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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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周翔宇这才点点头,和岳润东转身离去。

    韩慕侠则换好一袭长衫,向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说了声,随即出门。

    韩慕侠是要去荣业大街,那里,《益世报》报社的大门,永远向他敞开。

    长话短说,只消得半个时辰,韩慕侠已然到了报社。一进门,他表露身份、讲明来意,直接进了总编辑雷鸣远的屋子。

    屋内,写字的书桌上空无一物,却满地的报纸稿纸,此刻,总编辑办公室却已经乱成一团。——显然,刚刚雷鸣远动了雷霆之怒,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推到了地上。

    韩慕侠进屋,只见雷鸣远满脸怒气仍未消除。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全然不顾满地的稿纸报纸被踩上脚印。

    “雷先生,我来了!”韩慕侠双手抱拳,朝雷鸣远作了个揖。

    雷鸣远纵然心里再大的不乐意,也不便、更不敢和韩慕侠发作,只得强打精神,暂时搁置了满心的不悦,伸手和韩慕侠行握手礼,表示对韩慕侠的欢迎。

    “出了什么事儿了?”握过手,韩慕侠开门见山,向雷鸣远问道,“我看学界蠢蠢欲动,大家似乎颇为不忿。再瞧您,显然失了方寸。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韩慕侠先生,我虽然不是中国人,但在中国住的中国时间久了,中国人不拿我当外人,我也把自己是为这里的一员!”雷鸣远双手紧紧握拳,不住的凭空挥舞,只说道,“无论如何,我无法接受如此的屈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韩慕侠问道。

    “中国被人欺负了!”雷鸣远说道,“不是因为战败而被人欺负,这一次,是作为胜者而被人欺负。放眼世界几千年历史,这样的谬误前所未有,我实在是痛心疾首!”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韩慕侠问道,“因为之前这一场世界大战么?”

    “没错!”雷鸣远说道。

    “雷先生,近期以来,我的目光一直只聚焦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究竟是什么事儿,我心里可没谱!”韩慕侠说道,“如若您对此有所了解,可以跟我细说说么?就在刚刚,我的学生整装完毕,看样子,他们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怕是要生事。我怕他们捅娄子,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

    “事情是这样的!”雷鸣远说道,“世界大战最激烈之际,没有人能置之事外。两年前的八月,中国正式向德国宣战。但当时苦于实力有限,国家一没有钱粮二没有军士,只得在日本的资助下成立了一直参战军。说是参战军,实际又只是一支杂役,只能从事掘进战壕、修筑工事、后勤给养等粗鄙的工作。这支杂役开赴欧洲,虽然没有取得什么显赫的功绩,但在日常战斗中,自然也是帮上了些忙。去年底,以德国为代表的同盟国阵营正式投降,我们协约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这是好事儿啊,大家为什么群情激奋?”韩慕侠问道,“慕侠近期倾心向武,国事、外事知之甚少,还望雷先生不吝赐教!”

    “问题其实不在中国,而在协约国的其他伙伴!”雷鸣远重重一拳捶在书桌上,发出了“嘭”的一声,他说道,“按理说,战胜国应该享有战胜国的待遇,可是,中国非但没有享受到,还如同战败国一样,本身的正常诉求被漠视,而自身的国土治辖权还被转移!”

    “啊?打赢了人家,人家还不认账么?”韩慕侠听了这话,自有些不悦,问道,“该不会和青岛之事有关联吧?”

    “正是,正是,实际上青岛只是个引子,不是青岛,而是整个山东!”雷鸣远一字一句的说道,“上世纪末,整个山东都被德国占领,而引得日本觊觎。蠢蠢欲动,他们必然要有所行动。果不出所料,世界大战开展后,日本向德国宣战后,随即奇袭并占领了青岛,并利用向咱们资助的关口,秘密换文,取得了青岛、山东的治辖权。我能明白当时给日本如此默许的原因,在于引发日、德之间的争斗,我们待他们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可实际上呢?德国战败交出了青岛,更交出了山东。本应该是交还给中国的,却被日本直接接管。”

    “先是辽宁,而后山东?”韩慕侠瞪大了眼睛,只问道,“怎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德国等同盟国战败,去年全部投降。今年伊始,在法国巴黎要召开巴黎和会,这个原本应该是战胜国对战败国加以约束的会议,实际上却开成了各战胜国之间互相博弈的会议。”雷鸣远说道,“我之愤怒有三,一者,就在4月的月底,参加巴黎和会的英、美、法三国召开会议,日本代表应邀出席,而同为战胜国的中国,却没有代表在场;二者,应该对战败国加以约束和惩罚的巴黎和会,其中竟然加上了有关山东问题的条款,要知道,山东属于中国,而中国是战胜国啊;三者,中国作为战胜国,竟然没有回收山东,当年德国在山东的势力,反而被日本取而代之!”

