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感觉真好，爽极了。”
袁崇焕看看这碧蓝的天空，“自由了，老子终于自由了。”
话没说完，河岸树林里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
袁崇焕立即警觉起来，跳出来水塘。
长期的边关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豹子一样的机敏，立即觉察到危险的存在。
“袁先生快上岸。”刘明在桥上喊道，“有情况。”
袁崇焕迅速离开河床，抱着衣服赤条条的奔向牛车，“刘先生，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赶快走。”刘明不由分说，一把将袁崇焕拉在车上，“这年头，什么怪事都能发生，小心为妙。”
刘明加入锦衣卫和对外情报局之前，曾经是道门中人，在江湖上也是摸爬滚打过的。
听到凄厉的叫声后，刘明举起望远镜，向树林里望去。
稀疏的林木间，有拿着法器的和尚在做法，人群围成一团，又唱又跳，情绪显得很激动。
黑色的烟气从树林中升起，久久不散。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聚在树林里干什么？杀人还要搞什么仪式？不太像。倒像是这一带流行的烧旱魃。”
“一定是有人遇害了。”袁崇焕看着慢吞吞往前走的牛，“我在边关的时候，经常听到这种声音。一个人恐怖到极点，声嘶力竭，就会这样。”
“刘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去救人？”小庄年轻气盛，“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
“小庄你不懂。当我们听到惨叫声的时候，人早已经死了。况且发出惨叫的不一定是人。”刘明并没有跟他计较，“再说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的人又太少。最主要的，我们的任务是顺利的护送袁先生到青岛。”
袁崇焕问道，“刘先生以为是什么人在为非作歹？”
刘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现在也不好说，从以前的经验上看，当地人烧旱魃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确定他们烧的不是人？”
刘明的眼睛盯着前方路面上半尺深的干土，“袁先生，如果真是人就好了。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路走下来，禾苗枯焦，赤地千里？你是个读书人，乱力怪神子不语。我说了，你也别见怪，为非作歹的十有八九是旱魃。”
“你是说大明朝的旱灾是旱魃在作祟？”袁崇焕有些不以为然。“这似乎也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不错。《诗·大雅·云汉》曾经说：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刘明说道，“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应该是旱魃被烧死之前发出来。不过我怀疑，旱魃并不止一个，否则不会引起如此大面积的干旱。”
“原来是这样。”袁崇焕说道，“我在《神异经》看到：‘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只有烧掉旱魃，才能驱除干旱。”
小庄是山东人，听着二人的谈话，插嘴道，“我们这里都传说，旱魃是人死后变异过来的，晚上会出来吃鸡鸭狗，甚至会吃人。”
刘明说道，“不要相信这种以讹传讹，吃人的都是虎狼之类的野兽。旱魃属于魑魅魍魉之类，用符咒直接把他们打回阴间就是了。暴晒和火烧的办法倒也不错，其目的就是避免旱魃的躯体引起瘟疫，而旱魃本身早已被阴兵带走了。人间有秩序，天界有秩序，阴间一样有秩序。要不然，这个世界非乱套不可。”
袁崇焕以为然，问道。“会不会有人借助烧旱魃兴风作浪？”
“我现在也不清楚。”刘明说道，“等把袁先生安全的送到青岛，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牛车走走停停，一路上可见饿殍倒毙在草丛之间。有的躯体上肉已经被割掉或者已经成了白骨，至于那些肉去了哪里，大家都懂得。
刘明看到很多骷髅的嘴上有血红之色，心中异常吃惊。
没有人会闲得无聊，会在骷髅头上涂上血液。而路边的行人，见着那些血骷髅，无不面带恐惧，争先恐后地躲着走。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一个荒村旁边的鸡毛小店。
安顿下来后，刘明查看了一下萧条零落、杂草丛生的村落，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头。
