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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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燮也有些为戚县令担心,却不知能帮他做什么,便垂下眼帘默默听了一路。书童直接把他送到县衙外,崔燮在车里拿了些点心给他,安慰道:“洪水是天灾,朝廷也不会把问题都算在大老爷身上。我看如今迁安县内县外都看不出受过灾的样子,就是大人治理的好,离考核还有一年多呢,到时候未必没有转机。”

    书童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难哪。我们大人说,将来不做官了,就在老家山里建个庄子,著书作文,悠游林泉之下……”

    崔燮笑道:“若县尊的文章集结成册,我一定去买几本回来收藏。那篇《迁安儒学记》写的就极好,辞清义畅,言之有物,文中深情足以动人。”

    书童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捧着糕饼说:“那回头我找大人讨几篇文章给你。咱们大人私下说你是神童,极看重你,肯定乐意给你。”

    崔燮听着“神童”两字,脸皮不禁还是红了红,干笑一声:“你回去吃点心吧,我要回家了。”

    他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回到家时,张妈妈便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蓝色三梭布袍的男子过来给他磕头,门外还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隔着门给他行礼。崔燮连忙扶起他,跟他——也跟门外那人说:“我年纪小,受不得这种大礼,以后不要这样。不知这位伯伯是?”

    那老人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露出一个揪得光秃秃的脑门,沉稳地说:“小的是城西致荣书斋的掌柜计厚业,见过少爷。外面那小厮是店里的伙计计都,少爷有事只管吩咐他。”

    张妈妈说:“计掌柜就是你娘留给你的那间铺子的掌柜,这些日子他也是想见你,可惜你都不在家里,没见着。如今你回来了,我便叫他过来给你行个礼,把帐交给你。”

    昨天之前他还是个身无长物的弃子,突然之间就有房有铺,还有个掌柜能替他赚钱,这变化也真够惊人的。他一时间没什么真实感,只随着叫了声“计掌柜,计伙计”。

    计掌柜紧紧盯着他的脸,嘴角微弯着,似悲似喜地说:“一转眼小少爷就这么大了。当年你还在崔家奶奶跟前时,我去交帐时还见过你几次,后来你大了,就没能再见。如今这铺子终于交到你手上了,却因为发水冲坏了库存,这一二年都只有往里赔的,老朽当真无颜来见你……”

    崔燮握住他微颤的手臂安慰道:“计掌柜别难过了,这是天灾人祸,不是人力所及,店里的人没事就好了。”

    计掌柜深深叹道:“人虽没事,从前的书和雕版却被水淹坏了,帐上的钱也不多,只勉强够买些制科用的书摆着,卖的却也不大好。”

    迁安这么个小县城,本也没多少读书人,而且哪个读书人也不能买好几套四书五经搁着。

    真正卖的好的是每年科考过后的时文集和酸文、话本,可那春秋两试的文得往顺天府花钱抄录,话本又过时的太快,有时刚刻出版来,读者就改追捧别人的了。他们书坊如今没钱了,不敢做这种大赔大赚的生意,只能靠卖些经史子籍苦熬着。

    他一边说着,双手托起帐本交给崔燮。

    帐都是新做的,旧年的只粗略记了出入帐和欠款,去年水灾后更有大半年没开张,到如今还欠着掌柜和伙计们的薪俸。这样的店真不如关了,把房子铺面租出去,一年赚的还够付伙计的工资。

    计掌柜看着那帐册,眼眶也微微发红,悲凉地说:“当初家里陪送这店,是为了让大姑娘的嫁妆清雅些,配得上崔家的秀才姑爷。后来虽说大姑娘不在了,但老头子想着少爷将来要读咱们家的书,也往店里搜集了不少圣人、大儒写的书,可惜这一场大水,什么都没了……”

    他简直立刻要跪下谢罪,崔燮连忙上前托住他,温声安慰道:“不要紧,有我在呢。那些书以后还能再买回来,洪水都退了,咱们总能越过越好的。”

    他精力倒旺盛,一路小跑就出门了。

    对门和旁边的邻居早都注意着他们,见捧砚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小厮出来,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可讲,便都出来拉着他问:“这位小哥,你们主人哪是一家的,是租了进士第的房子读书的,还是和王先生一般开蒙学的?”

