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反正又不是你编的，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邓飞叹了口气，说:“本来案子办的很漂亮，结果临门一脚却出这么档子事，这他妈的败兴！”
看着车外的景色，我问:“董主任在警局干了多少年了？”
“十七八年了，他警校毕业就开始干法医。今年应该有四十岁了。”
“结婚吗？”
“结婚了。本来还有个很聪明的儿子，结果七年前他儿子出了一场车祸，当场就死了。肇事司机逃逸，被找到时，肇事司机也出车祸死了，而且死在高速公路上，身体都被压成了片，只剩了半个脑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整个人就变得怪怪地，同事们都说他是因为儿子的死，受了刺激。不过董主任，专业水平那绝对是一流，很多法医发现不了的证据，只要经过他的手，基本上都能或多或少的有新发现。”
“没想到，董主任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邓飞打着哈欠说:“怪人，本事都大。”
怪人这个词用的倒是很准确，董永绝对是个怪人，而且还是个不简单的怪人，甚至我怀疑他也会通灵咒！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来了？”邓飞问。
“这不是随便聊天么，免得你开车睡着了。”
邓飞笑着说:“放心吧，我最高纪录是两天两夜不合眼，疲劳驾驶，在我这不存在。”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上了满江市的环城公路，在距离三角镇还有两条街的时候，邓飞在一家饭店前停了车，示意先吃饭。
菜点了几个，邓飞开始给领导打电话，结果领导为了“鬼夫杀人案”临时去了省里，邓飞挂了电话，立刻要了瓶白酒。
两个边吃边喝，开始邓飞还和我一起，后来他就开始自斟自饮，两人把一瓶酒喝完，邓飞就喝的有点多了。
之前我和邓飞一起喝过酒，他的酒量不至于这点，今天他会喝多，显然是因为心情不太好。
“这次案子办的真他娘的憋屈。”
“任何事都不会太完美。”
“我不是说马疯子和刘老三两口子死了。而是他们干的那些事令我心里憋屈。我倒是希望他们都是烧杀掠抢的悍匪，和我火拼一把，我直接用枪崩了他们，可他们不是，都是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你说那些平时老实巴交的农民，心怎么那么脏呢？”
“那只是个别的，农民也不都是那样。”
“愚昧！无知！”邓飞又闷了一口酒，说:“不过，最后倒是也解气，马疯子被自己三个傻儿子咬死了，刘老三两口子也撞树自杀了，算是报应。”
“头上三尺有神灵，他们就是死后也会下地狱的。”
邓飞呆了呆，说:“你的意思是，老天爷要惩罚他们，所以把他们给弄死了？”
我笑着说:“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我只是那么一说。”
邓飞摇头，说:“这件事肯定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三个傻儿子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集体丧心病狂的咬人，而且只咬马疯子；还有刘老三两口子，他们要是想自杀，在屋子里直接撞墙就可以，没理由冲出窗户，撞死在院子里的树上。他们临死，嘴里还嚷着孙子，这说明他们临死之前，看到了孙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况且邓飞还是精通分析推理案件的刑警队长。
邓飞没有强求我解答，而是盯着我脖子里的吊坠链，继续说:“我听说，在泰国有一种巫术，叫做降头。你说他们会被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
我笑着说:“邓队长，你不会怀疑是我把他们杀了吧？”
“那不就得了，反正现在案子破了，其他的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关键是我回去怎么解释。”
核实的结果，势必会把我牵涉进去。我可不想和董永那种摸不清底细的人发生任何纠葛。
汽车开上了坑洼不平的石头路，邓飞问:“他们为什么死，是鬼附身吗？”
“不是。”
邓飞瞪着眼睛问:“这算什么回答？”
我笑着说:“邓大队长，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要想糊弄你，完全可以说他们是被鬼害死的，而且还是被孟慧的鬼魂害死的，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不想骗你。再说了。难道你用闹鬼的话去回复自己的领导？”
“当然不行。”邓飞立刻说。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不仅是我，还有整个村子的人。
毕竟在这个山村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人，有人惶恐不安，有人匪夷所思，有人惊骇莫名。也有人，忙个不停。
在天快亮的时候，邓飞也从村子里出来了。
“不是鬼附身，他们怎么会都死了？”
“不知道。”
如何向关注“鬼夫杀人案”的人们一个交代，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我要不要对邓飞说一下董永的事？这件事我想了一个晚上，结论是不说，就当不知道，因为邓飞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不管他信与不信，肯定都会去找董永核试。
邓飞咬着嘴唇，对身边的警察说:“取证，拍照！谁负责看着他们两个，回局里后，给我写份深刻的检查……”
我没在院子里停留，而是独自回到了村口的警车上。我躺在里面，身体斜侧坐着，肩膀靠在车窗，双脚很是随意地放在座位上。
“哪那么容易。后续收尾的事太多了。”他开门坐上车，将汽车发动，说:“局里让我先回去一趟，案子虽然破了，可是过程太糟糕了。”
不用说，邓飞这是要回满江市接受领导批评了。
邓飞作为案件的第一责任人，的确是要受到批评，案子本来很完美，可凶手却像约好了似的都死了，而且还根本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他一脸的油腻，黑着眼圈，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我问:“案子办完了？”
我没有回答邓飞，而是低头看了眼手中清澈的五毒油吊坠，便走到了两具尸体旁边，深吸了口气，把手掌放在了刘老三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然后默念通灵咒。
熟悉的黑暗再次袭来，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我睁开眼，扶着沾有血迹的树干站起身，然后对邓飞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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