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痛失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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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之间,为自己启蒙、教自己读书的先生也死了。

    韩金镛木讷在原地,这时刻,他的眼中,一边是尸骨未寒的钟芸,一边是刚刚谢世的钟先生,韩金镛感觉自己的头一下子大了,耳边只是“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已经游离于周遭的事物。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却听不到张占魁和周斌义的焦急呼唤,他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却感受不到周围的变化。

    一日之内,接连失去两位在自己生活中占据重要份量的人,韩金镛有些僵了,这僵化不仅是在他身体上的,更是在他精神上的。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韩金镛抄起了字台上这张写满墨笔字的宣纸。行尸走肉一般,他拿着这张宣纸来到院落中。他机械的把这纸递到了王义顺的手中,然后站在一旁呆呆的发愣。

    王义顺举着这宣纸,还没来得及读出,周斌义和张占魁便纷纷从屋内走出。

    韩金镛分明看到了,张占魁朝着王义顺的方向,遗憾的摇了摇头。张占魁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却没法子听清。但猜也猜得出,钟先生去意已决,没救了。

    韩金镛低头再看,王义顺手拿宣纸,也有些颤抖。

    这宣纸上分明写了首五言律诗,题目是《无言》。

    诗中写道:

    中年丧独子,黑发白头送。

    幸得小囡故,相依命苦痛。

    自居君子处,谢意言由衷。

    何日再相逢?黄泉路寻踪。

    看过这诗,韩金镛明白了。钟先生早已预估到钟芸的凶险,所以才会重重相托,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够化险为夷。钟先生早已经洞悉了钟芸必然是难逃一劫,所以才会提前打好了此诗的腹稿。钟先生怕是早已在这世上活的厌烦了,失去了钟芸这最后一位血亲,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

    “钟先生是一个读书人,在这乱世,没有抗争的勇气和技能,既然无法在这乱世中苟活,那他只能以死逃避这乱世!”韩金镛悠悠的说道。

    可是这话,韩金镛是说给谁听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看到了,王义顺抄着这信笺捶胸顿足,周斌义看着这遗诗,空留遗恨。

    “爹、娘、外公!”韩金镛突然抬起头问道,“钟先生的名讳究竟是什么啊?自我七岁习文识字以来,一直是钟先生教我,可我一直尊称怹为钟先生,多年过去了,竟然从未请教过怹老人家的名号!”

    所有人都在摇头。

    朝夕相处了多年,钟先生竟然连个名字也没留下。没有人知道他的名,没有人知道他的字,没有人知道他的别号。只知道,这个饱学的鸿儒,德高望重、才高八斗、学贯中西、为人宽和,大家都称呼他为钟先生。

    “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如今,他们所造成的伤害又加深了一层!”张海萍脸上若有所思,心里却藏不住事儿,她想到哪里说道哪里,并不在意王义顺的感受,继续说道,“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不仅造成了直接伤害,更造成了间接伤害,一日之间连失两命。胯下之辱,被人骑在头上,我们能忍;被人骑在头上放屁拉屎,我们可以一笑而过;但如今,这不仅是骑在我们头上屙屎撒尿放屁,这分明是在往我们身上拉痢疾,还不许我们擦!”

    张海萍的比喻颇为粗俗,但她的话糙理不糙,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

    “如果你们还有疑惑、还有顾虑,那这事儿便不要插手了!”张海萍说道,“毕竟,韩金镛一直是我们张家的人,他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你们如果不愿管,你们如果不便管,那我管!你们不愿报仇,你们如果不便报仇,那我报!你们不愿意去把敌人斩尽杀绝,我去!”

    “孩子,你想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你以为你的仇人是谁?是‘浪里鲛’?是赵秃子?是被打成个废人的赵……赵德辉?不是!”众人身后,有一身材高大强壮的人不请自来,高声喊着,他的话说的句句戳大家肺管子,令人忍不住怒目而视。

    周斌义见此人身形魁梧,想来也是身负不错的功夫,但不知是敌是友,顾忌张海萍、韩长恩、韩王氏不会武,顾忌王义顺重病初愈,顾忌韩金镛心神不定、情绪不宁,这老侠做好了奇袭的准备。他周身蓄力,时刻准备发力,精纯的外家功夫,让他浑身上下的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老哥哥,别急,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人我有一面之缘!”张占魁说道。

    “张占魁,我的小兄弟,这好汉,他是谁啊?”周斌义问道。

    “他是张德成!”张占魁答言。

    “你就是张占魁?”张德成听了周斌义的话,上三眼、下三眼、左三眼、右三眼的打量,看了张占魁许久,这才说道,“朋友闻名不见面,张占魁,你兴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认识你许久了!”

