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被周垣接见，宋献策认为他祖坟上冒了青烟。
他来汉中多日，感触颇深。
如今汉中，到处都是一片祥和安定的景象。这里没有豪强地主，没有社会的黑恶势力，没有流离失所的、卖儿卖女的流民，也没有杀人不眨眼的流寇。这里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大家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唯一不好的是，这里各大关口盘查甚严，禁止外界流民入境，更不要说大股的流寇和军队了。但是，对于商人、马帮、官员、读书人、还有一些青壮年、妇女、满六岁的儿童却可以没有限制的。而在这里，一旦违法犯罪，轻则被送到劳改局和农垦局，进行劳动改造，开矿、挖煤、修路，冲到免费的劳动力。更严重的，就要被钉在十字架上，以儆效尤。
每个村寨的路口、墙上，到处写满了标语。“提高警惕，准备打仗、”
“保卫革命政权，捍卫革命成果。”
“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
在华夏大学，宋献策更是眼界大开，这里的学生，来自社会各个阶层，来自大明各个地方。其中一个家最远的，是来自阿坝州的一位土司，也有一位是来自凉山州的奴隶。但是，到华夏大学，他们必须穿统一的校服，佩戴校徽。
宋献策深深地感到这里与外界的不同，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也是一个兼容并蓄的世界。
“宋先生，委员长请你进去，”侍卫长马六子对宋献策说道。
“谢谢马将军。”宋献策低头进入大厅，行三跪九叩大礼，“委员长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垣耐心的等待着宋献策行完大礼。
这是汉中参议院所有成员一直表决的结果。周垣原想废掉这些礼节，但是遭到了军政委员会的一致反对。
“没有规矩和礼节，就没有差别。外国元首来了，难道和对待平民百姓一样？绝对不可能。鸣礼炮，走红地毯，检阅仪仗队，一样都不能少。平民百姓，你如果不高高在上，他会从内心里里对你尊重。
周垣开开手，“宋先生，请起。赐座。”
宋献策连说不敢，他心里明白。这是周垣跟他客气，如果他真的坐下，出了会客厅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经过周垣的再三要求，宋献策只好坐了半个屁股。能够在一方诸侯面前有个座位，已经是他天大的面子。
周垣没有和他去聊天和话家常，单刀直入。“宋先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有没有想过？给帝国效力？|”
给帝国效力？是给委员长自己效力吧？
“委员长但有差遣，小人万死不辞。”宋献策赶快表忠心，他是个聪明人，虽然说对周垣的词语有些不适应，但却能知道什么意思？。这个年轻的委员长，显然不会给他聊天打屁的。
“我知道宋先生是个有才能的人，我准备成立松江特区。在上海县以及嘉定县、华亭县一带，这是我从朱由检手里租赁过来的，作为我们对外的一个窗口。我们将在那里，建设我们的海军基地、造船厂、自由贸易区。”
说着，周垣让秘书拿出一份文文件交给宋献策，“这是我关于松江特区的设想，你认真阅读一下，并提出你的看法。”
|“小人知道了。”宋献策激动的手都发抖，明白这是周垣对他的考验，如果回答能让周垣满意，至少在松江特区，能给他安排一官半职。
“这事你也不用着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供你思考。”周垣说道。“你先跟我参加军事委员会会议。”
现在，周垣发布命令的时候，已经很少给下属做任何解释，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以显示自己的王八之气。当然，在作出决策之前，周垣还是喜欢和下属们商议。
汉中，军政委员会会议室
周垣拿着秦顺儿传来的情报，对满脸堆笑的秦漠道，“京师情报站的运作效率蛮高的，你弟弟干的不错。这份情报很及时，让我们充分了解了朝廷的动态，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
“这都是委员长知人善任的结果。”秦漠说道。“他不但在王公大臣家里埋下了内线。而且已经成功的策反锦衣卫高官多名。那些人宣誓效忠委员长。”
