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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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瑛的目光在他脸上多落了会儿,见他也看见了自己,便朝他微微颔首,算作道别。本就是萍水相逢,水势既过,这样平淡的分别正合适。

    若他真有出息,以后自有再见面的日子。

    车队缓缓启程,此后便再不停顿地向京城而去。各色各样的骏马香车跟在队伍后面依依相送,不知还要跟几个长亭短亭,崔燮只目送车队隐入茂林烟草后,便毫不眷恋地钻进车里,说:“回城吧。”

    送行的队伍走得差不多了,官道上空落落的,倒是方便他们调头。正要却有个皂隶上来拦住他们,掀开车帘说:“崔公子且慢,我们大老爷请您到县里稍坐。”

    崔燮讶然问道:“大老爷寻我,莫非是案子有什么变动?”

    皂隶笑道:“一个主告仆的案子有什么可变动的,且又经了内相的手,包准刑部那边也给你顺顺当当结案。大老爷寻公子自然是好事,公子只管到衙门坐等吧。”

    崔燮便请他上车,一起坐车到了县衙。

    他在花厅里略坐了几刻,戚县令便亲自过来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书办,手上各捧着木盘,盘上堆着一封银子和几匹尺头。

    戚县令郑重地说:“崔义士为国忘身,乃我迁安百姓楷模,朝廷有恩旨嘉勉你,本县亦当犒赏你这义举。这里有纹银五十两,两匹杭绸、两匹松江三梭布,聊尽本县心意,你只管收下,不必推辞。”

    崔燮连忙起身行礼:“小人谢过县尊恩赏。”

    戚县令扶住他的胳膊,不叫他行礼,端严地脸上露出几丝温和的笑意,问候他京里的父母可好,又问他为何独自回乡。

    崔燮那个回乡读书的借口已经说熟了,此时更是滴水不漏,连自己听着都要相信崔郎中夫妇对他十分宠爱,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读书才送他回乡的。

    戚胜略微思索了一阵,沉吟着说:“若只是取中生员,我倒还能帮你一把——后年是吏部大计,我约么在大计之后就要调职他处了,但还来得及主持这一年的县试。不知崔公子治的哪一经,可有写好的时文在,拿来叫本县一观?”

    崔燮实在不好说实话,眼眸微垂,答道:“小人读的书不多,也尚未开笔写文,但一本《四书章句》却是记得牢牢的,可说是倒背如流。”

    只学了四书?那就是真倒背如流有什么用,科举又不只考一本四书!这崔公子前头那么多年才刚念完四书,剩下这两年真的够他学通一经,写出像样的八股、策论吗?

    县试又不封名,上头查得也不严格,他要松松手让一个学生上榜并不难。可要是卷子差得太离谱,他点了这样的学生过县试,将来落榜的学生闹起来怎么办?

    县尊左思右想,无甚心绪地说:“既说是倒背如流,你便把《论语》背一遍吧。”

    四书之中,论语是记载圣人嘉言懿行的,重中之重,凡读书人绝没有会背错的,便让这孩子背来看看吧。

    崔燮应道:“我须得闭着眼睛才好集中精神背书,请老爷原宥我失礼之处。”

    “罢罢,你背便是了。”戚县令也不在意他背得好坏,倚在官椅中随意听着,却听他从《学而第一》开始,原文与朱子注释掺杂着背下,语音顺畅自然,如同对照书本念下来般流利,连背了几章也不见半点错漏。

    戚胜心里的轻视渐渐敛去,挥手叫停,问道:“只要是四书之中,任何地方你都背得这么流利么?”

    崔燮把那份pdf缩至最小,全篇页面平摊在脑海中,一眼就能扫清所有的文字。因为是在自己脑子里,也没有字迹太小看不清的问题,于是底气十足地说:“学生的确都记得,请大人随意考校。”

    对门和旁边的邻居早都注意着他们,见捧砚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小厮出来,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可讲,便都出来拉着他问:“这位小哥,你们主人哪是一家的,是租了进士第的房子读书的,还是和王先生一般开蒙学的?”

    捧砚挺胸叠肚地说:“什么租房子,我家老爷就是这院子的主人,我是跟着我家大公子回乡来的。”

    一名老妇人问道:“可是在京当官的崔家老爷?不是听说他当了五品大员么,怎么叫大公子独自回乡了?”

