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船舫，楚倾城忍不住回头看去，素衣男子伫立船头，如陌上璞玉，举世无双。
“怎么，看上那小白脸了？”
陆阳开口调侃，心中有几分松动。比起何浩然，他倒宁愿小妹看上那来历不明的病美人儿。
楚倾城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没有其他人在场，陆阳已然不是那副爱惜妹妹的护短哥哥，两人单独相处时，更多的是挑对方刺儿。
直到远离沐湖，再次踏进不显眼的民居小楼，陆阳才变了脸色。
“说吧，谁教你的杀人。”
楚倾城心中一跳，她从没见过陆阳如此严肃的神情，亦没想到何浩然竟说出这件事。
微垂下头，不让陆阳看到自己的表情：“杀人还用别人教么，那些人渣，我杀千百次也不解恨。”
陆阳又哪见过自家小妹这副语气，也直到此刻才发现，对于陆楚，他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
陆阳抿了抿唇，终是没像往常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你与何浩然绝无可能，明日我便送你回家，以后不许出泗水镇。”
楚倾城抬起头，眼中划过受伤，随即化为讽刺：“二哥若是脱的开身，也不会拖到明日才送我回去吧。还是二哥以为，常年在家绣花弹琴的女子都是傻子？”
那抹受伤刺痛了陆阳的心，他又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妹妹：“二哥是为了你好，就算不能亲自送你回去，我保证你和大哥不会受牵连，楚楚，别让我二哥担心好吗？”
“是我让你担心吗？”楚倾城并不打算就此回去，她知道必须在开始便极力反对才有可能动摇陆阳的决心：“若不是二哥将我暴露，我早就出城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快活了。”
陆阳微微蹙眉：“楚楚。”
“其实二哥早就想好我的去处了吧。”
男子瞪目，语气不快：“楚楚！”不知是因妹妹的反抗还是被揭开丑恶后的羞愤。
楚倾城冷笑一声：“那日二哥身旁的年轻公子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身，他看我的眼神，楚楚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陆阳也许不是真心想将她嫁与那日他会面之人，但他的确利用了自己亲妹妹的美貌。
楚倾城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人和林中是同路货色。这回二哥该知道我为何一出手便杀了三个人吧。”
被亲哥哥利用，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
楚倾城心中亦是冷笑，却比表面淡漠许多。
毕竟，她楚倾城可没有哥哥。
陆阳呼吸微滞，被楚倾城的咄咄逼人吓退两步，女子的讽刺的表情令他心痛，亦手足无措，他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正好，楚倾城要的也不是他的解释：“二哥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微微一笑，抛出最后一击：“是楚楚十八岁的生辰呢。”
“我的愿望是，希望二哥再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我的人生，我自己掌控。哪怕是死，也是我自己作的，跟任何人无关。”
希望二哥再也不要插手我的事。
哪怕是死，跟任何人无关……
一字一句皆是对陆阳的凌迟，他却再没脸面理所应当的管束自己的亲妹妹。
毫无留恋的离开，楚倾城勾着冰冷的弧度。
每当她以为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甜蜜的时候，现实总会揭开真相的遮羞布，让她看清人性背后的肮脏。
有时她也会想，到底是上天的恩赐，让自己看破红尘人事，还是一种惩罚，楚倾城不配得到幸福。
清晨洒着白光，清爽了整个天空，蓝天白云，只有脚下的土地才是真。
街上行人已然不少，楚倾城停下脚步，终于发现自己到底是忘了换鞋。
微微一笑，便走进一家鞋铺。
“老板，要一双最好的。”
果然，船还未靠岸，陆阳便冲了上来，见到男子亦是微怔，却也只是一瞬：“多谢阁下搭救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行至一楼，坐于毯上，中间隔着矮桌。
楚倾城规律的半跪着，始终半垂着头，似是为刚刚的鲁莽赶到羞愧，连着语气也弱了不少：“恩人可否告知住处，陆楚定会归还衣服。”
“偶然来此，陆姑娘不必介怀，那衣服本就是船家准备给客人应急的。”
“陆姑娘可认得陆阳？”
楚倾城微愣，这才抬起头，也才看清男子胜雪的肌肤：“正是家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男子摇头微笑，是沁人心脾的舒适：“陆姑娘一夜未归，令兄怕是着急了。”
待天色大亮，楚倾城才返回船楼，行至二楼，轻敲房门：“公子。”
门很快被打开，男子显然早已醒来。晨光从门后闯来，照亮昏暗的木梯，亦将二人暴露的清晰。
男子微垂着头，玉冠半束的青丝因着动作从一侧流下，淡青长衫以荷自拥，素雅净然，如似谪仙。
楚倾城抿了抿唇，没再追问，男子亦未搭话。
春生从外头进来，见着楚倾城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走近男子耳语几句便自动离开。
又是楚，最近楚姓人士活动比较频繁啊。
楚倾城暗勾嘴角，不由对眼前的病态美男多了几分好奇。却也只是好奇罢了。
祝自己，十八岁生日快乐。
此时船儿正值湖心，就算她想不告而别也不行。这船上，她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好在对方没在意，面对她直白的目光仍旧彬彬有礼。
楚倾城敛下目光，笑容中多了几分坦然：“昨晚多谢公子收留，小女子姓陆名楚，不知可有幸得知恩人贵姓。”
“免贵姓楚。”
即便见多了各色美男，楚倾城也不由陷入男子独特的秀雅高岭之气中有片刻回不过神。
“姑娘休息的可好？”
整整一夜，楼上毫无动静，哪怕来人查探，亦有其他人迅速解决。
楚倾城才察觉到，或许她遇上了安国的大人物，令何浩然非常忌惮的存在。
晨光熹微，楚倾城早早起身，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走出船楼，感受初时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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