“你告诉他一声，路要走得稳一些，不要太着急。”周垣说道，“记住安全第一，虽然说朱由检的朝廷已经是千疮百孔，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既得利益者，是不会轻易的向我们屈服的，甚至会出现我们反扑。”
“谢委员长，我会把你的意思传达给京师的情报站。”
周垣拿起烟斗，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口，对众人说道，“以徐光启大人为首的安抚团已经在来汉中的路上。目前，这个规格高得让我们仰视，但同时也暴露了朱由检朝廷的财政上的空虚.和政治上的色厉内荏。”
曹大祥拿起几份经济调查报告分给大家，“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无力了。不依靠纳税而依靠我们的捐款来维持政府运作，这个朝廷我看也快到了头。”
翁济世翻看了一眼报告，“浙江作为产茶大省，茶叶的税收六两白银？”
“参议长，你没看错，只有六两白银。而云南那么大的地方，茶课17两，其他省份的茶课名存实亡。内地茶户不知官茶、私茶之说久矣。天下之言生财者，亦罔闻知。”
周垣说道。“赋税是政府机器的经济基础，，国家存在的经济体现就是捐税。没有税收，国家拿什么维持运行？我们军政委员会下属的企业、农庄还要上交利润呢。”
翁济世说道，“委员长所言极是。”
周垣示意宋献策发言，“老宋，你对朱由检朝廷那边入不敷出的税收政策有什么看法？”
宋献策明白这是委员长给他表现的机会，思想片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小人认为，原因有两个方面。头一个就是偷税漏税。我经常走南闯北，走过很多关卡。比如在金陵码头，税吏对于货物，很少对货物过称的，也不从船上取出货物查看，只是根据商人提供的票据，征收少量的税款，也就是说，税吏在走过场，商人，愿意交多少就交多少。，不过前提是，要给税吏一些银子。而那些有身份的官员，无论携带多少货物，很少有交税的。也就是说，偷税漏税已经占所有商业交易的主要部分。”
“老宋你以为偷税漏税的根子在哪里？”
“这些偷税漏税行为是明廷官员为了博取名声，故意而为之。”宋献策说道。“对于朝廷经济是否困难，他们则不管不问。万历朝，商业税收入包括盐税250万两，茶税10余万两、市舶税4万两、通过税60万两、营业税20万两，总额不过340万两。这银子看是很多，但是，说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问题。我看了宋应星《野议.盐政论》“万历盛时，扬州盐商资本在广凌不啻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生九百万两，只以百万输帑。”
众人都面面相觑。尼玛，光存款利息就有900多万辆，难怪盐商富甲天下。国家打仗没钱，而那些偷税漏税的大商人又在花天酒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宋，你认为第二个的原因是什么？”
“第二个原因，是来自那些文官集团对皇帝的压力以及那些地方官吏的抵抗和阻挠。那些文官，家里都有大量的土地、店铺。让他们交税，无疑是与虎谋皮，如果让他们交税，比杀了他爹他娘还难受，所以他们极力反对、全力攻击税收政策的政策。”
“大明朝各府各县，对于交纳税款从来没有认真过。税收拖欠在一半以上，有的县事实上没有向朝廷缴纳任何税收。江南经济那么发达，商税因为东林党的反对，征收的数量极少或者根本收不上去。”
“老宋说的不错，非常有见地。”周垣说道，“朱由检之所以对我们汉中一忍再忍，很大的程度上，是他对文官集团的失望和无奈，而他又没有办法，更没有能力去解决当前的问题。”
翁济世说道，“朱由检的日子看来很难过，否则他也不会派三位部长来。”
“委员长。70万两银子的财物可不是小数目。”秦漠说道，“朱由检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既然他们来谈判，不妨咱们把松江府都圈到咱的碗里。”
“恐怕朱由检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我们发展工业和贸易，这三个县的地盘暂时够了。”周垣让秘书拿过地图，指着胶州湾说道，“我要把胶州湾附近30里内的土地全部划到咱们手里，浮山前所和灵山卫的明军让他们滚蛋。我们要成立胶州湾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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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献策诚惶诚恐地等待周垣的接见。前面还有十几名，都是要去各地任职的青年官员，说是什么干部。宋献策有些糊涂，“这应该是骨干的意思。”
