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侠之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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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你率众夜袭赵秃子,在‘浪里鲛’的府上兴风作浪,为的却是赵秃子借着洋人的势头欺压大清子民!”韩金镛说道,“那个时候你护着大清,现在却说大清的不是!你需要的时候,你护着大清,你说你的理;你不需要的时候,你不护着大清,却说我们的不是!”

    “话分两头讲,我说,韩金镛,小伙子,如果你连这一层都没法子看穿的话,那我真是高看了你了,今儿这约会,便是我定错了!”张德成听了韩金镛这话,脸上却没了好气儿,他说道,“那赵秃子、那‘浪里鲛’,他们烙饼卷炸丸子,‘调炮往里打’,帮着洋人欺负咱中国人,我即便护着大清,也是护着大清的子民,是帮着大清照顾自己人;而现在,你们干的事儿,却是帮着大清欺负自己人,缉拿自己人,你们干的事儿,可不露脸!”

    “张德成、张老师、张大伯……您说的都对,您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有一点,您忘了。忘了这一点,您满盘全错。您对我的指责,完全没有道理,我这是无端的受过!”听了张德成的话,韩金镛突然把头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他说道,“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国法,有朝廷的法度制裁,犯了家规,有家长的家法伺候。甭管是谁,在家守家规、外出守国法,都是应当责份的。家为小家,国为大家,先大家而后小家,先国而后家,即便是家规,也都是在国法的杜衡下设计的。违犯者,可能一时脱了责罚,但老天有眼,不会让你始终逍遥法外,正义迟早会到来。甭管你家是穷个底儿掉、还是富得流油,甭管这国是万国来朝、还是外忧内患,作为个人,都该存着该有的敬畏之心。即便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山贼土匪,也知道这个道理,才会自说自话,说自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知道制裁迟早会降临,说自己是‘亡命之徒’。他李小水偷盗‘温凉玉’时,杀害朝廷命官的时候,早就该知道审判迟早会到来。即便这回不是我们抓到他,他也不会始终逍遥法外,因为,他犯了国法,国法可不以谁当朝为衡量。纵然像你说的,现在是鞑子皇帝,可以前汉人当皇帝的时候,盗国宝就不会被砍头了吗?这是国家的王法,这里没有汉、满之分。没有中国、外夷之别!”

    听了韩金镛的话,张德成不再反驳,而只是面带微笑,似乎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可韩金镛说的还不过瘾,他持续的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们本心都是向善的,都是渴望正义的。从来没有说,谁穷谁就有理,更没有说,谁穷就能为所欲为。现在还远未及‘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时代,咱这光景,虽说是乱世,但还远未及‘败世’。恰恰需要更多的侠者、侠心。人言,行侠仗义,小子我涉世不深,不知道大道理,却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天下的道理。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固然和朝廷脱不开干系,但窃以为,最大的侠客,便是能守住世道、秉公而为,不恃强凌弱,讲理讲道义的人。这样的人,即便没有浑身赢人的能耐,即便论身手成为不了侠客,但他也有一颗侠心。”

    局势在韩金镛的长篇大论之后,突然间扭转。刚刚,还是韩金镛汗毛倒竖,还是韩金镛一身冷汗。但现在,尴尬无奈、如坐针毡的人,变成了张德成。

    张德成没想到,面前的韩金镛,尚未续起胡须,还在“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纪,但心里却装着这么多大道理;张德成没想到,自己多年来以能言善辩而闻名,但在韩金镛面前,却似乎是百口莫辩;张德成更没想到,纵然是他自己之前准备了诸多的大道理,准备了诸多的说辞,但在韩金镛这番话之后,竟然再难讲出口。

    “对了,张大伯、张师傅,您找我,说是有事,却不知是为了何事?”韩金镛突然想起之前张德成之所言,他问道,“您往我家里扔飞刀,说要与我‘会猎于海光寺’,到了这里给我搬讲大道理,这可不是您的本心、初衷吧?”韩金镛问道,“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不是让我韩金镛为非作歹、只要不是让我韩金镛杀人放火,只要不是让我韩金镛违犯国法,咱以理而行,论理而为,多年间虽然只谋两面,但英雄相惜,多多少少算是有个交情,我韩金镛,绝不会驳了您的面子!”

    “这个,哈哈……哈哈……”张德成听了韩金镛之所言,愈感尴尬,他迟疑的笑了笑,往四下望了望。

    张德成原本计划着自己处了上风时,再说出己之所托的,但现已处劣势,纵然是有事,也难讲出口。到了这节骨眼,他只能求助的目光,往四下里张望,口中却道:“小孩子权且说不过,我这丢人丢大了,你们看了我半天笑话,现在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却又有一行人,不再藏匿,从林子里钻出。

    天色渐而明亮,韩金镛透过晨霭观瞧,发现这行人中,有一青年颇为壮硕,年纪与自己相仿,甚至还要比自己小一些,有一女,装扮妖娆,却是上等的姿色。领头那一人,他却再熟悉不过。

    “怎么样,张德成,论打,你打不赢他,论说,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人的脸上,格外流露出骄傲的神采。

    “师大爷,怎么您也在?”看到面前领头这人,韩金镛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说,张德成,你岁数比我大,我敬着你,纵然是‘钟芸’之死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但不知者不怪,我也没说什么!”韩金镛说道,“可这理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着,你不能两面做人啊!”

