老色狼，放开你的咸猪手！”
她眉毛一挑，飘到启尘老道和小叶昼之间，挺胸叉腰，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
启尘老道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自己的胳膊上，花白的眉毛狠狠抖了几下。
启尘老道依然是那件万年不变的黑白道袍，宽大的袖袍卷至手肘，露出干瘦的毛胳膊。
此刻，这只略显猥琐的毛胳膊就从墨临水的身体中穿过，看起来倒像是山中精怪去掏食人的内脏。
而墨临水就是那个被掏的迷路少女。
启尘老道默默地抽回手。过程中，墨临水身上的怨气被带出了些许，阴冷的气息在周围逸散，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墨临水见到启尘老道表情有异，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见到启尘老道的手从她的腹部抽出。
她表情一滞，浑身怨气涌动，腹部忽然涌出了几道鲜红的血痕，顺着她的衣襟滴落在地上，将雪白的衣衫染得通红。
在启尘老道的手抽离她身体的一瞬间，墨临水陡然瞪大了眼睛，鲜血如喷泉般带出。
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出现在她身上，隐隐能够看到其间鲜红的内脏。
她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了几步，终于是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犹自不可置信地盯着启尘老道，其中翻滚着惊骇、绝望与怨毒。
“你……”墨临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刚一开口，便咳出了几口血。艳丽的红色划过她雪白的下巴，显得触目惊心。
启尘老道的面皮狠狠地颤了颤，眉梢眼角都在不停地抽搐。
在他的胳膊上，还残留着从墨临水腹中带出的血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血污仿佛阳光下的积雪，慢慢消失不见，最后化作一缕青烟，什么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墨临水倒在地上，身体也在慢慢消失。
先是脚尖，然后渐渐向上蔓延，眨眼间，她的身体便消失了大半。
小叶昼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见到墨临水开始消失，他方才如梦初醒，猛地站起身，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墨墨，墨墨！”他似乎吓呆了，只会叫着她的名字。
厉鬼的身体本就没有实体，若非墨临水本人愿意，即使是小叶昼，也无法实实在在地触碰到她。
所以，他这一扑，定然会扑在地上。
周围的地上铺着青石板。虽然经过长年累月的磨砺，石板的表面已经变得很光滑，但石头毕竟是石头，就这么扑上去，最轻也要把膝盖摔破。
启尘老道眼疾手快，在小叶昼扑倒之前，伸手一捞，把他捞了回来。
小叶昼却不依不饶，“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捏着小拳头，使出吃奶的劲捶着启尘老道的胳膊。
“你走开！我要墨墨，你害死了墨墨！哇……”
虽然他这吃奶的力气锤在启尘老道身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架不住小家伙哭声震天。
说起来，在“哭”的方面，小叶昼似乎特别有天赋，每次都能把别人虐得********，
启尘老道终于失了往日的平静，额头上青筋几乎都要炸裂了。
他勉强耐着性子，轻声哄了几声，然而完全没有收到半点效果，小叶昼还是一直哭，什么也听不进去。
启尘老道揉了揉额头，想要将青筋按回去，试了几次没成功之后，终于放弃了。
他深呼吸了几次，不管怀中大哭不止的奶娃娃，一脸冷漠地看向地上的墨临水。
此时，墨临水的身体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个头，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表情。
面对启尘老道愤怒的目光，墨临水自然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墨临水在一旁见到小包子的脸被捏的Q弹，也是眼馋。
她也想上手捏捏，但三年前，她只是碰了他一下，便被迫订下了不平等条约……不，是被迫结了冥婚，纸人的身子被烧了个干净。
案发现场一片血腥，鲜血涂满了整个地面和天花板。夫妻俩倒在一起，面容惊恐，体内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了，身下却还护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包子。
小包子并不知道父母的离开，当人们从尸体下面发现他时，他正躺在被血浸透的襁褓中，含着手指睡得香甜。
隐绫镇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恶性案件，所以当年的一幕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仍有人谈论这件事。
启尘老道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墨临水和小包子的对话。
“取名一事，哪容得你们胡来？什么叶哭，你就叫叶昼。”
他斜眼瞥向小包子，见到小包子粉嫩嫩、肥嘟嘟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墨墨，‘叶昼’好听吗？”
墨临水同样一本正经。
“不，‘叶昼’不好听。你那么爱哭，不如叫做‘叶哭’。”
不过，这些事情，无论是启尘老道还是墨临水，都不会告诉小包子。
至少现在不会。
这三年来，墨临水曾经调查过小包子的父母。没办法，平白无故背了个黑锅，她总要查明这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从镇子上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墨临水得知，那对夫妻死于一场离奇的谋杀案。
“命格为阳，阳为昼。从今往后，你便叫叶昼吧。”启尘老道捋着几缕胡须，正儿八经地说道。
小包子趴在山下木匠做的小书桌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墨临水。
“因为你爸爸姓叶啊。”墨临水随口答道。
“爸爸是什么？”
墨临水一时语塞。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墨墨喜欢‘叶哭’，那我就叫叶哭好了。不过，为什么我要姓叶呢？我想跟墨墨一样姓‘墨’。”
时间过得很快，山中无岁月，转眼便是三年。
对于厉鬼来说，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即使是成百上千年，也不过是如同大梦一场。
这一年，小包子三岁了，启尘老道开始为他的教育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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