    捧砚不愿说出崔燮被父亲赶出家门的事,便轻描淡写地说:“公子是回原籍来应童生试的,京里喧哗,不利静心念书,所以提前带我们回来住。”

    众人感叹了一阵,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忽然在人群后尖声问道:“你家公子多大年纪了?我家大儿可是十八岁就考上童生了,再考一道就能中秀才,京里的公子读书怎么也得比我们县里人强吧?”

    旁边的人撇了撇嘴说:“张妈妈在我们这群妇人面前说说嘴也就罢了,那进士老爷的儿子比不上你一个做工的儿子?咱们这条街上如今住的都是读书种子,哪个不是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秀才的。”

    捧砚听得头疼,轻咳了一声道:“劳烦各位婆婆、婶子,我家公子才搬来,院子里的井水不干净,能否向各位家里借几桶水?”

    那些人顿时顾不上吵架了,争着说:“打水不要紧,待会儿叫你家仆人来我们院子里挑,要多少都行。你家要淘水井的话,北大街上有匠户市,雇个淘井匠只消四分银子一天,若还要修房子,那儿也有泥水匠、裱背匠,一起雇来也便宜。”

    捧砚不敢自己做主,便回院子里问他爹。

    崔源说:“要淘水井得几天工夫,你去买酒菜时顺便看看有没有卖水缸的,先买个大缸贮水,凑合过这两天。那些匠人也得雇,不过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吃过饭我跟你去看看。”

    捧砚又出去了一趟,很快就有人抬着大缸敲响了他家门,连同水桶、舀子一并送来。崔源正在上房里铺炕席,没工夫打水,便多给了他们一分银子,请赵车夫带他们去邻家挑水,顺便借些鲜草、豆料喂马。

    崔燮错眼看见赵车夫直接舀着挑来的生水喝,觉得不卫生,可他自己又不会烧柴灶,只得去上房叫崔源去烧水。

    崔源以为是他渴了,搁下被褥就去烧水。盛被褥的箱子敞开着放在屋角,他就顺手把褥子铺上。那座炕四面还嵌着木架子,看着跟普通木床一样,他顺手爬上去挂了纱帐,还在帐角坠了香囊。铺完自己的到另一侧屋里看了看,只见南窗下光光一个土炕,便到厅里翻了翻崔源父子的箱笼,把他们俩的被褥铺了上去。

    等到崔源沏好茶回来,看自到家的铺盖整整齐齐地铺在上房,吓得差点扔了茶盏,连声说:“不成不成,少爷你怎么能把我们的铺盖铺在上房!哪有家下人住正房的,我这就把铺盖挪出去,捧砚倒是让他睡在你外间,晚上给你斟茶倒水……咳,你怎么能干这种下人的活计呢!”

    他撂下盘子就去抱炕被。崔燮不指望着能改变他的思想,索性只拿钱说事:“你来时不是说,咱们只剩三十多两银子了?京里还不知以后给不给月钱,这点银子就得供我养病,念书,能拨出几两来修房子?上房肯定要翻新,你们俩若住别的屋子,就得多花一份修房的钱,不如住这里,又省钱又省事。”

    难为他这个个子,也能想法露出脸来。

    无奈他身份不够,颁完奖的义士就不怎么值钱,凑不到钦差面前了。可是这城外人山人海,泰半是为在钦差面前露个脸,牵一条通往京中的线,唯有这么一个少年是正正经经来送行的,眼神清清正正,没有半点攀着太监往上爬的念头。

    他身上还带着新出炉的义民光环,略有些缺点也遮去了。林先生只觉着他基础虽弱,向学的态度倒是很端正的,便应道:“我这书塾也没什么特殊的收徒规矩,你若有意,随便寻个日子上门就是。”

    崔燮应道:“我才得了圣旨褒奖,想先到祖宗坟前告知先祖们这荣耀。如无意外,等祭祖回来我便去跟先生读书。”

    林先生捋着长须说:“忠孝乃立世之本,你尽管去,我这边只有支持你的。”