    “什么!”纵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雷鸣远并没有讲清、讲明,韩慕侠仍然听得真真切切,理解起来游刃有余,他的反应就如同之前的岳润东,就如同刚刚的雷鸣远一样,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举起拳头,也想重重一拳打在书桌上,但拳头却迟迟没有撂下,他只说道,“洋人如此对待中国人,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不不不!”雷鸣远指了指自己,说,“我也是洋人,可我不会这么做!”

    “啧……”韩慕侠只咂了咂嘴,突然加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雷先生,报馆中,还有同事是您一样的洋人么?”

    “这……”雷鸣远一摊手,不知道韩慕侠所言何意,只是答道,“过去还有,现在没了,整个报馆中,只有我一个是外国来的。”

    “那您有没有家眷好友,现在就在天津的?”韩慕侠又问。

    “只我孤身一人!”雷鸣远说道。

    “收势细软,抱起您的铺盖,您得去我家小住几天了!”韩慕侠突然不容置疑的说道。

    “我还有工作要做!”雷鸣远一指自己凌乱的办公室,苦笑了一声,“《益世报》一天也不能停刊,我的岗位一天也不能没有人。”

    “如果您信任手下的记者编辑,交给他们做即可。”韩慕侠说,“现在,我顾及的却是您的安危,我怕……”

    “哦……”雷鸣远瞬间会意,只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说,“韩慕侠你果然有义气,但你的好意我不能领受!”

    “你听我说,雷先生!”韩慕侠只摇摇头,说,“整个儿天津卫,若论杀你们洋人,恐怕没有几个敢说比我杀的多。甚至说,当年跟你故土的比利时军,我也交过手,兴许也砍下过几个比利时人的脑袋!可那时,我面对的是侵略中国的敌人,如今,你这比利时人却是中国的朋友,中国人的朋友。”

    “韩先生,我知道,我能理解你话中的意思,对于当年我国进入中国的决定,我个人也持保留意见!”雷鸣远说,“既然是战争,自然会死人,不是你杀人,就是你被人杀死,我明白战争的残酷。”

    “不!你不理解我话中的意思!”韩慕侠又摇摇头,只说道,“你只知道战争的残酷,却不知道民意的残酷。现下,单单是你这张白面皮,你这双蓝眼珠,你这口没多少中国人能听懂的外语,便有人能以此为借口,置你于死地,你信不信?”

    “我信!我更知道,韩先生当年所统辖的义和拳军队,干的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杀洋人的事儿,而且主要杀的便是传教士。实不相瞒,当年的我,也是在中国的传教士之一,兴许是我的运气好,兴许是我命不该绝,总之,我没有被杀死,活到了现在,还有缘与您相见!”雷鸣远说道,“我创办了这张《益世报》,最初只为了传福音,可后来发现,与其传福音,不如启迪民智。现下,这张报纸已经成熟,人员队伍十分得力,有我,它能正常运转,没有我,他也能如期按时出报。我虽然名为这份报纸的总编辑,可实际上,我同样也是一个普通的报人,大事即将发生,我不能因为顾及个人安危,便逃遁于新闻,更不能擅离岗位啊!”

    “可是你要是死了,以后就没有不得烟儿抽了啊!”韩慕侠摇头,又点点头,说,“这样,你跟我住在我的家里,我韩慕侠虽然不才,但还有些小名声,纵然是有人知道你这洋人在我家,碍于我韩慕侠的关系,也不会伤害与你,更不会为难你。你想继续伏案工作,写就是了。我的徒弟是多的,每当你写成了稿子,我让他们再帮你送回报馆,刊发发表也就是了!”

    “韩先生,再说一遍,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离开我的岗位,更不能离开新闻,离开了新闻,无法获知第一手的事实,我什么都不是!”雷鸣远只摇摇头,说道,“更何况,今非昔比。现在各界群情激昂,眼见事起,这一次的矛头,却并没有对准我们洋人,更多的,却要对准你们的统治阶层。”

    “你是说?”韩慕侠不解其意,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几天前,北京的学生已经行动起来了。”雷鸣远说道,“虽然东郊民巷的各国使馆也有被袭扰的偶发事件,但学生们更多的抗议,却给向了你们的高官大员。”

    说至此处,雷鸣远不理正处在震惊中的韩慕侠,而只蹲下身、低下头,翻腾满地的狼藉,找出一份被脚踩出不少脚印的报纸来,塞到韩慕侠手中。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瞧吧!”雷鸣远只说道。

