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今天就打老曹的土豪，”周垣道，“他可是我们的户部尚书.管着我们的钱粮呢.”
来到骊靬酒馆。众人坐定，马六子吩咐小二，“店家，将鸡鱼肉蛋只管端上来，酒要一坛，分量足些。”
“小军爷，放心了。”小二应声去了后厨，片刻后将酒菜上齐，道了声，“几位慢用，有事招呼小的。”
马六子年龄最小，负责给众人斟酒。
“俺老赵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过小年的时候，吃上这么丰盛的宴席。”赵有福坐在周垣旁边，无限感慨，“要不是大人收留,说不定很快就要埋骨凉州城下。”
“老赵说的对。”宋奎道， “那些没有被挑选上的那些同袍，能不能过这个春节，吃上一顿饺子就很难说了。|”
“过年？”周垣一愣，“老赵，你是说春节快到了？”
“是的，大人，今天是年二十三。”赵有福道，“能跟大人一起吃酒，也算是三生有幸。”
“每天忙忙碌碌，我几乎忘了。”周垣端起酒碗，“有钱没钱，总要过年。兄弟们，来，干了。”
酒过三巡，赵有福渐渐放开了，不再拘束，“大人，这么多年，我做梦也没有吃这么好的饭菜。小老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赵，那就要什么也别说。”周垣夹起鸡块啃了几口，“你是人才，不该埋没，也不会埋没。”
“什么人才，我在那些官的眼里，就是特么废材。只有大人看得起我这个工匠，今儿我老赵也不承诺大人什么。只要大人吩咐下来，我老赵便是拼了老命，也去做好。”
“来，喝酒。”周垣和赵有福碰了杯， “老赵，家里还有什么人？”
“唉，家早就没了。旱灾、蝗灾、瘟疫接踵而至，老婆、女儿、都去了，连三间茅草房也塌了。”赵有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过一天算一天吧。”
“老赵，以后咱们猎豹师就是你的家。”周垣亲手给赵有福斟上酒，“只要你不离队，不背叛，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从咱们的部队退役，我会给像你这样的老兵一个安身之地，让你们安度晚年。如果想找个伴，说不定还能生一男半女的。”
众人大笑，气氛热烈起来。
没有人想自己晚景凄凉，赵有福被周垣的话感到得不要不要滴， “谢大人，士为知己者死，俺老赵这百把斤就卖给猎豹师了。”
赵有福欲离座叩首，被周垣一把按住，“你这不是折我 的寿吗？咱们这是私下里闲聊，都是平等的兄弟，切莫太客气了。”
“大人，属下有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中听不中听。”赵有福将碗中酒干了，“大人对我如此之好，属下不说出来，于心有亏。”
“但讲无妨，我还是有些胸襟的。”
“大人，咱们的猎豹营你打造得再好，训练得再认真，少了一样东西，也算不上强军。或者说，少了那样东西，您就落伍了。”
“老赵，你是不是说部队缺少火枪火炮？”
“大人英明。”
“老赵，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周垣道，“火器的购置和训练，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如今平叛任务迫在眉睫，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比如制作周期短，使用方便。”
“大人说的大概就是轰天雷。制作简单，使用起来也方便。”赵有福道，“不好之处就是投掷的距离太近。”
哦，原来是原始版本的手雷。
“如果材料齐全，一天之内能做多少？”周垣关心的是数量，轰天雷这东西，数量大了才有威慑力。
“我带十名工匠，最快的时候，一天百十只。”赵有福道，“杨大人给的火药，我估算一下，做千把个不成问题。这事包在俺老赵身上。|”
“如果是这样，你还有些准备的时间。老赵，我准备春节前进攻凉州，无论如何，都不许误事。”
“大人放心，老赵只要有一口气，就会把大人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好好滴。”
“来来，喝酒。”
“店家，再上一坛子酒来。”
周垣低头思索片刻，用筷子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二级火箭的示意图，“老赵，这个认得吗？”
“这和火龙出水和飞空砂筒差不多，应该是一种火箭吧？我早年跟随茅元仪大人在军中之时，做了不少。” 赵有福笑道，“大人相必是读过《武备志》的？”
周垣只能呵呵而笑，他哪里读过《武备志》。不过在大学的时候，与同学们开卧谈会，听一位军史发烧同学聊过。天启元年，茅元仪自编自刻有《武备志》240卷，被后人称之为\\军事学的百科全书\\。不过，周垣印象最深的是茅元仪文武双全，曾纳秦淮名妓杨宛、王微为妾，时人称:\\年少西吴出，名成北阙闻。下帷称学者，上马即将军。”
“茅元仪大人现在何处？”
赵有福长叹一声，“今上即帝位后，诛杀魏忠贤，阉党势力大落，茅大人即赶赴京城，向新帝进呈《武备志》，因被权臣王在晋等中伤，以傲上之罪，被放逐到定兴江村。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拜访茅大人。”周垣端起酒碗，“这一天不会远的。”
赵有福干了碗中酒，又看了看周垣的火箭示意图，“咦？大人，这火龙出水下面的翅膀做何用？”
“这个叫火箭尾翼，起稳定火箭飞行的作用。以后火龙出水就称火箭吧，这样更好听一些。”周垣道，“老赵，如果有可能，可以做一些实验。攻城的时候，能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没有关系。”
“老曹，你这是请我们喝喜酒?”丁正道，“太仓促了吧。”
“不是喜酒，翠莲说了，让大伙儿认同一下她这个大嫂。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日子”曹大祥道，“喜酒等过些时候，安顿下来，再补上，到时候大家一醉方休。”
“小老儿与堡中所有百姓，谢过大人，”宋族长忙向周垣叩头。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周垣拉住宋族长，“百姓才是我们猎豹师的衣食父母，要下跪的，应该是我们。我们是老百姓的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老百姓是地 老百姓是天 老百姓是人民军队永远的挂念 老百姓是山 老百姓是海 老百姓是人民军队的源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周垣的话太逆天了，从来都是老百姓跪父母官，哪有父母官跪老百姓的道理？
视察结束，宋族长带一干百姓笑咪咪地去忙活.周垣带着众人往回走.
