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荀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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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区不才子,蔡邕。”

    荀彧微微一怔,旋即喜不自禁,行大礼道:“失敬失敬,没想到竟是名满天下的蔡伯喈。”眸光撇向领路小厮,面色不善道:“情蛮,还不快备茶。”

    那小厮情蛮闻言便知晓今儿来了个大人物,自己事先没曾询问姓名,怠慢了贵客真是失策,只是往日贵客登门皆是香车宝马,好礼想送,今儿的贵客却是有些寒碜,他便以为只是唐少爷的客宾,实在怪不得自己呀。

    情蛮提起内劲,一溜烟穿廊而过,刚走到圆子门口,又听荀彧道:“记得禀报六叔。”

    “啊!”情蛮惊呼一声,乖乖,竟然还要请六爷,看来这客人份量能压死人,连少君也压不住,无暇多想,脚步又快了几分。

    被晾到一边的唐周恨恨的瞪着荀彧,破口道:“荀文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仇人的!你们荀家难道忘了我爷爷交代你们荀家的事。”

    荀彧目光转向唐周,叹息道:“我知道你多有不满,但这是为你好,你姐姐很担心你,你不该先去见见她吗?”

    唐周悲愤难明,自己当初出逃荀家便是为了闯荡出一番事业,好叫唐家知道即便是那位从未蒙面的爷爷套衡死后,自己这颗独苗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为此甚至不惜瞒着家人拜张角为师,如今自己不仅壮志未酬,一身修为更是被废,到头来两手空空,有何面目面对自己的姐姐。

    荀彧心思通透,知道这个小舅子心高气傲,从进荀家那一天起就对自己这个便宜姐夫没好颜色,自己对他虽多有照顾,奈何总是不遂人愿,后来唐周长大,性子越发乖张难训,自己原先的好意倒反助长了他的气焰。

    是以荀家堡的人对这个唐侯小少爷皆是怒不敢言,能有多远跑多远,久而久之唐周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只有他姐姐愿意亲近,好在长姐如母,自己的内人倒也大方贤淑,平日教导唐周的事便多有其打理,可惜两年前自己和内人的婚礼,本是大好的喜事,小舅子唐周跑了……

    蔡邕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不过他能感觉得到,这位唐公子对废了自己修为的仇人的恨意大概远远不及作为一家人的姐夫。

    十一凑到蔡邕身边,面色古怪,耳语道:“主人,这下可好了,这荀少君和这小崽子好大一出戏呀。”

    蔡邕摇了摇头,不予置评,他祖上蔡勋虽有贤名,但后来辞官王莽归隐山林,家学又是黄老之术,后面几代人在儒者宗的年代自然也不可能有啥作为,这也是他拜师胡广的缘由之一,只是名声大噪后,自己依然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后来忙于古文经学仕途又多起伏也就更没空了。

    他今日来到家学渊源流长的荀家堡学风醇厚,又见荀彧这等青年才俊,再观顽劣不堪的唐周,一时心中未免唏嘘,古人云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自己这一生大概是到头了,师门人才凋敝,恩师技业却万万不可断了传承,这也是他来荀家堡的另一个原因。

    荀彧看了看蔡邕,又望了望一旁的唐周,心思难定,这时,门外一人晃悠悠而入,只见那人落拓青衫,样貌平平,一双眼睛如呆鸡木马,纤弱的身子骨走起路来虚虚浮浮,脚步声一点也无,要不是荀彧天生敏锐的鼻子嗅到了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差点便忽略了他。

    “公达且慢。”荀彧满怀希望的叫住那人。

    那人站住身子,施礼道:“小叔何事?”

    此话一出,蔡邕和十一神色古怪地将目光投向两人。

    荀彧被这大了自己好几岁的青年称呼小叔,有些脸红,说道:“别打趣我了,我有正事。”

    那人轻声细语道:“家事,小事。”

    荀彧正色道:“好事。”而后将蔡邕两人身份介绍给他。

    荀攸挑起眉头,仔细端详了蔡邕一番,开口道:“失礼了,贵客随我来吧。”

    蔡邕感慨道:“想必又是慈明高足,荀氏人杰何其多载,敢问姓名。”

    那人不慌不忙道:“荀攸,字公达。”

    三人边走便谈,荀攸沉默寡言,蔡邕一番口舌往往只能得到荀攸聊聊几句,一番谈论后,三人来到江边,忽见到江中金色游鱼跃溅,荀攸看了一眼,说道:“是叔公的金鳞在为我们带路。”三人跟上。

    江水之源,一片清池处云中,翠竹成壁,轻烟掩地,天近于顶,若收乾坤为室,居之飘然如仙。

    门口正跪着一位麻衣小童,衣着破烂不堪,一边的袖子更是被撕扯下好大一片,青涩的脸庞还挂着些许瘀青。

    荀攸见状摇了摇头,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小福快快起来吧,你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叔公如今要见贵客,你这样可叫人笑话了。”

    那名叫小福的童子摇了摇头,说道:“师兄,不行的,师父说了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便一日别来见他。”

    蔡邕上前,笑道:“小子,起来吧,慈明一生豁达高义,纵使有人犯了错也不会要人弯下腰板。”

    小福抬头,眼巴巴道:“请贵客包涵,小子实在不能起身。”

    十一凑到荀攸身边,皱眉道:“这小子好倔,敢问他犯了何事?”

