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冒大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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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韩金镛听了这话,微微摇头,他放下碗筷,脸上带着更多的不是兴奋,而是不甘,说道,“世道如此,纵然是我学会了天下一等一的能耐,又有何用呢?不谦虚的说,论文,我已经波澜了上千册典籍,而且中外都有涉猎;论武,自比同龄人,也敢说傲视群雄。可天下之大,又何处是我的用武之地呢?”

    “适逢乱世,早晚你会有用武之地的。兴许现在不是机会,你的才华不得已施展,但早晚有一天,你会有机会的!”李广亨听了韩金镛的话,知道这青年适逢大败,士气低落,但真金不怕火炼,他早晚必有用武之地,于是自己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说道,“孩子,我知你现在心情郁闷,士气低沉,可是你低头,永远只能看见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只有昂起头,才能看到前方的大路通衢。”

    “师爷,您的意思,我全都懂,可是,现在情势如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韩金镛的情绪依旧低落,他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纵然是我现在回到天津卫,又能做些什么?我回到战场上,又能干些什么?杀个把洋人,固然能泄愤,可是,与大局已经无碍了。再如何,也无法左右战局。”

    “根子的事情,不是你我武夫该考虑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静待时机,等候合适的机遇,然后一举而出,拿出我们的真本事!”李广亨说道,“问题是,扪心自问,你觉得你的本事成了么?”

    “远远不成。金镛虽然不才,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武术乃国术,小子我这点能耐,用来强身健体,还是够的,但用来抵御外辱、保家卫国,我还差的远。而且,这差距不仅在身体肌肤上,更在头脑意识里!”韩金镛瞅了瞅李广亨,说道,“这也是我不顾家中父母爷娘,执意要走出天津卫的原因。”

    “哦?你为什么要出走天津卫,说说看?”李广亨问道。

    “我虽不愿意承认,但因为未过门的媳妇之死而出走,这只是个诱因;心底里真正的原因,是我想看看这个大千世界,结交天下的奇人。我想增长阅历,更像学些真本领。”韩金镛说道,“小子我其实知道,在天津卫,我是‘少侠客’,我是‘小军师’,能耐已经大到没边儿了,大伙儿也都信服我。可如果我的眼界只在天津卫,那我便永远不可能有大成。”

    “好孩子,你自己能看透这一点,倒省了我的口舌、省得我浪费唾沫了!”李广亨欣慰,露出笑颜。——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原本八面玲珑的韩金镛,却因为士气低沉,没有领会个中深意。

    “傻小子,你还不明白我们东家的意思么?”吴老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端起酒盅,倒满酒,搁在韩金镛身前的桌子上,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向前推了推,在韩金镛耳边说道,“赶紧敬我们东家酒啊!”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韩金镛听了吴老三这话,纵然再消沉,一下子也明晰了。

    端起酒杯,站起身,韩金镛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欠身,双手举着酒盅往前递,向李广亨问道:“师爷,您莫非对我韩金镛,有点拨之意?”

    “孩子,岂止是点拨?我想调教于你!”李广亨说道。

    “蒙您错爱,韩金镛无以报偿,可是……”韩金镛思忖片刻,直言不讳的问道,“您就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么?”

    “这是什么话?”李广亨听了韩金镛此问,莫名火起,他“啪”的一下,狠狠的拍在了桌面上,杯盘中的菜肴酒水,撒了遍地,嗔怒问道,“韩金镛,你小子……你小子莫不是不识抬举?”

    “您说这,倒是!”韩金镛点头,“师父与我情意相投,对我颇有几分错爱。我拜师,是几年前的事情,但早在拜师之前,师父便已经有意栽培,传授于我御气之法,我白天练功,晚上也练,练招数,更练呼吸,强筋骨,更强内力。一来二去,能耐不知不觉的就涨了!”

    “哦,我明白了!”李广亨含笑,微微颔首,只说道,“他张占魁不亏是董海川的徒弟,看人看的准,教人净高招。他这传授给你的能耐,对你可是大有裨益。孩子,你现下的能耐是不错,但大招多、小招少,还欠雕琢。假以时日,只要你能倾心倾力,定能成一派宗师。”

    其实,韩金镛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不想喝酒,但吴老三殷切在前,韩金镛不愿意往他头上浇冷水,故而说道。

    “年轻人,不喝酒,多吃饭,自然也是好的!”李广亨只看了一眼韩金镛机械一般吃饭的动作,便知道韩金镛心中所想。毕竟,同样是国术家,同样是想为国家、黎民做些什么而不得,这心境,李广亨和韩金镛是有共鸣的,所以,他只点了点头,向吴老三示意了一下。

