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古渡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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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巷尾的闲人,究竟是多的,大伙儿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出两个时辰,临城县从官府到地方,从大户到小宅,人们都传遍了,大伙儿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说不知从何处来了四个客商,在县城里好一番阔绰的出手,想来那些有名的没名的、老实的坑人的、利薄的利厚的买卖,这几天都要有个好营业喽。

    且说,这临城县果真有蟊贼么?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即便再得治理的州衙府县,坏人总还是有的。那么,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故意露富卖弄的举动,果真吸引这些蟊贼的注意了么?当然吸引了!没有不吃屎的野狗,没有不偷腥的家猫,自打师徒四人从怀里掏出白花花银子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盯上他们了。——即便是江湖人,毕竟也是久在公门,李存义、张占魁均是心明眼亮之人,下五门的伙计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举止,全在他们的脑子里装着,他们只需要瞟一眼,便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吴小牛的现身。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吴小牛只要听到这消息,只要他有意作案,只要他一现身,便必然会被师徒四人盯紧盯牢。

    实际上,拢共有三波蟊贼,吸引了李存义和张占魁的注意。第一波蟊贼是在饭馆儿里露富时发现的,一共俩人,这俩人都是一身精干的衣服,看起来也是生意人的模样,但偏偏是他俩的一双贼眼,暴露了身份。俗语说,“贼眉鼠眼”,只要是贼,眼神里都带着那一份贼性。李存义和张占魁一眼就发现了这俩贼。可看这俩贼,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不欺压百姓、不祸害穷苦人,估计十有**是劫富济贫的义盗,绝非碌碌之贼,索性睁一眼闭一眼,看似不设防,却又在关键那易遭贼偷的几个点上小心防范。这俩贼终究还是高明,知道师徒四人看似巨贾,想必不是这么好对付,便知难而退了。

    第二波蟊贼,是他们从饭馆里出来,骑马行路时发现的,说是一波,却只有一人,同样是贼眉鼠眼,这贼却长有一双夜眼。所谓夜眼,黑眼珠多、白眼珠少,白天里是寻常人的视力,到了夜晚,家家户户熄灯睡觉后,朦胧月色中伸手不见五指,这“夜眼”却依旧可以正常视物,仿佛不会受到晦暗光线的影响。张占魁见了此人,微微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李存义的目光。李存义回头与张占魁目光相接,却也用余光瞥到了他。素闻夜眼而久不曾见,李存义有意多看了他几眼。这几眼,激起了那贼人的警觉。那贼人只道这一行四人,貌似是商贾的打扮,实际上是钓鱼捉贼的官人,姑且便也识趣的退下。

    唯独这第三波,却是团伙作案。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们每人只跟随师徒四人一小段路,看似是互不相识的陌路人,但换岗之时,或是搔首弄姿,或是伏身绑鞋带,或是咳嗽几声,团伙之中有早已经定好的沟通的暗号。

    张占魁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兵长冯吉庆,那一日在死牢里说过的话:“南阳首次遇险,馆驿门口净是下五门的人,——这些人,看似是各怀鬼胎,实际上却都是一个团伙,老人、少年、壮汉、妇孺……那群人,莫不就是今天此时此刻之人?”

    张占魁想到这里,心里暗打个激灵:“好嘞,如果有幸,能够先寻到偷盗‘温凉玉’的贼匪,那就更佳了!”

    且说,行至临城县的时候,日已过午,在县城里晃荡了大半天,现在日已斜阳,几近黄昏。眼看着天色将晚,该到了返回的时候,张占魁却故意卖了个破绽,有意大声对李存义、尚云祥和韩金镛说:“我说,人言黄河渡口处,夕阳西下的风景最美,咱座下的脚力仍有几分力气,干脆咱策马去赏一赏黄河畔的夕阳,你们意下如何?”

    韩金镛最明白师父的心思,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权且以小童儿的身份,有意规劝:“我说,东家,去赏夕阳倒也不是不成,问题天色将晚,真要是咱回来的时候,城门关了,那就麻烦了,咱总不能风餐露宿在城门外忍一宿吧!更何况,这两省交界、河畔岸边,最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咱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银两,总怕是被人盯上啊!响晴薄日还好,真要到了晚上,被山匪水贼断道劫财,那便麻烦了!”

