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故人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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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义顺越听心越奇,这声音对王义顺而言,再熟悉不过。这夜行人的口音是关外的,可是这身打扮却是关内的,这夜行人的看得出挺有能耐,又似乎跟自己的门户有些相接。更不必说此人的嗓音,总让王义顺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朋友!干脆我直接说吧!我就想问您一句,您今夜晚间,在我家屋顶偷窥、偷听,明显是来访我的,却不知您来访我,所谓何事啊?是往日有怨?是近日有仇?是过去咱俩有梁子?是您看不惯我?”王义顺问道,“你来访我,总该有个缘由吧?”

    “嘿嘿,我说,我跟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过去没跟您结过梁子,你和我过去在江湖里,连个误会也没发生过!”夜行人说道。

    “那这么说,你是来跟我交朋友的?”王义顺又问。

    “却也不然,咱俩成不了朋友,你这能耐,我这经历,咱俩够不上!”夜行人背对着王义顺,摇了摇头。

    “哼!大胆的蟊贼,你既与我无冤无仇,又无意与我结交,就不应该夜访我这小柴房,既然来了,必有所图。多说无益,想要较量,你就亮家伙事儿、递招吧!”王义顺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陨铁宝刀,按动绷簧,宝刀“仓啷啷”出鞘,在月色下,这刀的刀身散发出一股油润的光泽。

    “嘿嘿!好!当家人说的没错,您‘虎老雄心在’!”这夜行之人,一边说,一边转过身,他抬手,示意王义顺千万别动手,然后慢慢的摘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青布,“达官爷,我之所以深夜访您,完全是因为怕惊扰到您的子女,让您的家人担心。我之所以夜访您,完全是受人重托,有事相求啊!”

    这夜行人脸上的青布不摘,权且不要紧,摘下这青布,王义顺仿佛又闻到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想起了自己多年保镖生涯中经历的精彩与坎坷。

    “哦,是你小子啊!你小子疯了,敢深夜来访我,就不怕我敌友不分,真跟你动上手,伤了你么?”王义顺看到夜行人以本来面目示人,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些慈祥的笑容。他把宝刀还匣,迈步走上前来,在黑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捏了捏,“永达,好孩子,几年没见,你经了不少历练,身上更结实了,好像个子也长高啦!”

    您若问此人是谁?咱前文书多多少少提过他!

    这夜行人名叫陈冬明,字永达,关外奉天镖局的老中青镖师、达官、趟子手,都称呼他为陈二。王义顺保镖生涯的最后一次出行,就是在景云峰偶遇程三牛的那次,率先和程三牛动手、交手的年轻趟子手。

    “孩子,你怎么想起来入关,到这天津卫来看我了?”王义顺问道。

    “嗨!达官爷,您可让我好找啊!这趟出来,我是带着重要的任务,前来见您、求您的!”陈二一边说,一边从自己怀中掏出个信封,交在王义顺的手中。

    “嗨,孩子,你傻啦?这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啊?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我听听!”王义顺手里接过信封,又向陈二问道。

    “那……也行!”陈二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摸索,在地上捡拾干枯的树枝,“这事儿,麻烦啦!咱顺发镖局有难,丢了镖,甚至镖主李飞云亲自出面也没了结此事,千般无奈,知道现在这世道,唯独请您老出山,才有望把这劣势扭转回来,于是特地着我入关,来请您!”

    “既然如此,你赶紧登门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夜访我?”王义顺又问,“究竟是什么事儿,连飞云镖主出面也不成?丢的是什么镖?”

    “在老达官爷面前,我不敢隐瞒实情,我原原本本的给您老说!李飞云镖主知道您老回乡已久,知您颐养天年,不知您这满身的功夫撂下没撂下,于是特意嘱咐我,要夜访您一次,一是看看您的日常生活,二是看看您老的功夫如何,三是看看您老的脾气还在不在。如果有一个不像我们预期,我就假装是来探望您的,决不让您出山,决不让您一把年纪再受江湖之苦。如果您确实还是宝刀不老,就无论如何也要把您请出山!”陈二一边说,一边把气的小树枝拢成一堆,他从怀里掏出个引火的火折子,把树枝引燃,和老英雄王义顺抱膝而坐,“达官爷,火我生起来了,您借着火光看看信吧!”

    王义顺点点头,知道李飞云这是替自己着想,心思缜密,他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借着火光读信。

    “镖局子究竟把什么给丢了?在哪一路丢的?让哪座山给抢走的?”王义顺问道。

    “丢的镖是‘金瓜镖’,一共黄金3000两,就在距离山海关50里的地方丢的,而且,关键是这镖丢完了,咱没法儿往回讨要!”陈二叹了口气,摇摇头。

    王义顺不再发问,他一口气把信读完。抬起头,他深吸一口凉气:“陈二,这事儿可着实的不好办,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陈二听了王义顺的话,表情透露出焦急:“达官爷,等不起了,现在火烧眉毛了,再等下去,恐怕连头发都烧光了!”

