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算？”
吴骇听后一顿，大惊道：“你们要抛下我，自己行动？”
杨钦摇头不语。袁亦乐没好气地说：“不是抛下你，而是你太强了，跟你一起，我们没法历练。难得到了个可以闯荡的地方，也让我们享受一下冒险的乐趣。”
“确定是冒险的乐趣，死可一点乐趣都没有。”
“拜托，别小看我们。”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小看你们！”吴骇说，“主要是这边非常危险，而我也没有任何倚仗，没有任何熟人，连我也有可能会死。”
黑猫喵了一声，杨钦看了看这只猫，说：“分头行动，我们或许也能帮忙探路。”
见他俩目光坚定，心意已决。吴骇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他的修为比这两人高出太多，会习惯性地照顾两人，也许会耽误两人的机缘，妨碍到他们历练。
说实话明明有靠山可以更省力的前提下，还有胆量和决心冒更大的风险单独出去闯荡，这才是他看重的好友！
“你们要小心，”吴骇凝聚两块刻有“地”字的圆形令牌，交给他们两人，说，“这是我的体内位面通行令，我近几年都会在这附近，通行令如果能感应到我，就能随时随地进到我体内位面来。”吴骇又拿出两块树枝切片，说，“这是混元神木，如果陷入高境界强者的空间领域中，用这个可以脱身，不到关键时候不要用。本来是可以给你们一道树枝的，但我担心你们会被觊觎之人追杀……”
很快，两人手上多了一堆宝物，杨钦已经愣住了，袁亦乐起初很为那些宝物的功效而震惊，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奇妙的状况，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行了行了，够了够了！你别小看我们，我们也经历过很多凶险，没有这些宝物，还不是一样过来了。”
吴骇还在想有可能遭遇的危险以及比较简单化解的方法，刚想开口。
“好了你别说了，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要逃，知道什么时候用这个。你再说下去，我可能就懒得走了，”袁亦乐目光盈盈，想把眼前这人烙印在眼里、烙印在脑海中，好像只要见识过此人的好，会觉得之后碰到的其他人都缺了点什么，“真是因为你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然我……算了，不说了。”
吴骇听到一半，道：“不然怎么？”
袁亦乐说：“我们跟你什么关系，平白无故用你的宝物名不正言不顺，你等着，到时候等我更好的宝物，也让你挑。”
杨钦道：“先活着，欠你的以后还你。”
吴骇与他俩碰拳，道：“好兄弟！”
吴骇从体内位面出来，但随着他动身，杀气始终不减，原本平静的虚空扭曲，似有灰黑色的庞然大物出现，一股刺鼻的恶臭迎面扑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抽搐，他立刻屏住呼吸，绕过此地。
可接二连三的灰黑色怪物从地里、虚空，森林，甚至沼泽边沿冒出，这是种极其喜欢污垢的邪灵名“胤鹫”，本体骨架并不太宏伟，但它身上的脏污聚集成的污垢比体型更厚，形成某种外壳，大大小小的胤鹫从虚空中冒出，有密密麻麻的细小蝇虫围绕飞行，那些苍蝇似的虫子只剩下骸骨。
隔了数远，吴骇都能感觉到熏人的恶臭。
有只胤鹫用凹凸不平的尾巴扫动湖面，污水从天而降，吴骇脸色立刻就青了：“呕呕……”
“怎么都盯着我，还攻击我，见不得人干净吗？”吴骇艰难地道，“红鲲，避开！”
红芒一闪，越过那片可怖的毒气地带，吴骇回望了一眼，汗如雨下：“我的魂魄误我，指引的方向真的是那片湖，不是吧……”原先以为那股黑色只是暗界独有的水质，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为沉尸太多，脏东西沉淀已久，所以变成了分不出颜色的黑色。
尤其是湖水翻起，就算不呼吸，连皮肤都如受刺激，尽管闭合了毛孔，但颜色似乎不如以往白净。
远离了以后，重新运转仙力驱逐了污浊，这才恢复平日的模样。
吴骇莫名想到小神童，那么爱干净的小神童如果不小心误入了这地方，估计会掐着脖子想死吧。
前方那片疑似雷区的领地，也就是幽冥地界，极其浩淼，大片疆域被黑雾笼罩，法光犹如雷电忽隐忽现，声势浩荡，隐约可以看出有浮空岛似的大陆飘浮在虚空之上，数量众多，有的倾斜，有的濒临解体，还有的突然消失，像是被收起来一样。