    “不怕!不怕!关城门的事儿,自由我来打点,兵丁们大不了是要几个酒钱,咱多予他们几个便是!至于断道劫财的匪人,我料想这里不会有!早就听人说,这临城县虽然地处山西直隶交界,但治下父母官有情有义、公正严明,把这小县城治理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依我看,小子,你是杞人忧天!咱这就去古渡口赏斜阳吧!”张占魁说罢这话,策马前行。

    李存义、尚云祥和韩金镛,自然在后紧紧跟随。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无关人等听来,张占魁此番话,大不了是个炫富、卖弄的意味,但在贼人耳中,这话却如同待宰的羔羊叫咩咩,如同待杀的鸡鸭叫喳喳。

    “得嘞,这是老天眷顾,给我们送来些零花钱,得着吧!”一老翁,正在侍弄孩童,原本是一派天伦之乐,听闻张占魁之言,脸上却露出些不易察觉的奸笑。他哄着这孩子,放飞纸鸢。

    这纸鸢飞的极高,颜色鲜艳,颇为醒目,十几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韩金镛此行赴古渡,本计划是要诱贼,哪曾想,这贼人也在诱他们。古渡边已经扎下虎狼般的牢笼,等待他们师徒四人的,将有一场惊魂鏖战。

    好在师徒四人早有准备,他们一路扮作行路的客商,李存义的衣着华贵、张占魁的举止庄重,如同两位家资充裕的巨贾兄弟;尚云祥和韩金镛一个扮作管家,一个扮作小童儿,在这不大的临城县好一番采买显示,为的就是招蜂引蝶,展现出阔绰的出手,吸引心怀不轨之人的注目,说不定便会勾出吴小牛的身姿。

    酒肆里喝酒,饮的是最顶级的杏花村,叫两壶只喝一半,四凉八热一席菜肴,每个菜只夹两口,结账时五两银子结账,另有五两银子给小费。首饰楼里挑玉器,故意不买先品茶,把掌柜沏来的明前龙井一个劲儿的褒贬,临走却定下了两箱玛瑙的意向,站在首饰楼门口高声谈笑,似是讨了个大便宜。县城里沿路乞讨的灾民不在少数,张占魁只招呼一声,韩金镛随手拆开一吊铜钱,凭空一撒令众乞丐抢着捡拾,师徒四人却只哈哈一笑。

    石玉梅知道李存义这是体恤自己,兀自点点头。

    如果不是石玉梅强烈要求,此行,便真没有她的份儿了。按原本的计划,李存义和张占魁本打算另外安排石玉梅的,或是差遣人,护送石玉梅到许敬杨的米帮,或是安排石玉梅在孙作钊的府上,无论是他俩谁,都能确保石玉梅的平安。

    可石玉梅这些年提心吊胆惯了,终于遇到了恩人,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现在焉能再与恩人交臂而失之。她一个劲儿的摇头,毫无余地的拒绝了师徒四人为自己另作安排的打算,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纵然是再辛劳,现在也是跟定了他们。

    搁下石玉梅在馆驿客房暂作休息不表,单说这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师徒四人,给坐骑喂了些草料、饮了些水,便再次上路。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盗得脉门弩和冰血棍的吴小牛究竟在哪里?这个问题暂时谁也没有答案,师徒四人只能怀着碰运气的心态,在这临城县不大的县城里寻访。

    官府是不能投了,纵然是他们随身带着李鸿章中堂的手谕,可如果惊动了县衙,张榜悬赏,便真如孙作钊所言打草惊蛇了。一旦真是打草惊蛇,这蟊贼吴小牛的身影,怕便真是再难寻。

    “孩子,你可知这临城县,与我们习武之人,有何深切的渊源么?”揽缰离鞍,张占魁向身后的韩金镛问道。

    “常山赵子龙!”韩金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答道。

    “赵云将军不是常山真定人么?”尚云祥听了韩金镛的话,反问道,“怎么成了临城的人?”