    待得张占魁、周斌义和韩金镛三人以最快的步伐奔入屋子时,钟先生脖颈处的鲜血已经不再喷薄而出,兴许是血流殆尽,此刻只是缓缓的外淌。

    见三人进屋,钟先生欣慰的笑了笑,他手点指韩金镛,无力的说了句:“替我谢谢你父母、你外公……”而后就无力的瘫倒在钟芸的尸体边。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才缓缓由屋内传出。

    闻到这股血腥味,王义顺流泪了,他痛心疾首:“唉,都怪我,都怪我,我迂腐了,我迂腐啦!如果不是我纠缠故友所托,岂能容你行这拙至啊……”

    张海萍、韩长恩和韩王氏,心里明白了王义顺所言,但谁也不敢相信,德高望重学贯中西的钟先生,会因为钟芸之死而自杀。

    是时,钟先生进屋,轻轻摩挲了钟芸的面庞,见这个曾经清灵可人儿的孙女,如今与自己阴阳两隔,自己将再一次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生大悲,不由得心生戚戚然。

    自从钟芸失踪以来,钟先生便料定自己的孙女凶多吉少。厌世已久,绝命诗早已经打好腹稿,钟先生借用周斌义的笔墨纸砚,刷刷点点,片刻之间就写好了名为《无言》的五言律诗。

    再而后,不待墨迹晾干,钟先生便从墙上摘下周斌义的镇宅宝剑。那锋利的剑刃,只消轻轻在脖颈间一划,如同麻绳穿豆腐一般,钟先生那满是皱纹的颈部皮肤,便被深深的划了个口子。随后,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直射到四五丈高的屋顶,射到雪白的墙壁上。

    “孩子,你说的是真的?”王义顺听了韩金镛的话,心里好生欣慰,他微微低头,问道,“你真有这忖量?”

    “见钟芸被利刃所伤,我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这个茬口,赵德辉用利刃偷袭我身后,我真有心伤他,我真有心打死他。但立掌打出,在接触他前胸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这临终嘱托,于是,本来应该直着拍实的肉掌,我最终是虚着打出的,手心里有个气窝。一掌击出,虽然使出了十成的力量,但因为掌心悬空,倒真能泄去两三成的力气。七成力如果是我师父使出,那赵德辉必死无疑,但我学艺不精,纵然是动用了丹田处的内力,总可保他性命。”韩金镛说道。

    “嗯,不错,他为非作歹,重伤也是咎由自取,孩子你这个程度是可以的,真要毙命,如果是虚掌,你这个能耐倒还不够!”张占魁也点点头,让王义顺稍安勿躁。

    却见韩金镛再次走出屋,手持一张写满墨笔字的宣纸,泪水涟涟:“爹、娘……钟先生……钟先生他自杀在钟芸身边了……”

    周斌义是一介武生,纵然是他文武兼修,可一个习武人,卧榻之内藏着、摆着几把兵器,原本也是平常,这兵器被钟先生用来自绝。

    “别说了!”韩王氏对众人微微言道,“钟先生进屋了,我们去劝劝他吧,过去尚有钟芸与他相依为命,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了!”

    “糟了……”听闻韩王氏之言,张占魁、周斌义和韩金镛,三人即刻向屋内发足急奔,这场景,反倒惊到了众人。

    “张海萍,你这是干什么?什么节骨眼了,分不清敌友吗?这是韩金镛的外公!”周斌义一个跨步抢上前,和程三牛一起扶住了王义顺,口中说道,“王老英雄,您莫急,想韩金镛刚刚拜师学艺,即便功力精进,怕是打伤人易、掌毙人难。兴许,韩金镛用尽全力,也只是重伤到了赵德辉,没有伤了他的性命!”

    “外公!周先生说的是!”韩金镛见外公王义顺一时着急心切,竟然要晕厥,心里好生后悔,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外公身前,说道,“外公您莫要心切,我掌打赵德辉是真,但心中从未忘了‘大刀张老爷’张源师傅的临终嘱托。当时,如果我真要是动了杀心,赵德辉必死无疑,但我最终还是稍稍留了些许的忖量。这一掌,应该只会废去赵德辉的功夫,震断他的筋脉,不会取他的性命。仗着他们赵家富足,家大业大,请个知名的大夫,好好瞧瞧,活下去应该不是问题,只是,他以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仗着武力和家资为非作歹了!”

    “没错,没错,确实是这样……”王义顺说道。

    众人说着一些话,却都忽略了钟先生。钟先生拄着手杖,溜边走进了屋内,看到了刚刚离世的钟芸。

    只有韩王氏,关注到了凄凄切切的钟先生,担心他的精神垮塌。

    “更何况,外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赵德辉死了,赵家怕是早就发丧,摆起灵棚了,您从青凝侯出发的时候,有没有看他家有变?”韩金镛又问。

    韩金镛这一问,倒让王义顺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王义顺不惦记让张占魁、韩金镛师徒,下重手杀死赵家子嗣,尤其是赵俊彦、赵德辉父子。

    但木已成舟,在王义顺看来,韩金镛已然掌毙了赵德辉。

    再加上张海萍的冷嘲热讽、言语相逼、故意奚落,老人因为对故友失信,情绪一下子陷入低谷,众人皆眼见得老英雄脸上颜色更变,一下子便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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