“三位客官，晚上如里发生了什么，千万都不要出来。”留着络腮胡子的店老板对众人叮嘱道。“最近这里有些不平静。”
袁崇焕感到很好奇，“掌柜的，能不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店老板面露难色，“这位先生，我说有鬼你信吗？”
袁崇焕杀人无数，自然表示不信。
店老板叹了一口气，“两年以前我的老婆饿死之后，我亲自把她埋葬在村口墓地。可是前些日子一个夜晚，她又活着回来了，而且模样还没有变。”
“掌柜的，你在编故事吓人吧？”袁崇焕说道，“不过你不该编排你老婆。”
“今天真是日.了狗。居然出了活死人。”小庄沧浪一声拔出钢刀，“掌柜的，我能见见她吗？”
店老板吓得磕头如捣蒜，“我那老婆晚上来，凌晨走，行动甚为诡异。她威胁我说，如果敢把他的行踪告诉别人，那就把我吃了。”
刘明示意小庄收起钢刀，取出随身携带的量天尺，展示给店老板看，“你不用怕。我是道门中人，管的就是歪门邪道，治的就是魑魅魍魉。不管她是什么来路，既然今天碰上了，我都要会会她。”
店老板表示感激，“厨房上还有些野味，我请你们喝酒。”
刘明摆摆手。“用不着。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咸肉。”
他这么做是出于谨慎的考虑，谁知道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如果真是住进了黑店，被一碗蒙汗药麻翻，第二天就可能成了包子馅儿。
黄昏时分，一个有些姿色的女人慢吞吞的走进了小店，看了看在一旁吃草的黄牛，嘴角上露出一丝诡异。
店老板慌忙迎了过去，“翠花，回来了？”
“嗯？。”女人一把拉住店老板，“今天住进了几位客人？”
店老板用手一指厢房，“三位客人，坐牛车来的。”
女人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你忙了一天了，早点儿你去睡吧。晚上有我呢？”
厢房之内，刘明站在窗前，盯着女人看了几眼，“今天晚上恐怕不平静。据我的观察，那个女人应该不是店老板的老婆，或者说他的老婆根本就没有死，店老板被欺骗了。”
“那她一定旱魃，有僵尸幻化而成。”小庄掏出碎发转轮手枪，“我现在就结果了她。”
刘明一把拉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袁崇焕听着好奇，“那么说传说中都是真的。”
“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刘明收起量天尺，将三一式转轮手枪取出装好弹丸，“稍后，咱们就去会会她，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袁崇焕毕竟做过督抚，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跟刘明要了一把钢刀，“我老袁一生杀人无数，还没有杀个鬼呢，今晚我要大开杀戒。”
刘明看看小庄，取出两个轰天雷给他，“拿好跟着我，听我的口令行事。”
夜静更深，外面起了风。
刘明盘腿打坐，只感到有一股阴风透窗而入，彻骨生寒。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刘明对着窗口，朗声笑道，“各位江湖朋友，出来现身吧。”
外面传出枭鸟的叫声和女人的呜咽声，让人毛骨悚然。
袁崇焕提着钢刀冲外面骂道，“草泥马，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外面的声音更加凄厉。
“我们出去，彼此都小心些。”刘明聪二人低声说道，“手下不必留情，尽往要害处打就是。
三人猛然出了门，正店老板的老婆打了个照面。
那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唇血红，嘴里喷着腐臭之气。而在她的后面，站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十多个鬼。
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一声不吭地纵身跳起，抡起钢刀朝着女人就劈。
他本身就是一名军人，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店老板的老婆正在集中精力用她那百试不爽的法术吓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袁崇焕一刀劈开了半边身子。鲜血连同五脏六腑瞬间淌了一地。
“小庄，用轰天雷炸死他们。”
刘明大喝一声，举起转轮手枪，朝着扑过来的鬼们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最前面的一个鬼胸口上出现一个血洞。
与此同时，小庄手上的轰天雷也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震天响。又有几个鬼被炸得血肉横飞，