    荀攸叹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孩子打架罢了。”

    这倒让十一有些哭笑不得,打架算什么事,作为杀手,便是死了人也不算大事,况且大汉民风彪悍,不会打架才会被人说三道四,他又问道:“你们这里的读书人有点小题大做了。”

    荀攸却不以为然,说道:“恶念既生,若不即时醒悟,他日酿成大祸,这点滴恶行必为薪柴。”

    十一道:“便如你所说,但这小子打架总有些由头吧?”

    荀攸皱了皱眉,看着小福,无奈道:“其实这架确实不是他起的头,乃是大舍里的孩子出言不逊,辱人父母在先。”

    十一听完,差点没一口盐水喷死荀攸,大声喝道:“那这小子有什么错?换我我不拆了那些人的骨头。”

    蔡邕笑道:“即是慈明的吩咐必有深意,我们去找他问问便是。”

    荀攸点头,领着二人进入流书天阙。

    荀爽立于瀑布前,抬手化墨,散于溪水中。

    蓦然,金鱼至,墨为食,鱼跃池上,却倏化笔风文劲,凶疾逼袭。

    荀攸十一二人被突来之变,惊退数步。

    蔡邕看了一眼,说道:“你二人在外稍等。”随后指掀波澜,白浪涛涛,一遇墨鱼瞬化太极双鱼图,天阙洞开,蔡邕入内,而后老神在在坐到席上。

    荀爽持笔点化江流,笑道:“好友多年不见,天地交徵大悲赋又有进境。”

    蔡邕道:“你也还是如从前一般指点江山。”

    荀爽停笔收锋,只见江流溪水中一副江山如画,鱼龙潜渊,他回过头为蔡邕沏了杯茶,说道:“今日来所为何事?”

    蔡邕趁热喝了一口,道:“老友会不知道?”

    荀爽笑道:“我又不是老天爷,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蔡邕无奈道:“当初助你出逃汉滨时,你为吾占卦,预言吾将来有名劫、情劫、杀劫三劫循环之危,如今吾三劫已过,天命已成,正是看破红尘,日后当如何,还请老友指教。”

    荀爽噗嗤一笑,一口茶水喷出,说道:“你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凭你的本事屈居一个教书先生,岂不是贻笑大方。”

    蔡邕被看破心事,脸红耳赤道:“你的本事也不赖,不也是被逼着教书育人。”

    荀爽叹气道:“时不与我,当年吾受太常赵典举荐,拜为议郎,本就是无奈之举,后来又遭逢党锢,要不是你偷偷联络洛阳校尉放行,我估计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蔡邕道:“信口胡言,你的本事如何我还不知,区区几个阉人能奈何你?”

    “天下能人不知凡几,即便是阉人也有不凡,不然你以为窦将军和你师兄是怎么倒台的?”荀爽怯怯说道,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况且要杀我头的还不止阉党……”

    听他提起自己的师兄陈蕃,蔡邕心中苦楚,便道:“此事休提,方才你说的教书先生,可是答应了。”

    荀爽也不回答,站起身来打量了蔡邕一圈,邹起眉头,啧啧称奇道:“怪哉怪哉,这你这三劫循环真的过了吗?怎么一点未有回光返照的迹象,老友再为你算一卦。”说完,掷出六驳。

    “下艮上坎,山高水重,老友,你的天命才刚刚开始呀。”荀爽看着卦象,语重心长道。

    蔡邕这下纳闷了,原来自己的恶梦才刚刚开始,以前那些艰难险阻和今后的比起来就只是过家家。

    荀爽没好气笑道:“老友,前途无量呀。”

    蔡邕:“……”

    蔡邕离开流书天阙,门口的小福依旧跪着,他站到他面前说道:“你知道错在哪吗?”

    小福眼神木讷,看着老师的贵客摇头。

    蔡邕对这倔孩子哭笑不得,说道:“你打完架,你家师父可有罚你?”

    小福很是乖巧的摇头。

    蔡邕又道:“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说完便离开了。

    荀攸跟着蔡邕后头,在经过小福跟前时,站住身子,说道:“师弟,叔公从没有怪你什么?是你自己多虑了,你呀,当年你母亲千辛万苦把你送来书院为的是你能出人头地,不是跪着求原谅。荀家堡学子千千万万,其中豪门高第更是不知凡几,叔公看你虽出寒门,但身有傲骨,从不卑躬屈膝,学习刻苦勉励,因此才把你带在身边做读书小童,如今你与舍人打斗所为孝道,合乎仁礼,却又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扰和动武,叔公若护你,将以何名?”

