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自是南笙，他端着茶，用余光观察整个大厅：“你不是只要孩子没事嘛。”
楚倾城吃了口青菜，微微蹙眉：“正是心性不稳的时候，他不是以前的小奶娃了。”
南笙轻声一笑，想到越发沉稳的少年，不由感慨造化弄人：“他比那时的你更严重，你应该更了解他。”
“啧，你这是挖苦么？”
“呵呵，你真不去楚国？”
楚倾城转着手中的筷子，动作熟练，还有几分潇洒：“本想游山玩水，奈何山水动摇。对了，南歌怎么样了？”
南笙垂目：“她没事。”
楚倾城见此挑了挑眉：“哎呦呦，你这该不会是愧疚吧，我南哥有这种表情？”
南笙抬眸，有些无奈：“我是心疼。”
即使你因此得到更好的身体，即使没有南歌我也可能救不了你，即使很多事如你所愿……
楚倾城微愣，眸中划过什么，快到连她自己也未感受清楚，接着便是低笑：“得了，知道你最疼我。时辰差不多了，我走了啊，别跟踪。”
那件事之后，她有多久没有如此轻松过。
南笙勾唇微笑，点头。怎么会不跟踪。
楚倾城上路，自甩开戴琳，她一人游历小半年，去过很多偏僻的地方，终是被战火，在民不聊生时奔赴险地。不为别的，只想看一眼她惦记的人。奈何被南笙发现了，几日谈笑把酒，蛮开心的。
经历这么多事，她想开许多，人生短短数十载，想做什么便试一试，想看谁便去瞧一瞧，哪怕偷偷去也好啊。憋着总要出问题的。
“阿楚。”
楚倾城回头，看着跟出来的南笙，笑意慢慢：“怎么，舍不得啊，亲一口？”
南笙笑笑，仿佛见到了中学时期的楚倾城，不由也放松下来：“你不去看看他么？”
楚倾城自然知道他所指为谁，她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你脑洞是不是有点大？”
南笙扯了扯嘴角：“毕竟是赢了你的人。”
“欸欸欸？什么叫赢了我，那是我自己不想玩儿了好吗？”
“都被逼到自杀了。”
“我。”楚倾城一时语塞，但见男子眸中的笑意，不由泄了气：“是是是，我采用自己最鄙视的方法结束确实猥琐，就当把年轻时的冲动后移了么。放心吧，以后只有顺心顺意，不会再逼自己了。”
南笙挑挑眉：“谁安慰你呢，你才是脑洞最大的那个吧。”
嘿，这个人，
“得，你若想毒舌从小我就没赢过，你自己瞎过吧，我走了。”
看着女子微僵的步伐，南笙摇头轻笑。
“主子，小姐她……”
南笙猛地侧头，眸光微凛：“我这就回去。”
那一日，连他都以为自己死了，可睁开眼见到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南歌。墨槿，他竟敢如此对待他的妹妹，绝不可原谅。
直到后来，墨槿告诉他一切都是墨皇的计策，目的未知，但楚倾城已死。他才惊觉，可为时已晚。
他抢了尸体，全心投入战事，也忽略了南歌的情况。那个小时候很像倾城的女孩儿，他以为再见到倾城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可付出了真感情，怎么会说舍就舍。
一年多，在复仇与保护的折磨中前行，知道噬魂令出现，那个楚倾城秘密发展多年，最后变成遗产的存在，他是名义上的令主，却从没用过。他便知道，楚倾城还在。亦明白，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说起来好笑，那个人竟对倾城的尸骨那般执着，执念也好，喜爱也罢，他想要就拿去好了。
南笙策马急驰，自从南歌为救他落下残疾便越发依赖，脾气也暴躁许多。他会养她一辈子，哄她一生。谁让他是哥哥呢。
至于倾城，她总是有主意的，也懂得做出利己的选择，本就无需多担心。
如此，甚好。
极不显眼的角落，有两人相邻而坐，背对众人。其中一人略靠向另一人，喃喃轻声如自语：“看来你在人民群众的心中形象不错啊。”
楚倾城翻了个白眼：“死者为大。倒是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楚国，耀光七年。安定不到半年，墨风联手令楚措手不及，楚军节节退败，损失惨重。有人心生怨怼。
“若不是国师当年非得销毁战车，我们何至于此。”
“是啊，你们说，国师会不会是别国派来的细作？”
“比先皇时期么，确实大不少。话说若不是先皇意外驾崩，谁敢侵犯大楚。”
“哎呦你还别说，说不准早就天下一家亲了。”
热闹的酒楼，聚集各方人士，毫不遮掩的阔谈，大概也只有这鱼龙混杂的边境之地能有了。
“天下之大，总该有属于我的一座茅草屋吧。”
女子言笑晏晏，像是寻常家的姑娘，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危机。
男子上前一步，漫然优雅，他拿出一物：“若是需要帮忙，便点亮它。”
“谁清楚，反正楚国快不行了。”
“诶，话也不是这么说，国师不是说嘛，那不是当代该有的东西，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何况不就失去十几个城池嘛，如今楚国还不是比当初大几倍。”
一晃，便是半年。
安国被墨国收复，其余小国亦被大国灭的灭，收的收，如今算是真正的天下三分。
楚倾城走近小亭，面对男子过于温和的目光，笑的坦然，甚至有几分俏皮：“来送我啊？”
男子眉眼如画，笑若清泉：“要去哪？”
楚倾城回到马车，嘴角弧度未失，说出的话却让戴琳有几分不解：“甩掉所有尾巴，我不想玩儿了。”
“哦。”
……
望着与那晚她所用无甚大差别的信号弹，楚倾城莫名失笑，看向男子的目光几分无奈：“多谢，我走了。”没走几步，楚倾城突然顿住脚步，再回头又是俏皮的笑脸：“祝你心想事成。”
轻快的步伐，像是摆脱什么之后的愉悦。
楚倾城是在出城后见到楚清的，他着素白长袍，伫立于古道旁亭，显然是算准了她会这条官道。
“你认得？”
自然认得：“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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