    捧砚挺胸叠肚地说:“什么租房子,我家老爷就是这院子的主人,我是跟着我家大公子回乡来的。”

    一名老妇人问道:“可是在京当官的崔家老爷?不是听说他当了五品大员么,怎么叫大公子独自回乡了?”

    捧砚不愿说出崔燮被父亲赶出家门的事,便轻描淡写地说:“公子是回原籍来应童生试的,京里喧哗,不利静心念书,所以提前带我们回来住。”

    众人感叹了一阵,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忽然在人群后尖声问道:“你家公子多大年纪了?我家大儿可是十八岁就考上童生了,再考一道就能中秀才,京里的公子读书怎么也得比我们县里人强吧?”

    旁边的人撇了撇嘴说:“张妈妈在我们这群妇人面前说说嘴也就罢了,那进士老爷的儿子比不上你一个做工的儿子?咱们这条街上如今住的都是读书种子,哪个不是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秀才的。”

    捧砚听得头疼,轻咳了一声道:“劳烦各位婆婆、婶子,我家公子才搬来,院子里的井水不干净,能否向各位家里借几桶水?”

    那些人顿时顾不上吵架了,争着说:“打水不要紧,待会儿叫你家仆人来我们院子里挑,要多少都行。你家要淘水井的话,北大街上有匠户市,雇个淘井匠只消四分银子一天,若还要修房子,那儿也有泥水匠、裱背匠,一起雇来也便宜。”

    捧砚不敢自己做主,便回院子里问他爹。

    崔源说:“要淘水井得几天工夫,你去买酒菜时顺便看看有没有卖水缸的,先买个大缸贮水,凑合过这两天。那些匠人也得雇,不过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吃过饭我跟你去看看。”

    捧砚又出去了一趟,很快就有人抬着大缸敲响了他家门,连同水桶、舀子一并送来。崔源正在上房里铺炕席,没工夫打水,便多给了他们一分银子,请赵车夫带他们去邻家挑水,顺便借些鲜草、豆料喂马。

    崔燮错眼看见赵车夫直接舀着挑来的生水喝,觉得不卫生,可他自己又不会烧柴灶,只得去上房叫崔源去烧水。

    崔源以为是他渴了,搁下被褥就去烧水。盛被褥的箱子敞开着放在屋角,他就顺手把褥子铺上。那座炕四面还嵌着木架子,看着跟普通木床一样,他顺手爬上去挂了纱帐,还在帐角坠了香囊。铺完自己的到另一侧屋里看了看,只见南窗下光光一个土炕,便到厅里翻了翻崔源父子的箱笼,把他们俩的被褥铺了上去。

    等到崔源沏好茶回来,看自到家的铺盖整整齐齐地铺在上房,吓得差点扔了茶盏,连声说:“不成不成,少爷你怎么能把我们的铺盖铺在上房!哪有家下人住正房的,我这就把铺盖挪出去,捧砚倒是让他睡在你外间,晚上给你斟茶倒水……咳,你怎么能干这种下人的活计呢!”

    他撂下盘子就去抱炕被。崔燮不指望着能改变他的思想,索性只拿钱说事:“你来时不是说,咱们只剩三十多两银子了?京里还不知以后给不给月钱,这点银子就得供我养病,念书,能拨出几两来修房子?上房肯定要翻新,你们俩若住别的屋子,就得多花一份修房的钱,不如住这里,又省钱又省事。”

    崔源急急地说:“那也……”

    崔燮抬手朝窗外一指,打断了他的话:“赵大叔他们在外面呢,先这样吧,别让人听见咱们吵架。”

    崔源顿时闭上嘴,自己闷闷地叹气。

    任内出了洪水、饥荒这种大问题,等到考核时,八成便是个下等,升职绝无可能,转迁下县……迁安就已经是下县了,再下就只能当个县丞了。

    书童年纪跟崔燮差不多大,正是活泼多思的年纪。平常伺候着一群严肃威风的老爷,话都不敢多说,碰上崔燮这样年纪小、脾气温和,还长得好看的同龄人,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把平常心里藏着、没地方说的都倾倒给他。