    听完荀攸点拨,小福茅塞顿开,可怜巴巴说道:“师兄,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什么?”

    “小福腿麻了。”

    (本章完)

    “贵客光临,小子荀彧,字文若,敢问高姓大名?”

    荀彧彬彬有礼道。

    那小厮微微辑身,神情有些难以启齿,说道:“倒叫客人笑话了,少君除了研学经义,平日最爱莳花之艺,家主对此颇有微词,奈何少君天资聪颖,又多有六爷袒护,这院子便由少君接手打理了。”

    听得小厮谈到那人,唐周便没由来的火气,一脚狠狠踏在身边最艳的一朵海棠,狠狠碾了好几下。

    十一看在眼里,本欲制止,但想到如今为客,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随后又想,这唐周和这爱花如命的少君想来并不对付,看来老爷废了他的修为并不会受荀家多大难处。

    他一出现,十一便有些自惭形秽,偷偷撇开视线,鼻尖却嗅到一股异香,这丝丝入鼻,不绝如缕的绵绵悠香很快又把十一的目光导向那位公子。

    蔡邕见这公子谈吐极为温文儒雅,举止容态更是慵懒华贵,想来便是小厮口中的少君,便道:“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荀子诚不欺我。”

    那公子听完,对蔡邕倍感亲切,他家学渊博,加之天资过人,对事物有独特的思想与见解,往往举一反三,平日不少被老师家人视为异类,如今有人引经据典,独出心裁可说到他心坎里,真是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如今的颖川荀氏正是当时避祸迁居的荀子后人,家学秉承荀子化性起伪的教化理念,家学严谨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蔡邕回头看了一眼被他废了修为的唐周,他带来的那名伤者如今还在华佗处修养,蔡邕以为无论如何自己也该给荀家一个交代,便和唐周一行来了荀家堡。

    看门的小厮不认得蔡邕,倒是对其身后脸色十分不好的唐周很是熟悉,微微诧异过后便入内通报主人,不多时便出来领着蔡邕一行入内。

    蔡邕踱步来到池水边,但见池水泛着热气,笑道:“吾曾见汉书云: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如今你家少君以温泉水蕴养花草,真叫人叹为观止。”

    “可惜世人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於人,不宜以奉供养,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罢,却不知人定胜天。”这时穿廊里步出一位仪容清秀通雅的佳公子,其质温润如玉,明眸舒宇,叫人看一眼便理顺当然的认为若天地间真有君子,便该如此。

    蔡邕稍稍停下观望,便又跟了上去,学堂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十一定睛一看,好气魄,整整三十二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兰芝小径,莳花弄草,一派莺歌燕舞,浑然不见晚秋萧瑟。

    蔡邕倒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祖上蔡勋喜好黄老之术,至于恩师胡广虽然挂着太学主的名头,但治学颇杂,如今的儒家倒有些像吕不韦的杂家,究其然乃是大汉隐忍多年,若要征讨匈奴,国内必须安稳,当年的七王之乱历历在目,其中不乏诸子百家影子,所以从今往后只有一家之言最好不过。

    于是在窦太后归天不久,汉武帝刘彻在一帮有从龙之功的儒家幕僚的策划下,开始了绌抑黄老,崇尚儒学的计划,在皇权的帷幕下,诸子百家要么选择和儒家合流,要么老死山野,至于反抗的,淮南王刘安便是下场。

    蔡邕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你的修养还是不够,见微知著,连一个小厮都如此从容不迫,你觉得这家人会不讲道理?”

    听得蔡邕拐弯抹角调侃自己,十一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心里却也感慨,华佗的医术果然高明,才几天就把这毒舌治好了。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泰山石敢当。转过石敢当,却见的三间学堂,学堂的名字也很讲究,依次是强本节用、养备动时、修道不贰。

    唐周似乎对这里很是厌恶,他讨厌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觉得只要到了这里就好似全身上下被套上了枷锁。

    十一在蔡邕身旁,绕有兴致的注视着那个有条不絮带路的小厮,轻声在蔡邕耳边道:“这个小厮好俊的功夫,从开门到现在一步一息,全然不乱,若是荀家堡全是这等人物,我等想要强闯可谓难如登天。”

    这一天,蔡邕带着十一来到荀家堡。颖川荀氏,本是战国先秦荀子之后。

    当年荀子于齐国临淄稷下学宫任祭酒,期间遭谗言被贬,起起落落三次,索性出走楚国兰陵闭门著作,当时天下动乱,礼乐崩坏,儒家的治世理念仁义之道被各国国主弃之如敝履,荀子遂化整为零,抛弃从前儒家天人合一的理念,将天人两分,从新定义人性,豪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如今蔡邕站着的荀家堡大门,门口还立着块石碑,上书: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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