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已经全员目睹了自己杀贼的过程，今儿个真是有意思。
周垣将一条鲢鱼拉出水面,瞥一眼划船的女人,“妹子,你声音如鬼哭狼嚎,把我的鱼都吓跑了，该如何算？。再说了，洒家即使杀人，朝廷都没有过问，关你鸡巴毛鸟事？”
“我呸。满嘴污言秽语。”船女笑嘻嘻地将船划到岸边,“小哥年纪不大，却使得一手好刀,三个土匪居然都不是你的对手。着实让人佩服。”
“原来你就是那个偷看的小贼,我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周垣不顾忌地看了看船女胸前的一对丰满,好大的肉包子,真是孩子的好食堂呀,呵呵。“我这个人平素最善良，但也并不是说我这个人好欺负。敢威胁我的人都会回到分子状态,无论是带沟沟还是长鸡巴的？。”
船女脸腾的红了。不过似乎对周垣的敌意视而不见,把船系好,跳上岸边，“其他的三个土匪在逃跑的途中，被我的家人给宰了。现在已经做成十香包子馅料,人头反正留着对我也没有用,送给你向县衙请功。如何？？”
“我和你很熟吗?”周垣将鱼饵挂好,甩出鱼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吧,你既然找到我这里，绝对不是来玩游戏，要咱家做什么,只管说来。我可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去邀功。”
“到岛上来帮我家做事,每月给你一两银子。”船女见周垣似乎很爽快地接受了自己伸出的橄榄枝,有些意外,“你如果有啥想法,也请尽管提。”
“妹子,你很了解我吗?”周垣对这位大宋女水贼来了兴趣,“不担心我对你使坏?劫个色啥的。到时候你就嫁不出去了。”
“小小年纪，你他妈毛还没长齐吧。看你玉树临风，居然是个登徒子。操。”女汉子粗野的骂道，“咱家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泼皮无赖破落户。”
“这与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没事招惹我干什么？。”周垣嘿嘿笑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自己应该和大宋朝的泼皮一样皮厚心黑，不怕自我贬低了身份,再说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船家女，居然敢杀人，把人肉做成十香包子，也断然不是什么好角色。
船女抽出单刀，“兀那小哥，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可是认识你家的家门。你就不怕我派人烧了你的房子。”
没等周垣开口，小秋眨巴一下眼睛,问船女,“烧俺家的房子，那你说我家在周庄哪里?”
这个笨蛋。周垣恨不得再踢小秋一脚,“有这么问话的吗?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
“周庄村的东南角,有老周家的五间草屋,正房三间,厢房东西各一间。”船女很得意,“傻大个周垣打了一头野猪,请庄子上的人吃了一顿杀猪菜。那天我正好走亲戚,便有了口福。啧啧。吃的满嘴流油。”
“你敢叫我哥傻大个,活得不耐烦了。”小秋急了,抄起鱼竿就要打人。
“小秋兄弟,我没有恶意。”船女见小秋翻了脸,收起笑容,正色道,“论亲戚,你还要喊俺表姐呢。西头李正的娘是我姨。”
“原来你就是李正的表姐?你就是那个官府告示上要捉拿的朱兰儿?”小秋收起鱼竿,忙整顿衣裳，向船女陪不是,“兰儿姐,对不住了。”
“不怪你,谁让我没有报名号呢。”朱兰儿从小秋手上要过鱼竿,在周垣身边站稳,“让我给你们钓几条鱼。”
周垣想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话到嘴边却变了,“既然是乡里乡亲的,我说话直,你也别生气,兰儿妹子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不是你的礼物不够重,而是这里的水太浅,池子也太小,只适合泥鳅一类的小杂鱼生长,养不了大鱼。我却需要大江大河、大湖大海。”周垣心想我虽说虎落平原，但对当小水贼没有兴致,整天被官府撵来赶去的。梁山好汉们都被大宋朝廷所灭,自己众人有天大的本事,在丰西泽这小水洼又能扑腾多少浪花?