偶尔有细小的宛如砂砾般的黑影被击出云层，黑影离近了却越来越大，如万钧巨山落地，轰然卷起重重土壤，可见是一尊巨头。
吴骇神识外放，空间门户开到极限距离，正好可以靠近那片雷电聚集的战斗区域。
他将杨钦、袁亦乐以及那只古古怪怪的黑猫送到了那里，以神念“目”送他俩出门，道：“你俩保重！”
“你也保重！”杨钦和袁亦乐都对活灵参与的乱战之地感兴趣，因为有乱战的地方，宝物频发，夺得机缘的可能性较大，而且还能见识更高层次的战斗。
吴骇最后道：“我忙完了会去幽冥地界找你们！”
可吴骇掠出没多远，便遭到了无情的攻击，那些暗中盯着他的强者接连冒出。
“是他，像极了凡主弟子若微！”
“凡主捣穿了暗界界壁，幽冥地界穿孔，冥河流淌，数位巨头陨落，那么多外来仙灵闯进暗界……”
“凡主带走了黑暗之子！阻碍黑暗之子与主宰冰释前嫌！黑暗之子和主宰决裂，黑暗之子麾下强族皆被诛杀，都怪该死的凡主一脉！”
“我怎么听说黑暗之子是因为另一个人族才跟主宰决裂的。”
“不管了，凡主一脉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暗界通缉黑名册，只要见到这个人，通通诛杀！”
“他身边还带了个小小人族，听说只要那人族死去，黑暗之子就能回来！”
“眼神不太好，认不出谁是谁，只要是人族，都杀，通杀！”又一头牛角蛇身的古怪生命从地里冒出，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逼近吴骇，口吐幽火，燃烧千里森林。
这些全是暗界生灵，体型古怪多变，甚至有枯树拔地而起，宛如土褐色巨龙般的树根朝他抽来，吴骇闪身躲避，险些撞上一面凭空出现的高墙，那是土系暗灵的神通。
吴骇心道：“奇怪，难道一路上的危险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让他俩远离我也许是对的。”
越往前处处追杀，相反回到黑湖附近，那些来自于其他暗灵领地的可怖杀气却又少了许多，而追杀他的暗界生命速度放慢了许多。
“竟是去了胤鹫领地……”黑暗生命在外面虎视眈眈，“等他出来再夺他血肉，吞了他！”
“不会有错，是他！就算人脸容易看走眼，但堪比光速的红鱼坐骑却是若微的象征。”
“快去通知各方，凡主弟子出现了！最该死的那什么杨钦也肯定出现了，杀了小小人类，黑暗之子就能回来，赶紧派强者来胤鹫领地！”
“声音确实很难听。”吴骇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拿出骷髅头来问了问。
黄金骷髅上下颚开阖，道：“不知道，我是骷髅族，不知道别的种族语言。如果你再给我喂点魂火和血肉，让我能拥有肉身，那么我能觉醒更深层次的记忆，也许就知道这些家伙在说什么了！”
暗界语种异常斑驳，不同暗灵使用的语言不尽相同，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但这骷髅见缝插针就想为它自己谋私，吴骇不情不愿，所以没那么容易上钩。
吴骇沉下脸：“你不知道它们说什么，但你身为暗界生命，连镰刹魔神都知道，也听说过黑暗之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吴骇示意那些冒出来的黑暗生灵，如果知道弱点，也许会好对付一些，道，“以及它们为什么要追杀我？”
“死物杀活物需要理由吗？不需要。你说的这些，分别是枯族，土行族……小心点，都有巨头在。还有你说的这片黑湖附近，那些胤鹫，其实只剩骸骨，却都被污垢填满了，看起来庞大，其实本体很小。也算是骷髅族，不过尊贵的骷髅大帝并不承认它们，原因你看到了，主要是品味不和。所以被赶出了白海，想不到它们竟能在满是巨头的幽冥地界附近站稳脚跟，难以置信。”
黑湖附近这些名为胤鹫的暗灵，尽管杀气很重，但吴骇能对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吴骇当然知道乱战中的幽冥地界很多机缘，但大本源法则也很重要，尽管湖泊很脏，但他还是得回来看看，毕竟能让他的魂魄小光人有感应的很可能也是大本源法则！
只要和大本源法则有关，环境再难捱也得忍！
这些以污垢来凝聚肉身的古怪暗界生命之所以能在这里生存，很可能它们得了道大本源法则，并将之放在了最肮脏的地方，这才稍稍阻止了巨头窥探。
一道红光直接进入黑湖附近，魂魄小光人感应到的吸力最强大的地方。