    吴老三何等的聪明机灵,见东家表现如是,自然是知道心意。两杯温茶,不凉不热正对口,已经送到了李广亨和韩金镛的手边。

    “别别别,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一边吃,听我一边问。”李广亨说道,“我听你刚刚简单给我介绍,你的经历甚是励志。可有一点,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你明明是十几岁开始拜师习武,恁么这功力却达如此?难不成,你是从娘胎出世便开始习武?你身上的能耐、你身子的内力,和你习武的年限完全对不上茬口啊!这些年,我自己练武,这些年,我也授徒。我并不是恭维你,也不是夸张,韩金镛,你这身能耐,纵然是在我身边用功多年的,已过而立、不惑之年的徒弟,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师父说,不怕多能,就怕白丁,一直让我专攻八卦门的功夫。可是,京津直隶是把式窝子,各门各派五花八门,如此的机遇,我又怎能不多学多问?”韩金镛说道,“您若说我的能耐,我平日里是爱多问、博闻、强记的,一来二去,便多掌握了几门的功夫!当然,也要感谢那些不囿于门户之别的老师们,主动把他们的能耐传授于我,才有了我的本事。这么说来,倒是我韩金镛的命好,得诸多名家、名师的错爱了!”

    “不对,不对,不对……”李广亨连着摇头,连连否认韩金镛的观点,说道,“常言道,把式把式,全凭架势。你这身架势是不赖,这我能看出来。但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和内力做底为保障,打出来的无非也就都是花拳绣腿的花架子。但你这所学所用,都是真招,都是能用来上战场的,都是能用来毙敌的。”

    吴老三打探来的消息已经确凿,朝廷已经犹如苟延残喘、气若游丝的病人一样,即将魂归那世。

    而这三封分别从京、津、直隶寄来的信,则佐证了吴老三在外瞭高打探时的判断。

    形意门的徒子徒孙,无论是南派还是北派,都是出自一门,与李广亨熟悉的自然也多。李广亨手持这三封信对照着看了一下,按落款的日起,排列了一下先后顺序,对韩金镛和吴老三说道:“来啊,你们都来看看这信吧,一共三封,天津卫先陷落—随即是直隶—然后是紫禁城。洋人攻破了紫禁城,京津直隶生灵涂炭。本门我的徒子徒孙,分别从三地给我写来这三封信,既是给我报个信儿,也是跟我作别,他们把信投递之后,就纷纷擎刀上战场,或是杀敌,或是报国,总不负习武之人的本分。”

    “小伙子,你吃着,我说着,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李广亨见韩金镛低头不语,只是吃饭,说道,“这问题刚刚我就想问了,可是没问出来。问不出来,得不出答案,我心里实在是痒的慌!”

    “师爷,您但讲无妨!”韩金镛把碗筷放下,毕恭毕敬的说道。

    “只吃饭,不喝酒?”吴老三见韩金镛吃的实在是憋闷,问道,“好兄弟,这日子当真是该喝一些的,并非为庆祝什么事情,也不是为了宣泄什么情绪,就只是饮一两碗,解一解乏,舒缓一下筋骨,这也当真是可以的啊!”

    “酒入欢肠、酒入愁肠,今日此时,一杯酒下肚,我便能酩酊,如此一来,还是不要喝为好!”韩金镛说道,“洗去满身铅华,舒缓筋骨、解乏之事,我倒不必用酒,自然有排解之法!”

    韩金镛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挑战自己,更是挑战这不可能的世道;当李广亨知道这消息后,他却是顺势而为,不再挑战。

    否则,但凡有一丝可能,李广亨也决计要二次出世,主持大局,和他的师兄弟们一起合力,抗击外辱。他们并不是为了朝廷,毕竟师父是反清的,他们出世,抗击洋人,无非也和韩金镛一样,要让百姓少一些涂炭。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韩金镛只是轻轻吟诵了一下这句诗,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酒席筵前,各色菜肴已经排列好。在李广亨看来,这不过是些寻常的菜肴,但在韩金镛来说,这奢华的一席筵席,当真是珍馐美味。

    可再好的菜肴,在如此的心境之下,在刚刚送来的这三封书信面前,都显得失色了。韩金镛只是知道,自己必须要吃、必须要喝、必须要填饱肚子、必须要活下去。所以,纵然一碗一碗的面条米饭送入嘴里味如嚼蜡,韩金镛还是皱着眉头、硬着头皮令自己吃饱。

    听了这话,韩金镛心里很不是滋味。杀敌报国,原本是一个意思,但在李广亨的口中,杀敌代表着生,代表着依旧活下去;包裹意味着赴死,意味着为了这个目标显出自己的生命。

    自己给义和拳的一众好朋友出主意,又有多少人杀了敌,又有多少人报了国?韩金镛心中没有数。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努力或许没有把衰败的朝廷救活,但至少唤醒了更多的同路之人。这些人能做出什么样的抗争?能把这一战延续、扩大到什么程度?韩金镛也说不出。

    每年,夏天时节,气候最闷热,却也最适宜外出的时候,吴老三都要为李广亨跑腿,大江南北转一转。一来,是吴老三作为瞭高的伙计,替李广亨看看江湖中最近出了什么新鲜人、新鲜事儿;二来,也是吴老三替李广亨查访一下,江湖中又有什么新势力。

    但今年,吴老三却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京津直隶。朝廷势危,这李广亨多多少少是有些耳闻的。他只想知道,这危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到了什么境地。

    吴老三这次外出,全都打探清楚了,——危机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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