    杨桃竟在这个时代就传进中国了?崔燮惊讶到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变动过的历史线了。

    书童答应着,匆匆下去,抱了一小篓果子回来给他。那果篓里装的却不是黄中带翠的五瓣杨桃,而是一筐毛绒绒的弥猴桃。

    ……

    不过再是盛产的东西,县令原本也不必特地给他的。崔燮捏着那只软软的弥猴桃,感慨地说:“大人公务繁巨,却还如此关照我,燮真感激无地。”

    书童也叹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大人都没空作文章了。好在也就夏秋两季征税粮时忙,把夏税完纳上去就好了,冬天里顶多就是修修河堤、安置流民。”

    说到这里,他活泼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派愁苦之色:“我们大人也是倒霉,怎么刚上任就赶上这百年不遇的洪水了,上一任倒是走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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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妈在迁安多住了两天,帮他料理家事。

    这两天他们在山上修墓,戚县令已命人把他家墙壁重粉了一回,头顶搭上新的承尘,四壁帖了雪白的桑皮纸,只有廊下立柱和院里的游廊需要上漆,地面青砖要再铺一遍。

    崔燮沉默地看着猕猴桃,书童以为他馋得忍不住了,便从筐里掏出来一个塞给他,让他在袖子里悄悄地剥:“这可是青龙山里产的野杨桃,可甜了,你们在京里也买不着这么甜软的。那些纸庄里的庄户住的杨桃藤都结不出这般好桃。”

    对了,弥猴桃藤的汁液是造宣纸时最重要的纸药之一,本地产桑皮纸,古法造纸都是需要纸药防纸粘的,自然得种弥猴桃。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县里公务也忙:夏税立时就得解递入库,又要往边关输马草,还要送匠人进京轮值坐班……

    戚县令也没空留他多说话,只略教训了几句让他多读书的话,说定了有空要检查他背那本《六先生文集》,便把书童叫了过来,吩咐道:“前两天不是有人送来一筐杨桃?给崔公子装几个带走。”

    不用再担心这房子什么时候就被崔郎中夫妇收走,不用再担心崔源父子因为身契握在别人手里而被强行分开,这座宅子真正成了他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了?

    他捏着那些薄薄的纸,脸颊仿佛笼上一层比珠宝更动人的光泽,安心地、欣悦地笑了起来。

    崔燮也知道世风如此,只点点头说:“刚搬来时房子太旧,只能挑着好些的住,我们在外面也是分开睡的。”

    张妈妈安慰地说:“正该这样,这才是大家公子的行事。”又给他准备了栗粉糕、藕粉糕、甜馅小饺、千层雪酥皮的月饼,让他提着礼盒去县衙拜谢戚县令。

    戚县令倒不觉得替他修屋子是什么大事,含笑说:“你那门头上可是挂御笔牌匾的,太破旧了岂不是不敬御书?县里每年留存着这份嘉奖银子,多少年没花出去了,能得一个你,我用着也痛快。”

    张妈妈把他的屋子用火盆烤得干透了,崔源父子挪到东耳房——街对面的老邻居于木匠主动要替他家打家具,张妈妈便做主给他们都买了新床,重新安置了房间。还把他的书桌和那几箱书搬到西耳房里,倚着墙放上个博古架似的通透大书柜,收拾出了个小而精致的书房。

    她把家里各房间的变化指给崔燮看,絮絮叨叨地说:“燮哥你别嫌我管得多,咱们这正房是主人房,哪能叫仆人住的?我知道你是怕倒座房阴寒,他们身上积了湿气,可在上房住着,他们父子心里也不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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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是这间院子的房契,上面写了院子长宽各几弓,东南西北四至至何处,以及院落几进,正房、厢房各若干间;一张是西大街一间两层高的临街铺面,铺面后还有一个和他们这宅子差不多大的小院;剩下两张却是崔源父子的身契,都押着指模,印着红章。

    这些都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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