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深处，也不曾原谅过母亲。
他深呼吸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身边传来了痛苦的声音。
他不为所动，只是安静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个苍老、虚弱，还带着痛苦的声音。
“沧……沧海，你醒着吗？我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老王妃低声说。
说话间，甚至还忍不住低声呻吟。
萧沧海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老王妃，开口说：“母亲，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我只怕……熬不过去了。有些话，现在若是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沧海，我现在很痛苦，这可能都是报应吧！”老王妃说得很慢，可以听出她确实很痛苦。
萧沧海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情绪来。
但他心中也觉得，这就是报应。
老王妃继续说：“当初，你的王妃病重，若不是我刻薄她，或许她不会那么早就撒手人寰。你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她的，我跟她本来就不对付，在气头上，一时间口不择言罢了。”
老王妃顿了许久，继续问：“沧海，你说如果我在黄泉之下，见到你的王妃，她会原谅我吗？”
萧沧海听到这句话，久久没有回话。
当年，他的母亲就是因为知道他的王妃还挂念着萧嫣，还对弄丢了萧嫣而满怀愧疚，所以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萧嫣，刺激他的王妃，才让他的王妃气急攻心，病情加重，最后香消玉殒。
他当初并未听到他母亲说的话，但是，暗卫跟他转述过几句。
“你还念着你那个所谓的女儿？或许她已经过上了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日子了……”
“是你自己弄丢了你的女儿，即便是你女儿被糟蹋了，罪魁祸首也应该是你！”
……
这些还算是轻的，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他的母亲都说过了。
后来即便他开解自己的王妃，终究没能让王妃放下心中郁结。
他心中虽然对自己的母亲有所不满，但是这些年，他都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看到自己母亲痛苦，他心里其实也觉得痛快。
老王妃见自己的儿子根本不说话，继续开口说：“沧海，我在跟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我？”
萧沧海想起萧嫣的决绝，忍不住开口说：“母亲，你在想什么呢？离儿那么恨你，怎么可能会原谅你呢？”
老王妃听了，先是怔住，随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最后甚至咳出了血来。
萧沧海看着咳嗽的老王妃，无动于衷。
他停顿片刻，继续开口说道：“母亲，你其实不用思考见到离儿要怎么做。你坏事做尽，是要下地狱的。但是离儿从未做过任何的坏事，还是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的人。她会成仙成佛，却不会下地狱。你们不会再见了，所以母亲不要多虑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更加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
她不明白，为何一向尊敬她的儿子，竟然会这样跟她说话。
她感觉自己浑身疼痛，心肺都在抽痛。
这让她浑身难受，甚至就快要窒息而死了。
萧沧海看着老王妃这个模样，稍稍抿嘴。
他似乎明白了萧嫣为何看到他残废了，也没有想要原谅他了。
他其实也是一样的，就算是他母亲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没想过原谅她。
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看来，要求萧嫣原谅他，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就算明知道这些药丸只能给母亲续命，救不了母亲，明知道这些药丸，只会徒增母亲的痛苦，他也没有叫停。
母亲对不起的人，除了萧嫣，还有他的王妃。
萧嫣站直身体，笑了笑：“镇南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再会。”
萧嫣说完，转身离开了。
萧沧海看了看身边，他那痛苦的母亲，再看向萧嫣离开的背影，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她竟然这么恨他们吗？
萧沧海看着医者给自己母亲喂药，他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止。
可最后，他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萧沧海看着萧嫣，认真地开口说：“为父想当面跟你道个歉，当初是为父有眼无珠，将萧泠那个白眼狼当作女儿，还因为她的事情，让你多次受委屈，是为父对不住你！为父错了，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为父？”
“不能。”萧嫣冷淡地回了两个字。
萧沧海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萧泠，认真地开口说：“泠儿，为父……你看为父现在即便是能保住这条命，也没法站起来了。为父已经是遭到了报应了，你就不能原谅为父吗？”
他没想到，萧嫣之所以给自己母亲药丸，竟然是因为这样可以给自己母亲续命，让她感觉到痛苦。
俗话叫，不得好死吧？
她靠近了萧沧海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因为不给她药丸，她就要死了。死人，是感受不到痛苦的哦！”
萧沧海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唇瓣动了动，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他尚未问出这句话，就被萧嫣开口打断了。
“过来见你，也是交换的条件之一。你要求见我，可是有什么话说？若是没有的话，我就走了。”萧嫣斜了萧沧海一眼，声音有些冷漠。
萧沧海脸色更加惨白，他开口问：“若是你不愿意原谅，那为何给你祖母续命的药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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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嫣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
萧嫣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回答的话也没有变化。
“不能！”
萧嫣听了这话，嘴角带着几分冷笑，慢悠悠地开口说：“原谅？你觉得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原谅？你别忘记了，给你药，是有条件的。若是最后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萧沧海听了这话，怔了怔。
片刻之后，他薄唇动了动，想要问，如果不是原谅了，为何要给老王妃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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