船女见周垣嫌弃自己格局太小,而不是看不起自己的行当,心中狂喜,“那你要怎样,说来听听。”
“你容我斟酌一二。”周垣眼睛盯着水面,浮子上下晃动,有鱼儿在咬钩。
朱兰儿沉默不语。手腕一沉,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往水里拉,是一条大鱼。小秋见状,举起长矛,准备等鱼露出水面,就扎上一枪。两人忙活了半天,大鱼犹在较劲。
“放走它吧,长这么大不容易。”周垣对朱兰儿道,“我现在有个困惑，为什么你们看好我这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朱兰儿抽出单刀割断鱼线,放大鱼溜走,“我爹如今缺少一个帮手，在他说认识的人当中，你是最优秀的啦。应该算是矬子里面挑将军吧。”
“呵呵,我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伟大，原来不过是羊群当中的一头驴?”周垣笑着提起钓竿,是一条斤把重的火头鱼,“请问令尊是哪位?道上很有名吗?”
“家父朱仝。做的是私盐买卖。”朱兰儿伸手从鱼钩上取下火头鱼,用柳条穿上,又在鱼钩上挂了蚯蚓。
明白了。周垣听周贵说过朱仝此人原是砀山的富户,因恶了县令,被迫逃到丰西泽落草。在江湖道上,曾经有一些小名头。自古就有灭门县令,破家知府之说,一个小盐贩子被人算计也是正常。
周垣突然想起梁山中的一位好汉，“朱仝前辈,可曾上过梁山？绰号美髯公?”
“大哥说的美髯公朱仝,妹子一无所知。”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那你听过,山东聊城市莘县十字坡,也卖十香包子的孙二娘?”
朱兰儿摇摇头,“那孙二娘名号很响吗？人很厉害吗?”
“孙二娘外号母夜叉,你说厉害不厉害?”周垣想想不能按照《水浒传》的人物来问,便转入正史,“那宣和初年,横行河朔，转略十郡的宋江你可知道?”
朱兰儿将鱼竿交给小秋,“宋头领起事仅仅一年多,就被朝廷所灭,手下的兄弟也都各奔西东。我也只是听父亲说,却无缘相见。”
“原来是这样，我这人对江湖人士并没有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混迹草莽之间。”周垣斟酌片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兰儿妹子，我谢谢你们的美意。”
“周小哥，既然这样，俺们也不强求。不过能否请你到岛上教几天私塾？我们都是些粗人，因为不识字，吃了很多亏。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银子。”
你这不还是把我诓到岛上去吗？
周垣心想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岂能看不出你的用意？但是想想那些私盐贩子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在他离开周庄村之前，实在不想给周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应允道，“待我从城里回来之后，登岛看看，再做商意如何？”
朱兰儿对周垣一抱拳,“周小哥,我现在就回水寨,告知爹爹你准备上岛。”
“兰儿妹子慢走。”周垣望着朱兰儿划船远去,苦笑着摇摇头，“谁说古代男女大防,我今儿就遇到女汉子。”
朝霞满天时分,周垣和小秋抬着十多鱼回到黄土梁。
周贵已经带着民夫在营地周围竖起了一圈木栅栏，用的是随处可见的柳树枝。栅栏中间的空地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众人用树枝把鱼穿了，架在火上烤,很快,肉香四溢。众人边烤边吃,一扫上午的颓唐。
周贵从独轮车上取下酒葫芦,让大家轮流喝。周垣不想喝大宋朝的低度酒，只是仔细地吃鱼。鱼烤得焦黄,却因为盐少，吃起来总不能尽兴。
现在村子里的乡亲，吃盐要按粒数。很多吃不起盐的人家，往往吃土盐。丰西泽及周边地区的秋冬季，因为水退去而露出大规模的盐碱滩。穷人家扫地面上泛出的盐
碱土，制成土盐。白色盐结皮以含氯化钠和硫酸钠为主，咸中带苦。朝廷对土盐也听之任之，穷到这个份上，再打击只能让他们造反了。季羡林先生在大作《我的童年》曾写到，他小时候，家境异常艰苦，没有钱买盐，把盐碱地上的土扫起来，在锅里煮水，腌咸菜。当时周泽普读到此处，感到不可思议。来到大宋朝，才知道季先生所讲都是真的。
“如果趁此机会，借助朱家的手，搞到一笔银子，岂不两全其美？?”念头在周垣脑中一闪,便再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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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出现在湖里的渔民几乎没有好鸟,十有八九是在这一代讨生活的绿林人士，当然也可以把他们称为水贼。周垣更愿意与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那些水贼敢动手,周垣也不会让他们得到任何便宜的。
“哎,钓鱼的小哥,今天使得好手段。”小船划近,船上人冲周垣这边喊道,“杀强盗的身手不错,哪里学的?”
