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我喜欢。”周垣嘿嘿笑着，取出飞针在手，几个辗转腾挪闯进了正房，扫视了室内陈设，挑开厚厚的棉门帘走进内室。
雕花大床上，一络腮胡的王九仁正鼾声如雷，面向内侧，露出脖颈，丝毫没有料到大煞神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天助我也。”周垣大喜，右手发力甩出飞针，径直刺向王九仁的哑门穴。
王九仁吃痛惊醒，睁眼看到有陌生人站在床前，张口却叫不出声了。心知不好，正欲起身相搏，却被周垣一拳击打在太阳穴上，当即昏了过去。
“妈拉个巴子的，就这点本事还想造反，我呸。”周垣狞笑拿起钢针。扎向王九仁的头维穴和上星穴，“睡几天吧，这些天一直喝酒玩女人，你也累了。请放心，城破之后，我会把你好生安葬，你的珠宝就是我的珠宝，你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你的爹娘还是你的爹娘。”王九仁抽搐晃动挣扎了几下，便沉沉的睡下去。
“狗.日的，别装睡。”周垣用手弹了躺王九仁的耳后穴，“王头领，醒一醒，醒醒。”
王九仁一声不吭，看来真的昏睡过去。
“算了，我这个人最老实，也最厚道，就不打扰你美梦。”周垣拉上被子给王九仁盖上，“王头领。祝你梦想成真。”返身回到厢房，解开女人身上的绳子，“找一套男人的衣服换上，麻利地。”
女人眨眨眼睛，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我的个娘来，太刺激了。没想到我这个绣花针都不会拿只配给老爷倒夜壶的粗使丫头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欧耶。忙找了小厮的衣裳换了，在周垣面前一亮相，“好汉，絮儿我漂亮吗？”
周垣差一点早饭都要吐了，“美，絮儿是河西第一美女。”心道，你特么就是河西走廊第一女汉子。如果贴上胡子，李逵和你差强仿佛，“絮儿，你是不是姓李？”
絮儿嗯了一声，周垣几乎晕倒，尼玛，还真是李逵的后裔呀。
女人还要说什么，被周垣捂住嘴。
“少说话，跟我走。”周垣寻了个木箱子，“抬上，装作搬东西的样子。”
二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了厢房，竟然无人盘查。外面有哨兵站岗，没有人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会敢到大当家院中滋事。至后院，周垣命絮儿放下木箱，“跟着我，去搬书，只管低头做事。”那絮儿人高马大，却心思灵巧。搬好书，跟上马车，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周垣一起出了游击将军府。
周垣叫过正喂马的马六子，“六子，这是新收的兄弟李絮儿，你好生照看。”
马六子鬼机伶儿一个，一眼便看到絮儿耳朵上的孔眼，心中暗笑，“周大人的口味还真重，这么粗壮的女人也不放过。不过这女人腚大腰圆，端的是周家的好地，将来能给大人生十个八个娃娃也不成问题。”但马六子却不敢说出心里话，对正往车上该苫布的絮儿道，“都是自己人，以后相互照应才是。”
李絮儿笑笑，继续干活，心中波涛滚滚，“老天爷，这些人真是熊心豹胆，竟然在王头领眼皮子底下，杀人抢掠。”再看看若无其事干活的马六子， “这个小瘦猴，也是个角色。”
众人在外面没等多久，宋奎和王成龙说说笑笑出了后院的大门，“王将军，咱们就此别过。”
王成龙看着众人上了马，对宋奎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目送宋奎一行人消失在拐角处，王成龙看看整装待发的王留军，“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将军的一句话了。”
“前院去了没？大头领在做什么？”
“睡着了.”王留军道，“我问了游击将军的小妾，大头领睡得正香甜着呢。”
“唉，原想跟他打声招呼再走呢，现在看来不用了。”王成龙翻身上马，“通知兄弟们，开拔。”
“谢了，等下我会救你走。”周垣用绳子将女人捆了，嘴里塞上破布，“不要出声，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呜呜两声，表示明白。
周垣没有想到叛军头领之一王成龙竟然是做事杀伐决断的角色，这人如果机缘巧合，恐怕也是一方诸侯，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命。如果时乖命蹇，也许一支冷箭，一场感冒，或者碰上鼠疫什么的，小命倏忽没了，也属正常。