    “我怎么两面做人了?”

    “这……这断然是不会的,屁股上重重挨几板子是跑不了,奔波之苦也跑不了,但偷盗,最多是个充军发配的罪过,不会秋后开刀问斩!”韩金镛犹豫了犹豫,陷入沉思,但他突然间反问道,“可历朝历代,即便是汉人当皇帝的朝代,如果是偷了汉人皇帝的宝贝,也是要动用重刑的。历朝历代盗御宝,都是株连九族的罪过,现在,你口中的‘鞑子皇帝’,只判了这偷儿杀头的罪过,连剐罪都没判,还让他少遭了些罪!”

    “那是鞑子皇帝孱弱!历经数个朝代,现在的鞑子皇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强于手腕的皇帝了,他太弱了!”张德成说道。

    张德成一时失语,被韩金镛抓到了漏子,韩金镛的脸上突然间焕发出神采。固然是天刚黎明,夜色犹在,这焕发出的神采,也被张德成即刻捕捉到。

    “这……”张德成一语中的,说到了韩金镛最痛心的地方。

    读史使人明鉴。韩金镛年少时期,没少读史书。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或主观、或客观,或辉煌、或黯淡的历史,都曾让韩金镛心驰神往。以古比今,大清确实是开始走了下坡路。但天下之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都是不破不立、由盛转衰。所以,韩金镛有个念想,即便现下大清确实是在走下坡路,但假以时日,只要万众一心,这颓势定然还能扭转。

    “想什么了?”见韩金镛半晌无语,张德成唤了唤他,问道,“你可知,现在的大清,都暗弱到骨子里了,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还守着它,还护着他,有什么道理?”

    “哪种人?”韩金镛问。

    “鹰犬!”张德成说道,“你和你师父,明明是汉人,反过来却帮鞑子办事儿!帮鞑子办事儿不要紧,还帮着鞑子伤害我们自己人!”

    “你说的是‘温凉玉’这件事儿吧!”韩金镛知道,张德成是个挺纯粹的人,跟这样的人说话,只要“理”说得清,什么都好办,于是说道,“这是朝廷的事儿,朝廷的事儿由不得半点……”

    “着啊!”韩金镛说道,“鞑子皇帝现在是弱了些,可毕竟前些年有过好皇帝,康雍乾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四方歌舞升平,海内外万国来朝,当时咱可是天朝大国。”

    “你赶上这‘天朝大国’了么?你赶上这‘万国来朝’的‘盛世’了吗?”张德成问道,“做着春秋大梦,你还缅怀着往日的容光,殊不知,过去来朝的‘万国’,现在却成为欺凌华夏的先驱!”

    “这……”张德成这一句话,问的韩金镛突然间语塞,——张德成这话问得不假,“温凉玉”一案的原凶正犯李小水纵然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但他在认罪后,毕竟是受了重刑,还免不了奔波之苦,人家张德成这话问得在理,问得韩金镛无话可说。

    “这汉人被用了重刑,是不是因为偷了鞑子皇帝的东西?人言你韩金镛文武全才,博采众家之长,我问你,他如果偷的是普通人的金银财宝,那他是什么罪过?会被杀头么?杀头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么?”张德成问道。

    毕竟,张德成知道,韩金镛这样喜欢自称江湖的人儿,最怕的就是别人和他论理,还在“理”这个字上占了先。

    “小伙子,咱俩的渊源不小。我打早就知道你师父,后来因为赵秃子的缘故,又见到了你。当年,你们师徒何等荣耀,但我没想到,我压根也没想到,你和你师父竟然是这种人!”张德成说道。

    “你骗的不是我,而是汉人!”张德成说道,“这群鞑子,原本就是由关外入关,马背上取天下定鼎中原的!他们是满人,我们是汉人,他们是擅长骑射的鞑子,我们是擅长农耕的汉人,他们喜欢征讨,我们更睐安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压根就不是一类人!所以,你帮他们,便是欺负汉人!”

    “张德成,你这是无理搅三分啊!”韩金镛有些愤懑,他说。

    “那你便是为虎作伥!”张德成说,“我问你,这次前去破案,你是不是最终抓了个汉人回来?这汉人是不是被用了重刑,而且不日即将开刀问斩?”

    “你快得了吧!”张德成却一下子打断了韩金镛的话,他只说道,“甭跟我提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的这些,骗鬼还成,骗人却难!”

    “张德成,你这话说得……”韩金镛反问,“我怎么骗你了?”

    要说,从岁数上,张德成是客以数落韩金镛的,这原本就没问题。

    毕竟,张德成是道光二十六年生人,若论岁数,张占魁不过是同治四年生人,张德成比张占魁都要大上十几岁。

    但张德成不是用岁数压人,他说的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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