    韩慕侠满腹狐疑,接过报纸,却见这五月初的报纸上,头版头条的位置上一篇激昂的社论,主笔正是雷鸣远。再细读,却见另一篇消息中,描绘了学生们在北京抗议的场景。

    “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抵制日货”“宁肯玉碎,勿为瓦全”“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等内容,只看得韩慕侠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而学生们要求惩办交通总长曹汝霖、币制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群殴曹汝霖,火烧其私宅的信息,更令韩慕侠看得目瞪口呆。

    “中国已经觉醒了,以这群激昂的年轻学生为代表!”雷鸣远只伸出一臂,搭在了韩慕侠的肩上,说,“他们不是您当年带领的,那群见洋人就杀的义和拳,而更讲道理、更辨是非,他们的矛头对的很准,直接就洞悉了如今的最主要矛盾。”

    “这……这……”韩慕侠只幽幽叹了口气,“也罢,是我杞人忧天了。既然如此,今日多有叨扰,蒙您不弃,给我讲明了个中深意,令韩某茅塞顿开。”

    “我知道您的国术专馆曾经接受了不少的天津学子,不少年轻的进步学生使您的国术学生!”雷鸣远只说道,“如果他们去找您,向您征求意见,请您转告,要他们一定要小心。在北京,火烧曹宅之后,这事情已经被闹大,现在巡捕严防学生生事,已经拘捕了三十多名学生了。天津这边,事情一旦闹大,恐怕也要有学生身陷囹圄。”

    “谢您指点,我一定把这话带到!”韩慕侠点点头,转身离去。

    离开了《益世报》的报社,韩慕侠只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他要去曾经任教多时的私立南开学校,那里定然已经有大量学生集结。韩慕侠担心,这群孩子真要干出些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韩公,是韩慕侠先生么?您来!您过来啊!”

    不远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呼唤着。

    “谁?谁!”韩慕侠四下踅摸,却哪里去寻这说话之人!

    “可是,先生……”翔宇听韩慕侠话说至此,已经动了要走的心思,但刚刚自己答应了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韩慕侠听,现在即走,确实有些说不过。

    “没事儿……”韩慕侠察言观色,知道周翔宇现在心中急得很,只是这孩子城府极深,脸上一丝也没有带出来,故此向他宽心说道,“你不要着急,事儿赶事儿都是赶在一起的,这事儿我现在不知道缘由,但我可以打听,为师我打听什么事儿,还有多难么?”

    “慕侠先生,这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周翔宇只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灰蒙蒙的失落情绪,说道,“但如果您要问,我便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您说说清楚。话头,正好由刚刚与您言讲的日本国的思辨与思变谈起,我们接着往下说,正好能接上!”

    “好好好,你自是往下讲!”韩慕侠点点头。

    “嗨,师兄,我的学长,咱有机会再和慕侠先生详谈行么?现在学校里都炸了营了,大家这就都要上街!”岳润东说道。

    “这样,你先走,回去告诉大家,我随后就到!”周翔宇说道,“让大家稍安勿躁,一定要等我回去再做决断。”

    “行行行,我这就走!”岳润东扭头就要走。

    “你等等!”韩慕侠只一语叫住了岳润东,对周翔宇说道,“翔宇,既然你回来了,那往后你我之间的情义又能联系上了,既然可以联系上,那便断不了。现在,学校的事儿要紧,你赶紧回去吧!”

    “怎么,你怎么来了?”韩慕侠只朝着岳润东的方向点点头,向他示意,“有什么话,进屋里来讲!”

    岳润东这才进屋。

    只见,岳润东满身的灰尘,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跑来的。

    “啊?要引发群乱么?”周翔宇听了这个,突然间脸上表情为之一动。

    “可不是么!”岳润东说道,“但究竟怎么个上街的法子,怎么个上街的道理,现在群龙无首,拿不出个大家都接受的意见。”

    “揭锅了!”岳润东点点头,对周翔宇说道,“果不出学长之所料,咱们国家完败!”

    “怎么了?”韩慕侠问道,“你们把事情说明白了!”

    “慕侠先生,是我!”这人却只停下脚步,问道,“翔宇在您这里么?”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却是韩慕侠的诸学子之一,周翔宇的学弟岳润东。

    “别急,别急,孩子,天塌下来有大个儿的顶着,有事儿,你慢慢说。在我这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韩慕侠只说道。

    “先生,这不是我个人的事儿,更不是天津卫、京津直隶的事情!”岳润东说道,“是国家大事!”

    “啧……”周翔宇听闻这话,只暗暗按捺住心中的寒气,问道,“揭锅了?”

    “何事这么着急?”周翔宇问道。

    “慕侠先生,学长!”岳润东顾不得调整呼吸,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却说,此一回韩慕侠和归国的周翔宇聊得正起。

    一人却突然推开了韩慕侠家中的大门,这人风尘仆仆的往院子里闯,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

    “谁?”韩慕侠隔着贴纸的窗户,看不清来者,只以为是强敌登门,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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