古典书籍古玩字画，这些东西对王成龙他们确实还不如一双布鞋有用，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王成龙将这些东西处理给宋奎，并不是说他是傻子或者真的没见识。二百两完全是个白菜价，可白菜价也是钱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意者，如今乱象丛生，钱不值钱，命也不值钱了，黄金白银谁都认得。保命时用黄金谁都认，绝对的硬通货。此外还交了肃州宋奎这个朋友，怎么说都是赚的。
趁着众人搬运字画书籍、王成龙和宋奎讨论扬州瘦马的功夫，周垣寻机会借口上厕所，溜进了正院。避开站岗的士兵，遇一布衣裙钗女子提着木桶从厢房中出来。周垣快步来到女人身后，伸手捂住女人的嘴，拖入房中，低声道，“别害怕，我不杀你，也不劫色。我是来寻仇的，告诉我你们大头领王九仁现在何处？明白我的意思就点点头。”
“大当家的王九仁那厮正在正房内室睡觉，任何人不得打扰。”女人道， “我劝好汉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否则王九仁一旦醒来，就会杀了你。这厮端的一身好武艺。”
“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来呢。”周垣拍拍女人的大胖脸，这么一副好皮囊留给王九仁真是可惜了，如果跟着自己上阵杀敌，说不定有个好归宿。“正房那边确定没有其他人？”
“好汉放心，只有王九仁自己。”
游击将军府的后院堆积着从各家抢来的杂物，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都有，还有大量的古玩字画也被堆在厢房的一个角落里。书籍古典更是无人爱惜，胡乱地散放在地上，落满树叶和鸟粪。这其中就有《永乐大典》等稀世典籍，不过都缺页少皮，估计是被看守的士兵撕开拿去擦屁股。周垣看着心痛，这可是迄今为止世界上编纂成书的最大百科全书。比法国狄德罗编纂的百科全书和英国的《大英百科全书》都要早300多年，堪称世界文化遗产的珍品。可惜就是这样一部皇皇巨著，却遭遇了空前的浩劫，令人唏嘘叹息、痛心疾首！
“我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要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如果当引火之物，又太可惜。”王成龙用脚踢了散落在地上的卷轴，“给二百两银子，你们都搬走。等官军攻城后，这里恐怕要全部烧个精光。大当家的不会给杨老头留下任何东西。”
烧光、杀光、抢光，我得不到的，我就毁灭。这伙叛军的心里和张献忠等人极其类似。周垣心里有些鄙视这些家伙，他们可不像某些教科书上说得那么高大上。但是现在的周垣只能冷冷地看着王成龙一伙，一股浓浓地杀气从心底泛起。
女人脸憋得脸红，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周垣的意思，眼睛却瞄向周垣，心想，“你最好把我的人和色都劫了，碰到这么好的男人，也不知道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周垣松开手，“不要耍滑头，否则我扭断扭断脖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少来，赶快给我搬家。”
王留军走后，王成龙叫上宋奎，“宋掌柜，去喝杯热茶，给我讲一讲瘦马是咋回事？省得以后被人笑话我没见识。”
宋奎、周垣等跟着王成龙走进游击将军府侧院，将伪装成伙计的战士们和马车上的货物留在院外。
跨过月亮门，众人向后院走去。周垣一路上仔细观察着院落的布局，暗暗记在心里。
“将军，还有很多东西都带不走。”王留军道，“怪可惜的，是否再等两天？”
“你懂个屁。”王成龙怒道，“既然决定走，就干脆利索。犹犹豫豫，会坏了大事。三边总督杨鹤再无能，把咱们包饺子却并不难。想作死却不带这样的。”
“将军高瞻远瞩，小人就是望尘莫及。”
那边宋奎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一指旁边的永乐大典及其他书籍，说道，“将军，如果把那些书都算上，我再加五十两。如何。”他虽然不知道《永乐大典》是怎么流落到河西一代的，也明白这绝不是《永乐大典》的全部，但是能够一览由永乐年间内阁首辅解缙总编的旷世大典，也是一件趣事。
“也行。就算交个朋友吧。”王成龙叫过王留军，低声道，“把有用的东西都装上咱们的马车，其他的都给我处理给，天黑之前，咱们必须出凉州。”
“我是这里的二当家王成龙，先生你这么称呼？”王成龙边走边问。宋奎看得出这位王成龙对他们很热情，却想不出为什么？他一个叛军的副手，没有必要对商队热情。却不知道王成龙已经准备拉摊子单干，把商队当初他以后销赃的朋友。
“王将军，鄙人宋奎，肃州宋家的主事。”宋奎谦卑地笑道，“以后王将军有用得着鄙人之处，只管开口。”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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