周垣把老咸菜疙瘩夹在黑面膜中间,咬了一口,味道咸中带苦,“嘿,大宋朝的普通人的生活不是一般的难，至少吃盐是个大问题。”由于国家实行食盐专卖，盐商大发其财，买不起盐的老百姓跑去吃硝盐。用碱土、硝土做原料，用水溶解所含盐分，过滤后熬成的小粒盐。史书记载:"太原民煮小盐，越境贩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饿急了,吃东西也特别香,很快,黑面饼老咸菜疙瘩三明治下肚。周垣拿过水葫芦喝了几口,对正舔手指上油脂的小秋道,“过会儿,你挖些蚯蚓,看看能不能钓几条大鱼烤着吃。这些日子，嘴里淡出鸟了。”
小秋看看爹,周贵挥挥手,“你们小心点,现在水蛇多,别让蛇咬了。”
得到许可,周秋满心欢喜,将黑面饼塞到周贵手中,“馍馍不吃了,留着肚子吃烤鱼。”
二人蹚过浑浊的水面,来到河水水口突兀的岩石上,在鱼钩上挂了蚯蚓,开始垂钓。雨后初晴,水口处的水微浑,岸上的昆虫多被冲到水里,可以看到大鱼在觅食。入水口,鱼上走。二人很快就收获几条三四斤重的鲤鱼草鱼。
“哥,西南边划来一条船。”小秋站直身子,眺望远方,“船上只有一个人。”
“不理他,我们继续钓鱼。”周垣头也不抬,依旧盯着水面上的浮子，眼睛的余光早已锁定湖面上的来人。
看样子很快要下雨了。
周秋抬眼看向远处的黄土梁,却见老爹周贵正朝这边招手,看样子是叫二人回去,“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赶快过去躲雨吧,俺娘说出汗后被冷水一激,会生大病的。”
|“穷人生不起病啊。”周垣点点头,拉着小秋往黄土梁方向一路小跑。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场感冒诱发的症状也可能是致命的。其实人有时候真的很脆弱,他可不想出师未捷就报销在大宋朝，沦为穿越人生的笑柄。
“鱼和蛇烤着吃,都不错。”周垣取出砍刀,砍了两根比大拇指略微粗的柳枝,去除细枝末叶,当做鱼竿,又拿出放在小木盒中的鱼钩和棉线,“叔,找干柴的事就交给大伙了。”
周贵一指独轮车,笑笑。周垣明白,下雨之前,周贵早就准备好了烧火之物。
民夫们郑重其事表示，“不劳兄弟吩咐，都自家爷们,俺们心里有数就是。”
周家不愿意和强盗结仇,大家都很理解,不说出去是做人的底线。
小秋有些糊涂了,既然大哥不当绿林好汉,他说的大事又是什么?不过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想不通索性不想。
远处乌云翻墨，雷声如鼓。
天地之间，汪洋一片。周垣没来由的想起后世太祖的那句诗，“大雨落幽燕。”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雨过天晴,天地间，一碧如洗，空气中透出一丝丝凉意。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民夫们开始从盖粮包的油布下,取出黑面饼和老咸菜疙瘩,准备大快朵颐。周贵取出咸肉,切开给每人都分了薄薄的几片,“今天杀强盗的是衙门里的胡彪,没俺家小垣什么事。老少爷们都给记好了，切莫说出了差错。”
登上黄土梁时,天已经阴暗下来,恍如黄昏。远处电光闪过,一个炸雷震耳欲聋,随后豆大雨点开始如鞭子一样落下,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周垣和民夫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如注的雨帘中,按住油布,避免雨水打湿了粮食。尽管他们已经淋得像落汤鸡。
周垣带着小秋寻了个枝叶茂密的歪脖子柳树,攀援上去，将武器用油布包起来，藏在浓密的枝桠间,又叮嘱道，“小秋,这是我们以后做大事的本钱,无论如何不要告诉其他人。”
“哥,我知道。”小秋似懂非懂地笑着,“山里面的绿林好汉都是做大事的。说书的都那么说。”
“想什么呢。”周泽普朝小秋屁股上踢了一脚,“咱家世世代代都是良民,怎能做剪径的毛贼勾当,以后不许胡说了,小心祸从口出，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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