“奇怪，地点好像在移动，不过依旧在胤鹫领地，是那东西成精了，还是被谁吞了？我等它上岸。”吴骇只接触过“融合”本源法则，当时融合本源法则缺了一块，所以静止不动，但为了拿下法则还是费了不少的劲，想必这次也一样。
吴骇已做好十足准备，藏进体内位面，只开一道门户，耐心等待，只见吸引力指引的方向飘忽不定，时左时右。
三日后，它终于从湖底升上来。
“就是这儿！”吴骇落地，控制住势头，这才没让双脚陷进不知道什么色的淤泥之中。
这里的树长势很旺盛，就是黑漆漆不知被胤鹫涂满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恶臭熏天。吴骇神识外放，陡然间，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唰地进入树林中。
“站住！我看到你了！”
那小玩意顿了下，又躲进暗林中。
“不是生命，没有生命气息，莫非是……不会吧！我终于又要走运了！”吴骇捏着鼻子，脚踩红鲲冲进滴答着黑汁的树林，只觉浑身穴道好像被堵住了一般，经脉不通，仙力很艰难地运转，难以调动。
红鲲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哀嚎，它是无数生命的混杂体，它发出声音就是无数种声音，现在无数种声音都在哀嚎。这里的环境恶劣得就连红鲲都受不了了。
“忍忍。”吴骇很心疼，却又兴奋，“先抓到它，我马上给你梳理干净！”
胤鹫领地极大，而到了此地仙力难以运转，魂力范围有限，空气中太多太多看不见的污垢，阻碍行动，以至于速度有限。奇怪的是那小东西却不受影响，速度奇快无比。
而黑湖附近大片大片区域全是长势极好却脏兮兮的树林，像是吸收了此地空气中的污垢，以至于变得油腻腻，但尽管有这么多树来吸收，空气依旧浑浊得无法吸收。
一个月后，吴骇叹了口气，不得已将行动迟缓至极的红鲲收回体内位面，红鲲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鲜亮的红皮已经不复往日优美，全身眼睛都在翻白。
半年后，吴骇抓着一团宛如墨汁似的东西，脚踩在淤泥似的地面上，从林中跑到黑湖边沿，兴奋地难以自持：“抓到了，终于抓到了！”
“我的小乖乖，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吴骇伸出手，一个小毛球从他手上跳了起来。
那一丝丝的毛像是几万年没有梳洗过的头发，一根一根沾满污垢，像某种霉菌，吴骇起初看了很想给它洗洗，非常想抓住它，现在终于抓住了，却已经看习惯了，不觉得难受，他暂时调动不了仙力，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没有生命征兆，却活蹦乱跳，如果真如他所想，那可真是走大运了。
可能是受此地恶劣环境影响，他体内全通的经脉几乎全部被堵死，只剩下精神力还算强悍，最后完全是凭蛮力抓住这个小玩意，花了这么长时间，但很值，心里没来由有那么点成就感。
吴骇本是自言自语，可他刚说完，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入脑海：“融合大哥，我是‘脏乱’啊！你不认识‘乱乱’了？”
吴骇吓得当场把这团可以尖叫的毛球扔了出去！
毛球唰地飘了回来，吸铁石一样黏在吴骇肩上。
不，那已经不能是肩了，而是不知什么颜色的污垢重重叠叠堆满了那里，吴骇侧头只能看到驼峰，他承受着头顶的重量低头看了看自己，差点没晕过去。
难怪他已经闻不到臭味，因为他已经成为了臭气传播者。
粗犷的声音弱弱地说：“你肯定是骗乱乱的，你若是不认识乱乱，怎么还陪乱乱玩捉迷藏呀？大哥抓到乱乱了，乱乱要和大哥融为一体！”
吴骇觉得自己耳鸣、耳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道：“等，等会，别过来，你叫我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融合大哥，是乱乱啊，乱乱！”
“脏乱”本源法则只要靠近他的身体，他动用不了仙力，他那全通的经脉藏污纳垢，被塞满了以至于仙力无法运转，吴骇只觉头有点晕，他在抓一个什么鬼东西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惨样！被这种东西缠上，一身修为都可能会毁！
如果一不小心融到了他神魂之中，连他仅剩的干净神魂也被染黑……
吴骇打了个哆嗦，毫不留情地一把挥开它，艰难地把自己的腿脚从淤泥里拔|起来，说：“你认错了，不管你是不是，但我不是！”