    可心情是自己的,这肉身子也终究是自己的。受了多年的罪,石玉梅的体力、精力终究是比不了长年习武的老少英雄,现下,她双脚发沉、目光发虚、呼吸越来越急促,说是到了强弩之末都有些谦虚,简直是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境地了。这阵子她若是再不承应了师徒四人的好意,那她便有些不识时务了,非要因此成为他们的迟累不可。

    强打着精神,石玉梅帮着师徒几人,简单安置好了行李,这才与他们暂别。

    一介女流,策马奔波行路,当然是不方便的,世俗也不会容许一个女眷策马疾驰。为此,石玉梅女扮男装,这几日虽说是掩人耳目、行路方便,可终究是过于奔波,已经显示出了疲态。此刻下马,她身子纵有道不出的疲敝,却仍旧嘴硬,只是说道:“不打紧,不打紧,你们正事儿要紧,我还能坚持忍耐。”

    话说的再漂亮,精神上的疲敝终究是瞒不过师徒四人。李存义只是朝石玉梅的方向笑了笑,然后用手点指眼前,直说:“你们且看,这恰巧有一馆驿,虽说环境条件不比我们在开封府所住的‘得月楼’,但终究是个居身之所,依我看,我们就在这里暂作休整吧!一会儿我们把用不着的行李先搁在房间里,玉梅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看着即可,不用陪着我们再奔波。”

    从开封府一路向东,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目睹了整个中原大地的厚重底蕴,也亲历了这片曾经富饶土地的浴火。令师徒四人遗憾的是,浴火原本为了重生,可如今,这片土地所居的人们,大多在浴火的苦难中,却难寻得重生的机会。自光绪元年起,中原大地屡经大旱、涝灾、冰雹的袭击,随后几年,史无前例的巨大地动,更是使得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成为流民。是时,华夏赤地千里,臣民流离失所,路边饿殍遍地,饥者易子相食。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被震撼。师徒四人试图帮一帮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灾民,可是,即便他们手头有再多的资财,面对如此的局面,又能做些什么呢?骑快马、走官道,师徒四人散尽了将近千两的银子,只留下了基本的路费盘资,这一日,终于行至了黄河古渡——直隶赵州临城县。

    “师伯,却不知,咱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呢?”韩金镛向尚云祥投去个微笑,同样离鞍下马,快步走到李存义的马前,小声的询问,“这案子,接下来咱该怎样个查访法?”

    “先打尖住店吧!”李存义稍加思索,往自己的身后瞧了一眼,说道,“我们四个大男人,姑且还好办,关键是石玉梅姑娘,一路随我们征尘仆仆,她是受不了这奔波之苦的!”

    韩金镛听了李存义的话,回头再看,石玉梅果然已经满脸的倦容。

    “师兄,莫被说书先生的那些话本影响了!”韩金镛答道,“人言,常山赵子龙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座下白龙马,手中亮银枪,堪称是常胜将军,可那是‘演义’,不是真史;真正的历史不再‘演义’,而在‘志’。赵将军的真正故土,却在这临城,故居已然湮没,但相传他故里的石碑、他的坟茔,以及赵氏宗祠墓葬群,如今仍在这临城澄底村!”

    “若不是此行有公干,我们真要一路寻访,找一找这先人之所在,拜一拜这万世景仰的英雄了!”尚云祥兀自有些可惜,答道。

    光绪年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最坏的时代;但对于少数人而言,同样是最好的时代。

    大多数人,无非碌碌之人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朝大国的外忧内患、无以为继,恰如参天大树的根基已松动,反应到外在,便是这株大树失去了该有的繁茂,如是,碌碌之人便失去了该有的庇护,狂澜将于既倒;少数人,则多是创造者,以是时西洋达尔文的进化学说,他们更多的是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中,居于食物链顶端的人,既然过去曾经依附多时的大树,如今已经堪堪朽矣,那不如便主动离开这庇护,或者是自己再栽下一株新的小树,等着它慢慢长大。

    遗憾的是,在光绪年间,少数人终究是敌不过多数人,灵巧的胳膊也难敌得过粗壮的大腿。纵然是这个曾经风光的王朝,因为少数人的精明,迎来了短暂的繁华与荣光,无非也不过如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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