    “嗯,对啊,这是自然,习武之人自该一言九鼎,言而有信。我说自己不再过问江湖,自然便不再过问江湖。如今只是处庙堂之高、不知江湖之远的一个农家老汉罢了!”王义顺说道。

    “我看不然,您年岁虽然已高,但仍志存千里,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涉江湖……”这夜行人说道。

    刚一在空地中站定,这人立刻在石头边站定,他扭转身子,背对着王义顺站好。

    这招式,倒让王义顺有些不解。打了大半辈子架,与人交手无数,他从没见过有人用后背对准自己,这招式实在是新鲜。

    当然,无招胜有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王义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他当然明白此人背对着自己,兴许有诈,于是也赶忙站定,与那人保持了一丈左右的安全距离,这才气归丹田休整片刻调整呼吸,然后问道:“这位朋友,深夜来访,访的必定是我王义顺,老人我已经‘金盆洗手’多年,早已不问江湖之事,一心只为教书授徒安度晚年,却不知,您有何贵干啊?”

    王义顺更感诧异,他借着朦胧夜色抬眼望去,只见这人一身夜行衣的打扮,青绢帕缠头,青衣、黑裤,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一双黑色软底的夜行鞋,即便走在石板地,也发不出丝毫的响声。

    “好朋友,别蔘着了,多多少少出个声,夜访我这一垂垂老朽,究竟有何用意啊?”王义顺见这夜行人不说话,再次问道。

    “达官爷,几年未见,已为您慢慢老去,能耐已然搁下了。今日重逢,才发现您的能耐未减当年。却不知,您老是真的再不过问江湖了吗?”夜行的黑衣人又问。

    “好!”王义顺点点头,又从柴房的屋顶跃下,迈开大步与这夜行人一前一后,追逐了起来。

    转瞬已至村口,这夜行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回头望了一眼王义顺,见王义顺仍然在紧追不舍,于是身子放的更低,朝着榆树林的方向钻去。

    “糟了,他要真进到树林里,那里树木茂密,三转两转,我可就追不上、跟丢了!”想到这一层,王义顺格外用力,他屏住呼吸,脚底下攒劲,使劲儿往前赶。

    王义顺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第一,告诉这夜行人,你深夜来访我这事儿,我发觉了,你败露了,你输招了,我是王义顺,也是江湖人;第二,告诉这夜行人,我王义顺不仅是江湖人,而且能耐、声望是能举办‘金盆洗手’仪式的名家,你别拿我当一般人;第三,我现在虽然不问江湖事,但我教徒弟,手里的功夫还没放下,你可别不识好歹要和我动手动武!

    却说这夜行人,听了王义顺这话,却没着急扭项回头,他依旧背对着王义顺。

    “朋友,行了!光玩儿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没甚意思!这林子中间,是个空地,咱去那里聊聊?”王义顺一边问一边跑,气息未乱,但是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且说这夜行人听了王义顺的招呼,深感赞同,他一边跑一边扬起胳膊,朝着林中空地的方向指了指,微一转弯,身子已经蹿出了几丈开外。

    这夜行人发现自己行藏败露,倒不着急,他暂时没有向王义顺发起进攻,反而扭腰,朝王义顺招了招手,好像这动作的潜台词是:“这里动手不方便,有本事跟着我的方向走。”

    “哪儿也不怕你!走就走!”王义顺微微笑了一笑,他垫步拧腰,蹬了一下柴房的围墙,只微微一跃,手就抓住了柴房探出的房檐。腰部微微用力,胳膊微微一屈,身子微微一荡,王义顺竟然在空中转了180度,也站到了屋顶。他这才发现,来访自己的夜行人脚下足够灵便,顷刻之功又已经跑出了二三十丈,此刻正站定在路边,抱着双臂等自己。

    王义顺这些年行走江湖,但凡有与人动手的机会,基本上秉承的都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的原则。但树林里植株茂密,这夜行人左右晃动身子,身形若隐若现,在林子里转了一小圈,竟然再次拉大与王义顺的距离。

    这让王义顺有些心急,他真怕跟丢了。

    想到这里,王义顺一边跑,一边又调动呼吸,从丹田叫起一口气力,凝聚到自己的胸口,不敢高声喊、不敢低声吟,以类似于“千里传音”的功夫,微微吐出声音,让声音直达这夜行人的耳边。

    进入榆树林之前,王义顺与这夜行人只剩下不足十丈的距离。

    钻进树林,情况就大不同了。

    话说王义顺正和自己的外孙小金镛,在卧房里聊得火热。屋顶上却有夜行之人。

    借着朦胧夜色的光影,耳听得屋顶传来的戚促脚步声,王义顺知道,这夜行人必定是个江湖人。

    多年的江湖经验,让王义顺晓得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于是,他假意借口早睡,吹熄了屋内的油灯,第一时间改变了“我在明敌在暗”的劣势。随即,他把陨刀别在腰间,垫步拧腰蹿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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