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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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遭受了什么,三年非人对待都忍受过来了,最后却还是走上了绝路?他命人将她厚葬,年年差人来扫墓祭拜,不至于在地下活的落魄了。这便是他对她的报答了,谁成想有朝一日他会重新活在这个时代,站在她面前。

    她此时正是颜色最好的年纪,娇俏玲珑,便是冲他动怒时的样子都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面对她的质问和鄙夷,他几番到了唇边的解释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让他如何说?这未免太不可信了,就连他自己也还不不能接受。

    他向来是个鲜少管事的人,可是重生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抛之脑后,策马来了此处,更听从了她那荒唐可笑的话,屈尊降贵与一个风流寡妇周旋,若是给京中的那帮故友知晓,他的颜面怕是丢到连捡都捡不起来了。

    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他笑了笑转身走开,这一世他帮她好好的算清这笔账,再不会让这些人得意。

    皇上早对官商勾结之事深恶痛绝,鱼肉百姓之事更是数不胜数,朝廷有意肃清毒瘤渣滓,那他来开这个头。

    九思应下来之后被事情牵绊耽搁了一阵,等到了潭州城找到罗家,才想起来原来是闹腾得最大的那个女人家。看门的只有爷孙两,问起来老人说不认识魏元霜,倒是那个小姑娘一箩筐全倒了出来……

    只可惜京中事务多,他急着赶回去,只能派人留下来继续查探。他很同情这个命运凄苦的救命恩人,这件事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上,连着多时都不得安宁,就在他打算亲自动身去找时,手下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就在他们找到那个村子的前两天,魏元霜将绳子套在树上上吊自杀了。

    走到无人的地方,元霜将管事婆子给拉住,讨好地将两个散银子放到她手里,笑着说:“我才来潭州城不久,未曾伺候过人,这活也是的亏您才让我留下来。我不知夫人的喜好脾气,往后还得请您多指点,免得冲撞了惹来祸事。”

    婆子当即心花怒放,她可是看见了翠红只给了元霜三个,这丫头倒是会来事的,连连笑道:“那是应当的,等什么时候空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聊,但凡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这一个月可得多上点心,把这事给干漂亮了,不愁在夫人面前不露脸,好了,回去干活吧。”

    罗家本是清白正经的家世,自打罗老爷过世之后,整个罗府便变得乌烟瘴气,以前铺子里得力的人手全被罗寡妇给寻着由头给撵了,换了些酒囊饭袋之徒,上得台面的正经生意全都半死不活,反倒是那些个青楼、赌坊之类的缺德生意风风火火,潭州城的人虽不齿罗寡妇所为,但惧怕与她手下那些个打手,也无人敢多言一句。

    没成想危难之时老天竟伸手拉了他一把,他醒来才看清救他的这个姑娘太过邋遢了些,想来日子不好过,面容憔悴,衣着破烂,刚要喂他水,见他醒了,笑着说:“你醒了,自己喝点水吧,这里还有两个馒头,给你填肚子。对了,我看到你身上再流血给你简单包了下,剩下的你自己找大夫去,我也是逃难回来的。”

    九思既感激又好笑,见她站起来打算离开,出声问道:“不知姑娘叫什么,是哪里人?待我养好身体好上门道谢。”

    元霜稍想片刻,笑道:“你去潭州城找姓罗的那家,找魏元霜就是了。”

    昨天来过一回,她已经记好路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刚才不过盼了一下,抬头看到周元清急匆匆地从屋子里出来,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过后又暗笑自己没出息,俏丽的脸时舒展时又纠结,见婆子看过来,这才赶紧恢复如常,低着头笑了笑。

    管事婆子带着元霜进去,却见夫人坐在那里生闷气,顿时紧张起来,压着声音恭敬地说:“夫人,老奴把人给您带来了。”

    罗寡妇这会儿也不好绷着脸了,笑着冲元霜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是绸缎庄新送来的料子,看着素雅,可我却是看腻了,你针线活好,不妨在上面多添几样东西,若是穿出去能得外面那些个夫人小姐羡慕,我重重赏你。”

    元霜那年是趁守门的人打盹才得了机会偷跑出去的,那会儿满街上都嚷着说朝廷派来的大人要扫清城里所有的青楼赌坊,她不知道罗寡妇有没有受到惩处,而且现在与她来说三年的等待太过漫长。不过如果实在无力,也只有等了。

    九思从没人发现地角落中出来,定定地看着那道背影离开,脸上满是无力。是他犯傻了,不可能谁都会和他一样能够在死后得以重生。前世他中了仇家的暗算,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荒无人烟的路上没水没吃的,身上又有伤,昏迷前他暗想自己也许再无生机。

    元霜刚掀开珠帘出去,听到罗寡妇嫌恶地说:“这周元清比起九思真是差远了,要不是他那张皮相入我的眼,我早把他打发了。果真这人不能比,一比就觉得自己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元霜忍不住弯了嘴角,就算九思不能为自己所用,却终归是将周元清给比了下去。她心情大好,虽然跟在婆子身后走的很慢,但只要细心的人就能发现她步伐轻盈,眼尾处流淌着浅浅的笑。

    未过多久管事婆子就回来了,脸上是止不住地得意:“夫人很喜欢,让我带你到跟前去,她近来要做身衣裳,拿不定选什么花色好,送来的绸缎虽说好看,却总觉得缺些什么,你手巧,想来能让夫人满意。婆子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趁着东家赏识,你更得好好做,时间一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元霜笑着应了声“是”。她巴不得能早些站在罗寡妇跟前,也好吓吓周元清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元霜虽有些惊讶,但也没放在心上,这些人时常信口开河,转眼就忘,只是低头佯装恭顺。

    罗寡妇最喜欢听话的人,示意身边的翠红赏,翠红往元霜手里放了几个散碎银子,叮嘱道:“能进罗府是你的福气,以后用心伺候,咱家夫人待人最是和气,但是丑话也说在前头,可别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的。夫人用顺手了,就不想换人了。”

    元霜赶紧说不会,罗寡妇这才笑着摆手让她们退下。

    元霜摸着柔软光滑的上等好料子,轻声说:“承蒙夫人信得过元霜,元霜定会尽全力,不让夫人失望。”

    罗寡妇心上这才松快了些,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得辛苦你多赶赶工,一个月后我要穿,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去找刘婆子,不成直接来找我也行。”

    元霜一早上的功夫就将花样绣完,之后拼接起来走暗线缝好,往里面装上新晒好的干花,至于抽绳上点缀的玉石倒不是她能碰的。她来回翻着检查一遍,没什么瑕疵才交到管事婆子手上。

    管事婆子对她十分满意,笑道:“不枉夫人夸你,绣活真是有灵气,你等着,我这就去给夫人回话去。”

    元霜坐回去看着窗外,想起那天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雨水将树木冲洗得十分精神,黄绿相间的叶片绽放出别样的光彩。一梦一醒间,风云变幻,在心上刻下的一道道斑驳痕迹,现在虽然看不见了,但在独自一人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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