他本是一介平民，读书虽然多，就没有任何功名。此前引以为豪的职业是算命先生，属于下九流，多为社会的主流所不齿，更不要说那些两榜出身的官员了。
顺天府府尹刘宗周也支持吴宗达的看法。“周垣所作所为，都没有超出圈子，况且，他竭尽所能，拿出银子支持朝廷。如果朝廷对汉中妄动兵戈，后果不堪想象。最坏的可能。连汉中也丢失了。”
梁廷栋还要辩解。
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讲话，“你当周垣是傻子？能把混元教匪徒打得你满地找牙的人，还能看不出你的用意？惹恼了他，咱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臣徐光启（周士朴、侯恂）遵旨。”
“礼部尚书吴宗达，由河南经白土关进入汉中，微服私访，考察完汉中后，再与徐大人汇合。”
汉中，军政委员会会客厅外
周士朴说道，“既然周垣能为租借上海县、嘉定县、华亭县花费10万两银子，皇上我不妨将海边滩涂、渔村、沙漠盐碱地等那些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再租给他，朝廷可以不要银子，直接折合成水泥。”
朱由检顿时脑洞大开。“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那就不妨和周垣谈判的时候，再加上一条。周爱卿，你也一起去。”
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说道，“皇上，老臣有本奏。”
徐光启说道，“臣建议派出使团安抚周垣，依照云南沐家的旧例。”
朱由检沉思一会儿，说道，“朕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那就免去周垣宁夏中卫定远将军之职，将汉中府改为汉中军民宣慰使司，周垣任宣慰使。要求周垣每年向朝廷缴纳价值七十万两银子的财物。这次安抚团的规模不妨大一些。徐光启担任钦差大臣、安抚团的团长，工部尚书周士朴、户部尚书侯恂担任副团长，此次谈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事实上就根本行不通。甘肃、陕西、河南、山西一带，农民军发展的如火如荼。河南，白莲教徒正伺机造反。湖广更不必说了，靠近汉中的那些地方，混元教正活要在深山老林里，时不时的偷袭个州县什么的。而四川北部的松潘一带，土司军队正在和四川总督较劲儿。
“梁大人，你是要逼返周垣吗？”吴宗达丝毫不给梁廷栋好脸色看，“如果周垣和流寇、教匪联起手来，川陕边界将永无宁日。”
户部尚书侯恂说道。“问题是我们没有钱。”
朱由检揉了揉眼睛，能从周士朴那里听到句俏皮话，还真是新鲜，忙问，“周爱卿，想必你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准了。”
温体仁见周垣马上要成为香脖脖，他很不甘心，忙上前道，“皇上，周垣不过是汉中一个地方官，为了几十万两银子，派尚书大人去汉中，这样是不是太给周垣面子？臣建议派太监把周垣叫到京师来，如果他不老实听话，就像处置袁崇焕那样，把他关进刑部大牢。”
兵部尚书梁廷栋说道，“皇上，汉中不过是弹丸之地，如果我们以四川、湖广行都司、河南、陕西对汉中来个四面包围，就可以生生地把周垣困死。”
朱由检笑道，“今天的朝会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徐大人，你是不是也想从周垣那里打秋风？”
“皇上圣明，老臣管理的钦天监也不妨让周垣赞助一把。”徐光启笑着说，“能者多劳，给钱给物都可以。”
工部尚书周士朴说道，“皇上，周垣进献的水泥和竹筋混凝土，我们工部已经实验过了。确实坚硬无比，而且造价低廉。是建造堡垒、桥梁、城堡的理想之物，如果能用在辽东前线，想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请陛下批准采购水泥。”
朱由检一听说又要花钱，立刻苦着脸说道，“国库空空如也，比我的脸都干净，拿什么去采购？你有点节操好不好？。”
周士朴笑了。“皇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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