    酒宴直喝到宵禁时分,众人才帮他家收拾了桌椅碗筷,在头陀的梆子声中散去。转天清早,他们又是绝早地起了身,到城外等着恭送钦差回京。

    天色才蒙蒙亮,钦差的队伍便出现在了城西官道上。崔家的小车被城里官员、富户的大车挤到了极后面,他个子又矮,索性便站在车夫的座位上,远远看着钦差车队从城门出来,从他们面前滚滚而过。

    高太监撩开车帘,低声和来相送的本地县衙官员和守备武将道别,锦衣卫骑着马护在轿车旁,四顾逡巡,倒是从人后看见了他。

    几家老街坊便凑了银子出来,叫酒家送上几坛清冽的烧酒,请人来现宰了一头肥壮的阉猪,并两腔口外产的绝不腥膻的黄羊。还有带着水运来的青龙河的鲈鱼,温泉堡的黄鳝,贤姑庙的嫩菱藕,三里河的团脐螃蟹……又有本地特产的大银杏、锦棠梨、无花果、甜石榴,脆李、接桃、葡萄、白檎等鲜果,以及核桃、松子、榛、栗之类干果,合起来怕不得值十来两银子。

    崔家刚搬来时订过菜的那家酒馆老板主动带着厨子上门,拍着心口自荐:“不是某自夸,我这厨子做菜比京里的大厨也不差,且又手脚干净,崔公子要备办酒席,就用我们这些邻居,岂不比外人尽心?”

    崔燮推辞不得,只好一一谢过,叫捧砚拿帐本记下,将来邻居有红白喜事好再还礼。

    崔燮微笑着低下头。

    他要去祭祖,倒不特为了让崔家祖宗共享皇上的圣恩,而是为了看看墓碑上的名字。考科举时,首先就要在卷头写上祖上三代的名字,他却还不知祖父、曾祖之名,也不能问崔源父子。但要是去祭扫崔家祖坟,就能很自然地从墓碑上知道了。

    这次酒宴上,他总算把邻居都认全了,还见到了那位开书塾的林秀才。他年纪大约三四十岁,是个增广生员,治的诗经,学问也算不错的,岁科两考都常在一二等。

    这样的老师就不错了。崔燮趁他来道贺时敬了他几杯酒,提出拜师之意。

    崔燮谢过他的关心,看着不断挤向崔家的熙攘人流,也实在无力挨个应酬,就对着街面朗声说道:“今日多亏诸位高邻相帮,在下才能将恶仆送官纠办,也才来得及收拾好这院子,让钦差顺顺利利地颁了旨。择日不如撞日,在下这就备下酒席答谢高邻,望各位乡邻不嫌我家酒菜粗糙,都过来舍下吃一盅水酒。”

    众人都道:“岂有让小公子破费的道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该我们贺你哩。”

    到了开席的时候,对街开布庄的杨财主还请了两个标致的妓·女来唱曲儿,都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一下轿就逼得那群读书人躲得远远儿的“非礼勿视”了。

    这一天的宴席从傍晚直开到夜里,席面直排到崔家门外。崔燮坐在首席上,不时便有人来敬酒,他最初喝的是甜水一样的果酒,但几轮敬酒应酬下来,也醉得脸红耳热,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直了。

    后来他的壶里就叫崔源换成了杏酪,颜色也像米酒似的淡淡的白,喝起来却是满口杏仁露的香甜,总算支持着坐到了散席。

    众人都喜气洋洋,只说这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不在乎花多少钱。

    那些个原本自矜身份,生怕跟他这个五品郎中公子来往了会被人说攀附权势的书生也都上门道贺。有钱的送些笔墨纸砚,文笔好的送上自己作的诗文,都没有的也还能对着他门上的御匾写几条“义名传千里,君恩下九重”“雏凤飞出进士第,圣恩传入义民家”的对联,总没有空着手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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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应麟本该为他不计较自己失言高兴,想到这一点后,心里却有些悻悻。

    他还想说自己在他揭穿恶仆就一直相信他是个正直君子,没听信那些同窗背后诋毁他的话。可是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爷就从背后扯开他,热诚地握着崔燮的手说:“恭喜恭喜!小燮哥你往后成了朝廷旌表的忠义之士,看谁还敢在外头胡嚼舌根,说你跟家里有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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