“大人。我想请您和大伙儿喝酒？”曹大祥红着脸，指着酒旗飘动的骊靬酒家，“翠莲让请的。”
“老曹。我说你这家伙挺厉害滴，这才几天，女人就到手了？”周垣笑道，“没问题，我举双手赞同。说不定你一炮命中，明年就你能报上胖小子。”
周垣看着那些店铺掌柜、伙计，奇特长相：多为棕色或黄色的头发，眼睛也多是蓝色或灰色的，身材上也较周边村寨的人高大健壮，看起来更像是西方人。如果步入者来寨，置身于当地村民之中，往往会使人产生一种置身于异国他乡的感觉。再看看他们的店铺标志 与意大利那边极为类似。“他们肯定是罗马军团的后裔 ，宋里长却坚持自己是正宗的汉族，真是有意思。”当然周垣不会说破这一切，这牵扯到人的自尊心问题，他们可以不想被其他地方的人嘲笑甚至辱骂，被称为“鞑子”、“黄毛子”。
在一个售卖毛皮的店铺前，周垣驻足看了一遍,对曹大祥道,“曹营长，你记一下，我们当前最低要保证，每个战士每人有一件羊皮袄，一条棉裤和一双棉鞋。”
“大人，是不是奢侈了一些？”
“宋文书，你记下来，这一条作为我们军队的行动指南之一。”周垣决定将作秀进行到底，“哪怕是将来我们得了天下，这也绝不能变。”
众人大声道，“我等谨遵教诲，铭记于心。”
“荀子的《王制篇》上说:“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宋奎引经据典，掉书袋，“大人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
周垣停住脚步，叫过宋族长， “宋老先生，本官把此任务交给骊靬城的父老乡亲，帮助大家度过难关。你意下如何？”|
“大人，请，”
漫步街头，身后跟着曹大祥及宋族长等人。“这好像是后世领导视察的明代版本吧。”周垣发现自己有当干部的潜质，如果这群人衣衫稍微一遍，那不就是某副县长视察乡村的场面？想至此，周垣开心地笑了，领导高兴，下面的人自然也高兴，于是笑声回响在大明西北小城的街头。
宋族长等人听的喜出望外，吩咐交头接耳，“大人居然不向俺们摊派军饷和军粮，还给我们小米、黄豆、布匹。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呐。”
曹大祥、宋奎、丁正也表示不解。
“当地的百姓生活艰辛，我们不但不能从老百姓身上索取，还要反哺他们，这是为什么呢？”周垣自问自答，“这样我们可以互惠互利，这叫军民鱼水情。老百姓是水，我们是鱼。只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才能生存下去。”
“当前的条件虽然困难，但是保证战士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周垣道，“我看可以交给骊靬城的老百姓来做，当地的妇女纳鞋底、做衣服、照看伤员，我们可以支付小米\\\\黄豆或者布匹。”
“是，大人。我稍后就去安排。”曹大祥道，“这样老百姓也能吃上饭了，咱们有事，他们也会支持。”
骊靬城堡，数家商铺虽然经营惨淡，却还是在努力维持着。周垣大军的到来，给奄奄一息的商家注入强心剂。别的不论，单是饲养军马所需的干草、大麦、豆子、粗盐等饲料，就是很大的需求。至于部队本身的消费，诸如粮食、被服、蔬菜、肉类等，商机更大。
人老成精的宋族长，在族人的簇拥下，至营中拜访周垣，“我等小民恳请大人赏赐一口饭吃。”
“那咱们就去街面上转转看看。”周垣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尽管宋族长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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