小毛球又回来了：“小乱乱绝不会认错融合大哥！融合大哥里头还有一丝丝小乱乱的气息呢！”
“我不是，我没有。”吴骇全身经脉被堵死的状态下，论速度远不是这道本源法则的对手，还得防着对方冲进他脑门来强行融合，心态快要崩溃。
本源法则竟然是彼此认识的！？珍贵的本源法则里竟然还有“脏乱”这种杂货。
神魂中被他当宝贝的“融合”本源法则意志竟然连这玩意也来者不拒，简直太让他失望！
小毛球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兴高采烈地说：“融合大哥还叫乱乱小乖乖，融合大哥陪乱乱玩了这么久，乱乱要去向哥哥炫耀啦！”
吴骇被雷得不行，绝望中燃起一丝希望，打起精神问：“你哥哥，你哥哥又叫什么？”
吴骇问他俩：“你们怎么出来了？”
杨钦说：“我们修炼得差不多了，有个打算，想跟你商量一下。”
谢宇策默了片刻，说：“等我。”
吴骇怀疑自己是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但见眼前的地形，就是一片黑色大湖，湖水漆黑一片，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却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脑海中的吸引力很强烈，地点就在那片大湖上，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如果不是空间问题，那便是对方在移动。
吴骇脚踩红鲲，退出了这片不少似乎是被不少强者虎视眈眈的区域，但身上的杀气并没见减少。
“活人在这里就是容易被盯上。”吴骇隐去身形，闪身进入体内位面。
古尊殿堂落地变大，杨钦和袁亦乐从中走出。
“当然是龙身，”谢宇策道, “我找到龙寰, 从他那里知道了你陷入暗界的消息, 所以就来找你了。龙源界剩下的摊子由龙寰收拾，你不必顾虑。前不久听说你在白海，我刚到了，附近没有看到你，你在哪儿？”
吴骇愕然，欲哭无泪地说：“你在白海！？我已经在幽冥地界了！”
白海和幽冥地界，中间隔着不只一光年的距离，超光速疾行一年多才到了幽冥附近，以谢宇策的速度，要赶过来，至少也要几年……
莫非是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并且让吴骇心惊肉跳的是，这种吸引力不少，不知此地，还有别的地方好像也隐约也有感应，让他不禁感叹：暗界是个神奇的地方。
谢宇策道：“等等，怎么是我去找你，而不是你回来找我？你过来接我，再和我一块过去，时间上比我去找你更短。省得我过去之后，你又告诉我说去了别处。”
“你确定要我去接你？”吴骇说，“可是我感觉，我这边有大本源法则。”
“所以我来了, ”谢宇策言简意赅地说, “我很忙的，龙源界大变样，如果你不是陷入暗界, 我会以为你是故意丢下烂摊子, 去陪你的两位小朋友。”
吴骇愕然, 问：“来哪儿？暗界？那烂摊子谁收拾？”
吴骇说：“我们之前不是还讨论过的吗，我体内位面的初级网络构建成功了，解析小骷髅的记忆不在话下，我学会了骷髅族语言，这才知道了些小秘辛。”
“你的网络已经能解析记忆了？我没有体内位面，所以……”
“我也是有血神树它们帮我，所以快了点。你赶紧过来，我暂时在幽冥地界附近，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对面默了许久。
声音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不是说……你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么，你怎么知道幽冥地界在何处？”
“谢宇策！？龙寰把消息告诉你了？”吴骇心头一跳, 不由将之握紧。
兽面阴阳石另一边默了下，道：“嗯, 是我。”
吴骇有点纠结, 他不太确定另一边究竟是龙寰，还是谢宇策本尊, 于是试探道：“你也太冷漠了！我沦落暗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 到处都是危险, 你突然出声，害我差点就被乱刀捅到，当然我心里是高兴的，但你难道不该表示一下？你都不担心我, 一点也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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