“他们是装神弄鬼的妖人。”袁崇焕一招得手，心中大喜，“留下一个活口，其他的全部处死。”
“风紧扯呼。”鬼们开始四散奔逃。
不过已经晚了，小庄的一个轰天雷直接将他们送上了鬼门关。
当最后只剩下一个鬼的时候，小庄拦住了要动手的刘明和袁崇焕，“这个家伙交给我。分筋错骨术好久没有用了。我要在这家伙身上试试，说不定他能告诉我们一些秘密。”
审讯的结果让三人啼笑皆非，原来他们都是白莲教徒。他们利用当地人迷信旱魃的思想，为白莲教的造反筹集军费。
“路上的那些血骷髅恐怕也是你们搞的鬼吧？”刘明朝那个鬼踢了一脚，“说说你们天津卫、山东有多少人嘛马？？”
“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喽罗，只知道这一带的每个村子里都有白莲教徒，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明冲小庄死了个眼色。
小庄会意，一刀捅进了那个鬼的心窝，“马勒戈壁的，这回你真的成了鬼，不用再装了。”
刘明将店老板叫了出来，“你老婆这回死得不能再死，以前是装死欺骗你。”
店老板朝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真没想到，他们都是装神弄鬼的白莲教徒，我总感觉到不对劲，如果不是你们来了，说不定我也会被他们做成旱魃烧死。”
刘明说道。“为了避免找你算后帐，你赶快逃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我明天早上就离开。诸位好汉保重。”
当天晚上。袁崇焕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清晨三人坐着牛车离开了鸡毛小店继续赶路。
路过通县的联络站，刘明将牛车换成了四轮马车，“袁先生，从今儿起，咱们路上就舒坦了。”
袁崇焕斜躺在车上，打量着四轮马车的内部装饰，“这不到一年的光景，我老袁竟然落伍，真是没有想到。”
小庄赶着马车，回头笑道。“袁先生，如果你有机会到汉中，会被惊掉下巴。现在，那里已经有了不用牲口拉的火车，而且跑得飞快。”
“有那么神奇？”袁崇焕说道。“如果有机会，我真的要去汉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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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数月无雨，小河几乎断流，只有部分水塘还残存暗绿色的河水。
袁崇焕赤条条的跳进水塘里，扑腾了一阵，向身上的污泥、寄生虫做了个告别。
“袁先生喝点米酒吧。”刘明讲一个不锈钢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谢谢！”袁崇焕看着明晃晃的酒葫芦，眼里闪过一丝惊奇。有些话想问刘明，但最终还是闭了口。
“袁先生的家人已经安全的出了京师。”刘明望着前方，“所以你不要挂念，安心的跟我们走就是。”
刘明对正在赶车的小庄说道，“在前面的桥上停下。”
小庄笑道，“也好，袁先生闻着都已经发馊了，放在叫花子堆里，保证没有人能认出来。”
众人皆笑。
刘明将两个白馒头递了过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袁先生先上车，边吃边聊。”
袁崇焕拱手谢过二人坐上牛车。
小庄用鞭子在黄牛屁股上打了一鞭，黄牛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牛车路过一条小河。
袁崇焕抬眼向河床上望了望，将酒葫芦递给刘明，“刘先生，我需要洗个澡。”
袁崇焕的胃已经饿了那么长时间，一次不能容纳太多的事物，否则胃会被胀破的。
刘明这么做是为老袁好。
小庄嗯了一声，跳下牛车，走向袁崇焕。心中说道，“这个袁蛮子，尖嘴猴腮，哪一点儿像蓟辽督师？”
袁崇焕和刘明、小庄打了招呼后，退下囚服，穿上新衣，在小水洼里洗了一把脸。“两位兄弟，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馒头很快吃完，“还有吗？”袁崇焕咂咂嘴问道。
“抱歉，袁先生，只有两个馒头。”
刘明其实在撒谎。
乡间的道路坑坑洼洼，牛车颠簸得厉害。
袁崇焕贪婪滴看着路两边的景色，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觉。
华夏对外情报局山东站站长刘明坐在牛车上，远远的看着袁崇焕慢慢的走来。
晨雾中的袁崇焕，身材瘦削，弓腰塌背，衣衫褴褛，和要饭花子不相仿佛。
刘明对负责赶车的战士庄杰说，“小庄，袁先生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拿一身衣服给他换上，他那身囚服实在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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